掷地有声的话语，让其他人生出了退却之意。
毕竟，事情都已经过了那么多年，该经历的悲痛都已经经历过了，他们这次集结在一起，表面是大家同仇敌忾，想要得到真相。
实际上，大部分人还真就是冲着钱来的。
大家面面相觑了片刻后，有人还是松了口。
“我、我选择拿钱。我爸妈在天有灵的话，肯定是希望我能够好好活下去，我也不想让他们伤心。”
“我也是。”
有了一个起头的，剩下的附和起来就轻松多了。
曹祥立刻招呼了助理过来，让他把这些人给带进曹氏的会议室，跟曹氏的律师和财务团队，详谈经济赔偿的问题。
人心一散，团队跟着就散了。
最后整个示威团队，就只剩下了大叔跟大妈两个人还在坚持。
曹祥心知肚明。
如果只是两个人坚持的话，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否则这两人早就已经找上曹氏了，不至于等到今天，集结了众人的力量，才敢走到他的面前来讨公道。
曹氏的名誉危机解除了。
曹祥自觉又赢了李成一回，顿时嘚瑟了起来，微抬下巴，轻蔑又嘲讽地觑着李成，想从他脸上看到溃败的失落痛苦。
只可惜，李成始终一脸淡定。
眼下这么大规模的筹谋失败了，他的反应，甚至都不如在招商会场听到曹祥说出项目计划时来的大些。
曹祥心想着你就装吧，偏头又问着大叔跟大妈。
“两位，你们还是坚持要搞事情吗？我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是承认这是对曹氏的污蔑，接受曹氏的经济补助，还是……”
“你就是给一万次机会，我的回答都一样，我只要真相！”
大妈对其他人的轻易叛变失望无比，刚才的怒气眼下已经变成了颓败之色，尽管如此，她的语气还是一样坚定。
无独有偶。
大叔虽然没有附和，但还是接着大妈的话说了下去。
“警方说过，只有在所有责任方都要求重新调查的情况下，才会披露之前的调查报告以及调查证据，并重新展开调查。”
曹祥心里嘲讽一笑。
只要有曹氏在，就不可能让这件陈年旧事被重新调查。
大叔已经从回忆的痛苦中脱出，重新恢复了镇定，这会儿似乎看出了曹祥的心思，不紧不慢地又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曹氏真的是清白的，那么就请你公开向金陵警方提出请求，让金陵警方公开调查视频。如果曹氏不同意调查重开，还请给出我们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
曹祥瞬间麻了。
他嗫嚅了半天后，只能捡起原来的借口：“是为了肇事司机的家属，肇事司机虽然可恶，但家属是无辜的……”
“呵，家属？”
大妈突然大笑出声，可笑着笑着，眼泪就冒了出来。
李成当初联系这场事故的死者家属时，主要是跟大叔联络的，并没有跟大妈接触过，所以并不清楚她的身份。
但看大妈两次插话的时机，都是在曹祥提到肇事司机家属后，立刻就明白了。
——她就是肇事司机的家属。
果不其然，大妈一抹脸颊上的眼泪，满脸嘲讽地看着曹祥。
“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那个司机的家属，可是你知道他的家属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背负了那么多条人命后，内心有多沉重和愧疚吗？你清楚走在阳光下，却根本抬不起头的滋味吗？”
步步逼问之下，曹祥硬生生地后退了一步。
他心里想的是：别人的家属过得怎么样，干我屁事！
然而，他嘴上却说：“我理解你的悲痛……”
“理解？呵，别在这里惺惺作态了！”
大妈已经彻底看透了曹祥，完全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又逼近了一步，直接揭穿了他虚伪的面具。
“你曹氏把所有的责任往司机身上一推，把所有的人命都强加在了司机的家属身上，让所有死者家属把仇恨都放在了司机身上，却假模加样地说是为了司机的家属？”
大妈的语气太具有渲染力了。
围观的群众又开始议论了起来，还有不少人被大妈说得鼻子发酸，忍不住帮腔，让曹祥给个说法。
曹祥一看，这样弄下去，不就又回到名誉危机上了吗？
忙摆了摆手：“大妈你这话说得，怎么是我们推责任了？责任在肇事司机，这是警方的调查结果！”
“那就重新展开调查！”
沉默了许久的李成终于开了口。
他在联络大叔的时候，就跟大叔特意强调过，事隔多年，这样闹一闹就想得到真相，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大叔很坚持。
当时大叔说的是，这不仅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也是为了其他受害者的家人，每个家庭都有权知道自己的亲人是怎么离开的。
现在看来，大叔指的，应该就是大妈他们家了。
胡乱找个死人来当替罪羊，就想站在受害者的角度心安理得地继续过自己富贵的生活，让别人的家属来背负这些罪恶感。
曹氏，还真他娘的贱！
原本，他只是对大叔感兴趣，然后顺带给曹祥一个教训，让曹祥准备在背地里搞小动作的时候，也能忌讳三分。
但现在，他不想袖手旁观了。
李成微微攥拳，直视着曹祥：“你又不肯重新调查，又说曹氏是无辜的，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围观群众纷纷点头。
大家都目光热辣地看着曹祥。
曹祥咽了咽唾沫，一时之间找不到像样的说辞回应。
李成见状，又故意化用了曹祥的说法。
“既然曹氏作为受害者，连肇事司机的家属都想维护，我相信，曹氏肯定是愿意帮助这两个受害者家属的，对吗？”
道德绑架，虽然平时李成不屑用，但用在眼下的曹祥身上，他却觉得再舒坦不过了。
曹祥脸色煞白，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说愿意，就得同意去申请调查重开；说不愿意，又是丢了自己的脸面和名声。不管怎么回答，好像都不合适。
李成不管他应还是不应，直接默认他同意调查重开了，转身握住了大妈和大叔的手。
“二位放心，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是在论坛、报纸等各种渠道帮你们追踪调查进度、征集目击者证词之类的，还是做得到的，让我们一起寻找真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