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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书写乐章:韵律、节奏和重复




我近来好多次被问到,写诗和写歌词的区别在哪里。我却让很多人,包括我自己失望,因为我告诉他们这两者之间是没有那么多差别的……

——保罗·马尔登

歌曲能够抓住我们的心灵,并余音袅袅持续不绝。我最爱的那些歌曲已经在我心上居住了好多天,好多年,甚至几十年。我敢打赌你也有类似的感受。歌曲到底做了些什么,以至于直接对我们倾诉一些东西就能如此深刻地打动我们?

在歌曲中,韵律、节奏和重复往往同心协力地向我们传递消息的同时,也勾起我们身体和情感上的回应——听一首歌的次数多了以后,我们一听到它就可以自动想起我们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时间和地点——唤醒特定的气味和感受,哪怕是它们已经滑落到遗忘的边缘。似乎,我们喜欢的歌曲以某种方式嵌入了我们的神经系统,在我们的记忆深处扎下了根。而歌曲就是配乐的诗,当我们在诗中安排好韵律、节奏和重复的时候,我们便拥有同样的机会去感染读者。

韵律

在第二十四章中,我们讨论了声音的重复能够实现的愉悦感,以及在诗中建立起的整体感和前呼后应的效果。这就是韵律的魅力所在;把一些在声音上彼此回应的字词串成一串,它们就更容易被记住。这大概是因为这种方式不管听起来还是说起来都让人感觉很舒服。

节奏

歌曲的韵律完全依赖乐器得以表达,诗歌则用字词、分行和空格来塑造韵律;但它们之间的内在规律是相通的。你断行,分节,以及调配词语音节的方式类似于一首歌中保持节奏感的鼓一样。第三十三章和第三十四章仔细讨论了如何用分行和分节构建诗歌的气势。

重复

大部分歌曲都会有一段高潮部分——间歇性地重复的朗朗上口的一段歌词。圆满呈现的高潮往往是,它会在歌曲行进的过程中一次次重复出现,既类似又递进,以这种方式营造出一种听觉的快感和愉悦。在自由诗中,重复也可以采用相似的方式发挥作用,但并没有统一固定的格式。重复的精妙之处在于,每一段重复的内容都拥有新颖的样式,并让一个循环的理念或意象得到层层深入的渲染和申发;而不是让读者一次次回到同样的想法上,这会很容易让人感到厌倦。仔细思索简·肯扬的诗和德鲁·皮尔斯的歌词是如何通过重复营造了美感的。

让夜晚来到  简·肯扬

让傍晚的阳光

穿过谷仓的缝隙

随着斜阳西坠

沿着捆垛向上生长

让蟋蟀变得絮叨

像女人拿起了针,线

让夜晚来到。

让露珠凝结在闲置在

野草里的锄头上

让星光显现

让月亮露出她银色的号角。

让狐狸回到它沙地上的窝巢

让风沉静下来。让散溢的

归回内核。让夜晚来到。

从水沟里的瓶子,

到燕麦中的勺子,

到肺里的气息

让夜晚来到。

让它来吧,顺它自然,

不必惧怕。上帝不会任由我们

不适和慌乱。所以,

让夜晚来吧。

城市  德鲁·皮尔斯

河床和涝水的码头之间的道路上,

那辆锈迹斑斑的黄色公交车永远地停留在

二月里城市节那一天湿冷的阴影中

屋里,你在地板上睡着,

从这片灰暗中脱身,以梦为马

你试图见证一个深藏地下的理由,不经意的闪光

在云层撞击的地方,一根闪电的血管把你留在黑暗中细数

你来到这里,在下雨的黄昏拉上窗帘

又拉开它们去看渐瘦渐削的柴郡之月

你让自己始终被围绕在遗留之物中

达科他州的箭头,石化的枫树,地下的两英尺

也比你更容易被找到

你试图见证一个深藏地下的理由,不经意的闪光

在云层碰撞的地方,一根闪电的血管把你留在黑暗中细数

在云层碰撞的地方,一根闪电的血管停止了另一个老兄的心跳

但你能够继续保持清醒,依然有足够的光亮照我们去看,

沿着河岸行走再穿过马路。

你可以在那声音之中摆渡,抬起头望望苍穹,

看见如此美丽的事物你忍不住想哭

因为无论你听见什么或看见什么

无论你害怕什么或需要什么

美好的事情总在发生,一切都会过去。

不要把自己封闭隐藏,不要栖身于幽暗心湖

不要把自己寄托在落潮的慈悲上。

你已被锁在众人之外。不要等待被别人释放。

你可以自己打开天窗,也可以自由翱翔。

你依然有足够的力量去爱和被爱。

你依然有足够的魅力值得去爱。

注意一下两个作者建构情感张力的方式。韵律、节奏和重复怎样协力传达了意义?

●模仿一首歌的歌词写一首诗,要包含尾韵、音节数接近的诗行,如果可能的话甚至可以有不断重复出现的“高潮”部分。把德鲁·皮尔斯的《城市》当做你模仿的对象。或者选一首安妮·迪弗兰科、德鲁·皮尔斯、莱昂纳德·科恩、露辛达·威廉姆斯、鲍克斯·赛特、保罗·赛蒙、琼尼·米歇尔、博诺、奥斯汀·威勒西、布鲁斯·斯普林斯汀的歌词,或任何一篇你喜欢的歌词都可以,把它作为你的模板和同伴。不要为模仿感到不好意思。注意在这样的练习中,有什么样类型的诗歌从你的笔端得到了释放。

●写一首诗,在诗中通过对一个词语或一个片段的不断重复来深入地阐发一个理念或一种情感。尝试着去探索一个很难定义的宏大概念,比如死亡、自由或悲伤。把肯扬和里奇的诗歌当成范例。

●哪一首歌的歌词在你每次听到的时候都能激活你的神经?你认为那首歌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是主题还是音调还是声音在发挥着作用?音乐背后的那首诗在哪些方面对你自己的没有配乐的诗作们产生了教益?写一首诗,努力把那首歌带给你的感受也传递给它的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