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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一大早霍台令就安排了黄庸好好款待麻贵等人,便与简惠莲出门了。

        霍台令今天穿着随意如普通市民,头发高束,与简惠莲走一起,男的高大,女子娇小,引得路人侧望,意外搭配的一对璧人。

        霍台令直奔极肴行,请了两个厨子,出价高昂,把陈老板高兴的满腮横肉都颤抖着。“我们这里厨子包您满意!前段时间那芝兰探花也来请了厨子做他们的成亲宴席呢!”,他不知道眼前高大俊郎的男人是为何人,只管进行售后夸拖,官府的人都选我们这里了,肯定不能差的!“包您和您夫人满意勒!”

        霍台令不言语,本准备离去,却被简惠莲拉住,“台令……腿走疼了!歇会儿好不好?”

        陈老板看他们算是大客户,连忙让小二端茶递水,找了楼上雅间让二位歇了会儿,又送了些招牌点心。

        简惠莲将那碗流心翡翠玉汤圆递给霍台令,“你肯定还没有吃早点,先吃点掂肚子。”

        霍台令真有些饿了,也没有和她客气,第一口一口两个连忙吐了就来,张嘴哈气,“好烫!”

        简惠莲连忙递了一碗凉茶,“你急什么?!包口凉茶,好受些。”

        过了一会儿,霍台令才慢慢吃起来。

        简惠莲静静看着他,这男人看着生人勿近,却很是孩子气。

        “你和芝兰探花不仅关系好,连对吃食味道的要求都一样,他来包这里的厨子,你也来……”

        霍台令含着汤圆,说话有些混沌,“你不饿么?一直缩花?”

        “我吃了一些来的……你吃吧,我不打扰你了……”,简惠莲看着窗外,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霍台令还没有吃下两口,就听得简惠莲又说话了,“说曹操曹操就到,你看楼下那个是芝兰探花吧?!”

        霍台令立马伸长脖子向楼下望去,正看得那青衣男人与一女子在街上有说有笑,勾臂牵手,那男人化成灰他都认识,何况还看了他春风清秀的侧脸。

        房疏与郑晚寒一路踱来,路上说了些诗词文集,没有想到两人有些相投,又说自己小时候如何被父亲逼迫背书写字,不能和同龄人一起玩耍,一旦发现少不了暴栗,讲到自己五岁时离家出走就躲在家背后的草垛后面睡到半夜,太冷了,便放弃离家出走离家想法,走到家门口,听得父亲和娘亲相拥而哭,“已经报官了,孩子回来我再也不打他了!”

        讲到这里,房疏面容低沉,郑晚寒本以为他要讲讲父爱如山,父子情深,正准备腹稿安慰他。结果来了句:“千万信不得情绪不稳定人的话!我可是半个月下不了床!”

        这个反转让郑晚寒掩嘴而笑,拉着他手臂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房疏抬头看了极肴行又看了他对面的米粉小摊,“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有的街边小吃也不错。”

        郑晚寒点头应允,“好!我还没有在街边吃过东西呢!”

        两人点了两碗葱花骨汤米粉,正准备开吃。

        郑晚寒却夹了些进房疏碗里,“我胃口不大,你得多吃些。”

        “老板,再来两碗!”

        房疏猛抬头看霍台令坐在自己对面,身后站着简惠莲,简惠莲笑得有些局促,坐在了郑晚寒对面。

        四方桌上气氛诡异,一时无话。

        两个女人暗中打量对方。

        “长得这般温柔娴静,可惜一看就是厨中官,院中客……”。

        “气质倒是知性优雅,可是一看就女工刺绣不会的主子。”

        房疏垂首吃粉,霍台令只看着他,说:“房大人怎么带姑娘来地摊上吃?”,说着还用脚在桌下勾了房疏的脚,房疏连忙将腿收近,小方桌本来就矮小,房疏膝盖顶住了桌子,桌子也摇摆了几下,霍台令连忙稳住。

        “霍大人……怎么也带夫人来这地摊了?”

        简惠莲陪着笑,指着极肴行楼上,“我们本来在那里面吃的,台令一看到你,这汤圆都没有吃完就连忙跑下来了。”

        老板端了两碗米粉上来,霍台令用筷子边搅边说:“咱们真是有缘,京城千街万巷,偏偏就在这里碰头了。”

        房疏没有接话。

        郑晚寒觉得有些尴尬,找了句话说:“原来您就是霍台令霍大人,早听说过您的大名了!这位是您的夫人?”

        霍台令冷面盯着她看了一时,说:“这不是郑大人的侄女吗?怎么和房大人好上了?!”

        郑晚寒倒有些娇羞,正想解释,却被房疏打断,“晚寒……吃过了的话,我们就先离开这里,你不是要去华莲湖赏花吗?趁着日头没有出来是正好的。正好也别打搅霍大人与……夫人才是。”。

        说完,又主动拉起了郑晚寒的手,放了一两碎银,“老板,四碗粉钱……”。

        霍台令起身跟上,“不打扰,我们也去!”,说是我们,却没有管简惠莲,自己紧跟着霍台令。

        简惠莲才回过神,幸好她并未裹脚,跑得也快,跟上三人。

        华莲湖是一个人工湖,里面种了许多种类的泽芝,本是六月开,却已经有些骨朵,少数的急于展示自己已经张白带粉。

        来这里散步的人极少,房疏与郑晚寒走在前,时而低语时而掩笑,看得霍台令三尸神暴跳,五脏气又郁结。

        一旁被他冷落的简惠莲一直找话与他搭话,他都只是嗯一声,仿佛一句口舌不想多费。

        女子心细如针,又是自己意中人,这观察力可比唐狄仁杰,可压宋包青天。自然看出了霍台令对房疏远不止官僚情谊,可是哪种情谊她却说不清楚,本是乡下女子,没见过世事纷杂,她只是心里暗暗讨厌起了房疏。

        霍台令看房疏与郑晚寒越凑越近,紧握拳头,两步上前拉过房疏走到了旁,“郑姑娘……借一下房大人,我有话要说!”

        也不等郑晚寒回应,拉住房疏去桥头一颗柳树下,那柳树有些大,树荫也浓,霍台令将房疏夹在自己与树之间,这个角度正好挡住了郑晚寒和简惠莲的视线。

        房疏怒目而视,“你要说什么?!快些说……”

        “前几天才说喜欢我,这才几日就有了新欢?”,霍台令一拳锤在他脑后的树干上,若不是树子粗壮可能让他当场打断了,也震得房疏脑袋嗡嗡响。

        霍台令现在很气,气得自己莫名奇妙,他全部归咎于房疏骗了他,或是他的喜欢像野草一样遍地生根,廉价得很。不知道他对多少人说过喜欢,这个郑姑娘,心里那个想想念念得人,还有皇宫那个对他眼巴巴的朱常洛,他前面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又对多少人说过这两字咒语,他光是想一想就闷的脑痛胸涨。

        房疏不言语,有些担心他手是否受了伤,可又不能说出来做在台面上。

        “你搞她舒服,还是我搞你爽?”,霍台令气急反笑,伸手揽劲腰。

        房疏双手撑在他胸前,避免两人靠得太近,“你……全是污言秽语!”

        “你不爱我的污言秽语?可我每次说,你都搅得紧呢!现在就喜欢吟诗作对了?怪不得又找了郑才女!”

        “如果就是说这些废话,就放了我!”

        接下霍台令倒是不说废话了,直接动手动嘴,光天化日两人衣衫不整,气混一处,房疏本以为他只是吓唬自己,直到他脐下将硌到自己,而且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刚刚一番纠缠,风光也落到了地上,房疏力气没有他大,又不敢大声呵斥他,生怕有人来。

        他便用上了女人的招数,又咬又掐,一口银牙咬住了霍台令肩膀,下了重口,让霍台令清醒了许多,他伸手用虎口卡住房疏下颌。

        “日你!下死口?!,霍台令心里又急又气,可还是没有下重手。

        简惠莲见两人半天还在柳树手,很是急躁,拉着郑晚寒寻过去,“台令?台令?”。

        只见两人有些慌忙从树后走出,简惠莲何其心细,早上霍台令腰带系得靠左,自己还提醒了他,他没有在意,现在却有些靠右了。

        霍台令低声说:“你要是再反抗我,我就公布我们“奸情”!让天下皆知!”

        简惠莲:“你们可真是哑巴亲嘴儿——好的没话说!有什么话谈这么久?!”

        这一句话,让房疏像被踩中了尾巴,他们刚刚确实也是亲嘴儿了,“好”或“不好”的就见仁见智了。

        霍台令故意勾住房疏的肩膀,“说些兄弟话罢了,义父交代了晚上让房大人去府上聚一聚呢!明后天义父就要离开京城了。”

        房疏点了点头。

        简惠莲又看见霍台令右手拳上破了皮,“谈话就谈话!怎么两个人像打了架似的!面红耳赤的,手都破了皮!”

        郑晚寒幽会的心情有些受损,走房疏身旁默默无语,四人在湖边找了个茶坊。喝茶时,霍台令一直在找房疏搭话,房疏说得也客气,俨然和普通朋友对话没有区别,尽量别让她们在看出什么异常。

        只是霍台令在房疏面前丝毫没有顾及到简惠莲,简惠莲也只是和郑晚寒说着家长,可她们又不怎么说得到一处,偶尔聊天都显得尴尬,因为简惠莲比郑晚寒稍长几个月,晚寒也就礼节性的唤她为姐姐。

        “姐姐这般贤惠,霍大人是有福气的!”,郑晚寒看霍台令时不时勾房疏的肩,时不时又抓他的手,看着与普通男性之前更多了暧昧,嫉妒心起,说了一句话似乎也想提点霍台令。

        霍台令这才把目光从房疏身上挪到她们身上,“福气?这两个字怎么和我沾得上边?”

        郑晚寒有些赧然,“霍大人仪表堂堂,年轻有为又有娇妻陪伴,这些不是多数人穷尽一生的追求吗?如何不福气?”

        霍台令苦笑一声,“喔……有人偏爱登高峰,有人顺意逐流水,有人穷极望天涯,有人随缘顾眼前。拥有的东西可能是包着糖衣的毒药,世人没有吃到,还以为是多好的美味呢!偏偏毒药还有瘾……”

        郑晚寒问:“那何为福气呢?”

        “你今天和房大人幽会不算福气吗?”,此话一出,霍台令浑身似乎都笼罩着低气压,快把其余三人都湮没了。

        “是求来的福气吧!”,郑晚寒心直口快,嗔视了房疏一眼,房疏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房大人可好忙,之前答应的事情转背就忘了,今儿早上还准备去办公呢!”

        霍台令一听,声音有些缓和,又问是怎么回事,郑晚寒一五一十说了。

        霍台令听完,又让茶坊老板上了些点心,“哎呀……那可真是有些抱歉,好好的一天被我打搅了,这顿算我的!”,说着抱歉,语气里却半点愧疚都没有。

        郑晚寒心想:“若真是抱歉,还不带这你夫人走远远的?!”

        “晚寒……下次我再补上吧……”,房疏才是最内疚的人。

        霍台令一听这郁气又开始集结,“房大人……不是听闻你忙得很吗?又是帮这个,替那个的!现在又把下次安排上了了?是嫌公务不够多?”

        “总有不忙的时候……”

        简惠莲出声了,“台令……你这样子倒像个念叨丈夫的妻子!”,语气带着调笑。

        可两个当事人的反应却让简惠莲笑不出来——一个耳根红透佯装端茶喝水,一个一手支头一手敲桌眼望湖水。

        郑晚寒也没有了心情,只说身体不舒服,要回府休息,房疏便送她,自然霍台令也跟着。

        到了郑府,郑国昌一看送掌上明珠回来的霍台令有些惊怕,连忙拉着郑晚寒回了房间。

        既然麻贵在明止庵,房疏只能跟着霍台令回府。

        有些今天走的实在太多,简惠莲脚有些酸,走路姿势自然有些瘸拐,房疏见霍台令也不注意她,就起了好心,去搀扶她。

        谁知霍台令又来了冲脾气,“房疏!别人的老婆,你扶什么?!”,一把夺过简惠莲。

        房疏看他这般在意模样,心中泛酸,“抱歉,我看夫人似乎走得太久伤了腿了。”

        简惠莲其实有些高兴,说不定霍台令能背背自己什么的。

        这里正好离曹封之的家不远,霍台令不放心两人在一起,便让简惠莲一人在此等着。

        原来是去借了顶轿子,让人把莲惠莲抬回去了。

        房疏与他单独一路有些紧张,前几天信誓旦旦说了再无瓜葛,人家根本没有当回事儿。

        两个人一路上沉默了稍许,霍台令问:“你为什么要让她勾你的手?”

        “嗯?”,房疏正在想那几天从户部那里看的税收公呈等用来分开自己注意力,霍台令忽然冒出来的话,他没有听明白。

        “我问你为什么让那娘们儿拉你的手?!今儿早上!”

        房疏停下脚步,看着他,问:“你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霍台令在他的审视下仿佛无处可藏,有些恼怒:“什么什么意思?!你就是看起来面若霜冰,冰清玉洁,其实是包藏祸水,水性杨花,花心大萝卜!”

        听他骂得语无伦次,房疏叹了口气:“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霍台令看他不痛不痒就来气,“你不干净!我嫌你脏!”

        有的心事放在心里压抑久了,一句话就可以点瀑,“你干净?典司苑情欢,调戏城西湘菜馆老板娘,调戏金南姬,贺大人之妻子,又娶简蕙莲,看你和郑贵妃眉来眼去的,别说你是不是和郑贵妃还有一腿?!其它还不知道有什么鸡零狗碎的!真是色胆包天!我还觉得恶心呢!”

        说完了之后,房疏十分后悔,所幸这条巷子并没有什么人,两旁都是废弃破屋,自己声音不大,不应该有第三人听了才了是。

        霍台令却不怒反笑,笑得像掺了两寸阳光,和了半斤酒,“金南姬?我当时以为你们有一腿,想气你来着,你后来甩脸色是吃味了?调戏城西湘菜馆老板娘?那不是去年的事情了吗?还以为你只顾和他们聊天,原来那时候你就注意我了?你什么时候就开始觊觎我了?抗倭之前你可是一句话都没有对我说过。”

        一连串的问题,房疏并不想回答,他径直朝前走去。

        霍台令跟在一旁,“城西湘菜馆老板娘......我自从去了朝鲜后,连她手都没有碰过,她现在又嫁人了。我可对有夫之妇没有什么兴趣。”

        “简蕙莲呢?她不是有夫之妇吗?本来是沈一贯的小房,你们父子两才真恶心!”,这是房疏最芥蒂的地方。“对了,你之前还有勾搭了你爹别的女人的“光荣战绩”,还对有夫之妇没有兴趣?我看你是专挑有夫之妇!”

        被他骂恶心,居然兴奋大过气恼,定是那两字咒语蒙了心智了。“你是吃味了?你要是吃味了,我就告诉你!”

        房疏一开始没有理他,结果他也真不说话,心里拧了个疙瘩,越长越大,可又拉不下脸主动问他,只能将步伐加快,脚步加重显示自己很不愉快。

        相反的霍台令装作步伐轻快,时不时来两句口哨,听在房疏耳里像嘲讽。只当他是故作玄虚,就是一个色字当头的人!小时候真瞧不出是这样的败类!

        快到明止庵,霍台令也装不下去了,却也只说了一句,“房疏,你在意到底是什么?只是你父亲的清白?”

        房疏还没有回答,他便与他擦身朝大门走去,门口黄庸出来接人。

        看着他的背景,房疏叹了口气,心想:“不是.......应该是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