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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四十英尺”的惊险遭遇




没错,几乎就是毫发无损,除了有一天,对我来说并不是太顺利。2月的一个星期六,我来到“四十英尺”,却发现那里异常冷清,那些常来的老年人也不在。潮水涨得很高,波涛汹涌,时不时还有一个大浪冲过来,砸在码头上,而我就在那里换上了泳裤。我不住地颤抖,皮肤被寒风吹得起了鸡皮疙瘩。我已经准备好要跳入水中了,可还是看着水面犹豫起来。此前,我从没有独自在这里游过泳,而海面比我曾经体验过的更为汹涌。我想,这也许就是今天其他人没来游泳的原因。几秒钟的迟疑稍纵即逝,我记得我又给自己打气:我真的如此害怕吗?大费周折地换完泳裤后,我居然不敢去游泳了?于是,我潜入了水中。

一如往常,我感到耳光打在了脸上,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承受打击,感到海洋正在吸走我的生命力。我总是用奋力游泳的方式来解决这些问题,于是我从海岬向外游,与迎面而来的海浪搏斗,试图无视那透彻肌骨的寒冷。我硬生生地杀出一条航路,然后停下来休息,不料一个海浪打在了我的脸上。我呛了一大口水,不断地咳嗽,发出急促而刺耳的声音,然后深呼吸。结果,又一个浪头拍到了我脸上。这一次,我窒息了。水顺着气管向下流,于是我开始扑腾,尽可能从水中往上爬,以便自己能够正常呼吸,哪怕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可是我做不到,风浪实在是太大了,始终把我按在水中。我惊慌失措,换气也变得急促,只好拼命地蹬着双腿以防溺水。紧接着,又一个巨浪袭击了我,而我的惊慌也变成了疲惫不堪。我赢不了了,我又冷又累。

就在这个时候,我撞到了岩石上。我已经窒息了,窒息了多久我也不知道。海浪和潮水将我推向了岩石,它们本来是用于加固“四十英尺”的,使其免遭暴风雪的袭击。这些岩石的每一块都有小汽车那么大,被吊车放置在合适的位置,从而形成了一座海岸堡垒。像我那样被冲到岩石上,本应竭力避免。当你即将撞上去的时候,要想控制速度几乎是不可能的,这几乎只取决于卷起你的海浪的大小、高度和速度,所以极度危险。然而,我总算得救了。因为撞到岩石,我身上留下了不少伤疤和瘀青,但也赢得了一个逃生的机会。但这并不容易,将我撞到岩石上的海浪退去,又把我拖离了海岸。我经历了三四次海浪的冲击,付出身体多处被刮擦、挫伤并流血的代价,才得以抓紧岩石爬上去,最终从大海中逃离。

我已经多次重温了人生中的这段经历,多半是在我凝望着美妙绝伦的大海时。但是,此时此刻坐在相对于海面有4万英尺高度的飞机上,我的无助感又被放大了。我知道,如果那天再多遭遇一个海浪,或是潮水将我带入海中而非撞到岩石上,很可能我就溺水了,很多人都是在类似的状况下溺死的。我知道,自己当时犯傻了。当你从平流层向窗外望去,狂暴的大海似乎无边无垠,它有着将你淹没得无影无踪的能力,并在此刻暴露无遗。我转头看着苏珊,看看她是否有意抬起头来,聊聊有关大海、波涛或意外溺亡的话题,但她此刻正裹着毯子,膝盖抬起并贴到胸口,看着一部科幻电影,屏幕上,一艘宇宙飞船驶入某个巨大行星的轨道上。



巨浪是怎么形成的?


水体的大小,对波浪的大小影响非常大。当风从一个小池塘刮过时,会产生一股阻力,使风速变慢,同时反向作用于水体,由此在水面形成凹陷。水的表面张力会抵抗这种变化,就像橡皮筋会抵抗形变一样。一旦这阵风停了下来,就像橡皮筋的张力得到释放,再加上重力作用,水面很快就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水位下降时,会形成向外辐射的波纹,每一个水分子都会取代下一个分子的位置,下一个分子又会取代再下一个,以此类推。本质上,水波是能量的脉冲。能量本是来自风,此刻却被“封印”在池塘的表面。它让池塘表面的水变得更皱,于是流经池塘表面的风所受的阻力也就更大。接下来,波纹互相叠加,被推得越来越高。波纹越高,将它们再次拽回的形变恢复力也就越大,池塘表面就越皱。但是,这些波纹的高度也是有限的,最终它们会撞到池塘的边缘,于是大部分能量被陆地吸收。不过,它们扩散的距离越长,达到的高度就越高,所以小池塘的波纹永远都不会很大,但在湖泊中,它们可以在风的作用下,从小波纹变成波浪。

波浪的最高点叫作波峰,最低点叫作波谷。它们之间的距离便是我们常说的波高。只要波的大小不及湖泊的深度,波浪就会毫无限制地一直扩散下去。不过,当波浪靠近岸边较浅的水域时,波谷就将与湖底发生相互作用,产生一种摩擦力,从而使波浪减速并迫使它分崩离析,任其拍打在岸上。

在数千千米宽的海面上,最初形成的波纹有足够的时间与空间成长为数米高的巨浪。从海面吹过的风,以每小时20千米的速度吹上两个小时,便可以形成30厘米高的海浪;若是以每小时50千米的速度吹一整天,就会形成4米高的海浪;如果是暴风,以每小时75千米的速度吹上三四天,就可以形成8米高的海浪。2007年,在中国台湾海域发生了一场台风,出现了有记载以来的最大浪,它有32米之高。

暴风期间形成的巨浪,在风暴减弱时并不会停止。就像池塘中的波纹一样,巨浪穿过整个海洋,波长就变得很重要了。波浪的波长是指相邻两个波峰之间的距离。在暴风发生的海域,因为所有波浪都相互堆叠在一起,所以波长也很难测定。暴风骤雨下的海面波涛汹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狂暴之水形成的移动沼泽。当暴风雨停歇后,波浪还是会继续前行,因为它们的波长不尽相同,扩散的速度也会有所差异。于是,当这些波浪穿越数百千米的海面时,它们便会基于相似的移动速度而被分为不同的小组。在同一组中,波浪平行前进。最终,每一组都将有序而规则地抵达海岸。所以,海滩上波浪粉碎的声音,其实是遥远海域上的暴风雨余音。这种美妙而又催眠的节奏,完全归功于海洋动力学的复杂性。

既然暴风引起的海浪可以在海洋中的任何地方产生,那么它们登陆时的方向通常都与海滩垂直,还是挺让人吃惊的。你肯定会想,它们应该以一定的角度登陆,这取决于海滩与海洋风暴发生地之间的连线。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海浪太奇妙了。当波浪在深水区行进的时候,它的速度会保持恒定,因为几乎没有什么因素会让它减速。但是当它接近陆地的时候,海水变浅,波谷就开始和海床相互作用,使波浪的速度下降。与此同时,还没有接触浅水区的部分依然保持原有的速度。速度的差异,使波浪像爆了一只轮胎的车一样,改变了行进的方向。最终结果就是,随着波浪与陆地接近,它们会发生转向,最终与海床的轮廓平行,近似与海滩垂直,因此,大多数海浪都是从同一个方向靠近海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