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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夜闯青城(上)



这成都平原号称天府之国,沃野千里,商业发达,人口稠密,物产丰富,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朝廷也在此驻有重兵。两人奔了半个时辰,便远远看见城墙如龙盘虎踞,城楼上的旌旗飘扬,刀剑闪闪。两人入了城里,只见市井热闹,人如潮流,车马穿梭,街道的两边商铺林立,有卖小吃的、卖山货的、卖小孩玩具的、卖布匹的等等,真是一百二十行样样都有。两人正在大街上走着,突然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吆喝道:“南来北往的客官来试一试,尝一尝啊!上等的女儿红啊!启封香飘千人巷,洗瓮醉倒老龙王啊!快来尝一尝啊!”杨聪和宋三桥看见前面的一座酒楼前站着一个店小二,正在招揽路过的行人,宋三桥笑道:“到底是什么样美酒!杨公子,我们上去尝一尝。”杨聪点头道:“好!”两人此时也觉得肚子饿了,便向那酒楼走去,只见那楼前的大门顶上写着“醉八仙”三个字。两人上了楼,那店小二连忙招呼两人在一间窗口临街的雅间坐下,宋三桥点了酒菜,两人便边饮酒边看窗外街道上的情景,谈论着近来见到的神秘人和事,那酒果然是上等的美酒,入口芳醇绵长,余味爽口香甜,宋三桥连饮了三杯后赞道:“好酒!好酒!宋某生平还从未喝过这样芳香味美的女儿红,倒不知道是用何物所酿。”杨聪笑道:“宋先生如果想知道,何不把店小二叫上来问一问便知道了。”那宋三桥笑道:“对!”说着高声叫道:“小二,再打两斤酒来!”那店小二应了一声,不久便把酒打了上来。

        宋三桥问道:“小二哥,你这女儿红如此好喝,不知是用什么原料酿造而成?”那店小二听了得意地道:“客官真是大行家啊!本店的酒用料就多了,有句话道‘荞子成半黍半成,大米糯米各两成,川南红粮凑足数,糟糠拌料天锅蒸’,我们这女儿红是采用浙江女儿红的酿酒工艺,用玉米、高粱、小麦、糯米、大米和红薯等几种谷物混合酿造而成,再放入地窖收藏二十年,才启封外卖的,这是我们老板的家传绝技,皇帝老儿的御酒怕也没本店的美酒好喝啊!”宋三桥又喝了一杯赞道:“不错,皇帝喝的美酒怕也比不上你这女儿红啊!”那店小二得意地道:“本店这女儿红还有一个名字叫五粮琼液,在本地是很有名的,我们的老板姓陈,这配方来自唐朝时期的重碧酒的配方,到了宋代,我们老板的祖先结合荔枝酒的配方创立了温德丰酒坊,才有了今天这五粮琼液,本店的酒不仅好喝,而且还对身体有益处,不会伤身子,我们这里的人都喝本店的酒,他们说‘吃五谷杂粮饭,喝陈氏杂粮酒’。”杨聪见宋三桥如此喜欢喝这美酒,便有心买多几斤,于是便对那店小二道:“小二哥,麻烦你再打五斤酒来,我们等会儿带走。”说着杨聪便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付酒钱,他掏银子时无意中掏出了吴长老给的那枝绿竹笛子,他付了银子后,顺手把那枝绿笛子放回怀里。

        那店小二眼尖,看见了那枝绿笛子,那店小二向杨聪陪笑道:“这位客官想来是精通音律的风雅之士,怀中的笛子可否借与小人一观?”杨聪知道这笛子是丐帮的绿竹令,乃丐帮重要令符,就跟丐帮的打狗棒一样,凡是丐帮弟子均认识此物,他见这店小二对这绿竹令引起注意,便掏出来拿在手中道:“这位小二哥,你也认识此物么?”那店小二笑道:“这位客官的贵姓是姓杨么?”杨聪顿时明白了,道:“不错!”说着拿着绿笛子朝那店小二一晃,道:“绿笛青竹本同根。”那店小二听了,恭敬地道:“红莲白藕一家人。”杨聪听了顿时内心一喜,两人说的是丐帮的暗号,杨聪没想到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丐帮的人,那店小二认出是杨聪后,连忙道:“杨公子请稍后,待小人请掌柜的上来。”说着便退了出去,那宋三桥见此情景,已经明白了几分,笑道:“杨公子,没想到咱们是找对地方啦!”他接着笑道:“杨公子,你这笛子竟有如此大的魔力,怕皇帝老儿的玉玺也没你这笛子管用,可否借再下一观。”杨聪见他是夏敏身边的人,不好扫他的兴,便只好递了过去,那宋三桥接过那笛子看一看,见那笛子通体碧绿,上面刻着九道圆圈,他不知道这绿笛子与丐帮的打狗棒一样,是用终南山中的百年丹竹制成,坚韧无比,是丐帮重要的令符。

        过了不久,那店小二便领着一个年纪约四十多岁,身穿丝绸大褂的人进来,杨聪见那人身材略发胖,腆着个大肚子,满面红光,方面大耳,满脸是肉,活脱脱是一个发福的大老板,那店小二道:“这是我们的掌柜。”那掌柜的和颜悦色的朝杨聪哈腰点头道:“想必这位是杨兄弟吧?”杨聪点头道:“不错!掌柜的贵姓?”那掌柜的陪笑道:“鄙人姓陈,贱名大年。”杨聪听了顿时知道眼前此人是谁了,连忙道:“原来是陈舵主。”这陈大年杨聪曾听段二提起过,是丐帮西南分舵的舵主,他是八仙门的弟子,使的是八仙剑法,但最擅长暗器的功夫,能同时发射十几种不同的暗器,同时能接住对方发射的十几种暗器,厉害无比,因他一向对人满脸堆笑,身体矮墩墩的,却又挺住个大肚子,活像个弥勒佛一样,因此江湖中称他为“千手弥勒”,但他的暗器却从不喂毒。杨聪见这财主打扮的大掌柜,身体肥胖而笨重,竟是江湖中身手敏捷的“千手弥勒”,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知道这丐帮分为污衣派和净衣派两大派,污衣派的弟子大部分负责江湖中的事物,而净衣派的弟子很少在江湖中行走,一般负责经营丐帮的客栈、酒楼、店铺等产业,同时负责打探、传递消息等事情,丐帮的所有花费均由净衣派弟子经营的产业提供。

        那陈大年朝宋三桥看了一眼,又朝杨聪笑道:“这位兄台是……?”杨聪连忙道:“这位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阴阳秀才宋先生,是自己人,陈舵主有话但说无妨。”那陈大年连忙笑道:“久仰!久仰!幸会!幸会!”那宋三桥也不摆什么架子,站起来行礼道:“不敢!宋某也久仰‘千手弥勒’的大名。”三人重新坐下,那陈大年也吩咐重新添了酒菜来,那陈大年笑道:“属下刚刚接到帮主他老人家的信,知道杨兄弟要到我们西南来,兄弟正要派人去找杨兄弟呢,没想到杨兄弟竟这么巧,闯到了我们分舵这里来了。”这丐帮的分舵除了四大长老和帮主之外,其他人很少知道具体的位置,杨聪因为还未入丐帮,虽然是段二的弟子,但这些秘密段二是不会告诉杨聪的。三人重新喝了一回酒,那陈大年道:“杨兄弟不知道上了青城山没有?如果没有,兄弟派几人陪杨兄弟上一趟青城山。”杨聪听了叹了口气道:“嗨!陈舵主,你快别提了,我正为这事情找你们呢!”那陈大年问道:“怎么?难道那玉虚真人为难杨兄弟了吗?”杨聪喝了一口酒,于是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一叙述了一遍,那陈大年听了道:“杨兄弟请放心,待再下给玉虚真人写一封信,告诉他真相即可,过不了多久,帮主他老人家也会到这里来了,到时候我们再上青城山细说这其中的原因就行了,只是眼下得委屈杨兄弟一阵子,不要与那青城派的人发生冲突就行了。”三人喝了几回酒,那陈大年便告辞退了下去。

        杨聪与那宋三桥慢慢边斟边饮,突然,宋三桥低声对杨聪道:“杨公子,你瞧下面街道上的那几人是谁?”杨聪抬头往窗外看去,只见五六个锦衣汉子正朝这里走来,那几人均是戴着黑纱帽、身着黑色的丝绸衣服和黑靴子、腰上系着丝绦、披着外黑内浅红的披风。杨聪见那几人脚步沉稳,便知道这几人是身怀武功之人,那领头的是一个老者,那老者年纪约六旬,颔下含须,脸色猩红,两眼射出一股威严而冷酷的眼光,那太阳穴高高地突起,一双手干枯如柴,形如鹰爪,他身后几人腰下均挂着腰刀。宋三桥看了一会儿,突然低声惊叫道:“不好!是朝廷锦衣卫的鹰犬来了!”杨聪听了也吃惊不小,这锦衣卫他是知道的,这锦衣卫是明太祖时期设立的,专门负责监视文武百官的一举一动,是有名的特务机构,这些特务机构隶属皇帝管辖,权利特别的大,可以随意抓文武百官入监狱严刑拷打,随意杀人,因此连官府中人也怕他们三分。只见那几人一路走来,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那躲闪不及的,便被他们脚踢鞭打,杨聪眼见那几人走进了“醉八仙”酒楼。

        杨聪问道:“宋先生,你怎么知道他们是锦衣卫的鹰犬呢!”那宋三桥朝杨聪低声道:“小心些!你知道那老者是谁吗?”杨聪摇摇头,那宋三桥低声道:“此人双手过膝,天生异相,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人就是三十年前号称京城第一高手的‘鬼爪手’南宫宇。”杨聪听了吃了一惊,问道:“此人武功与宋先生相比,谁高谁低?”宋三桥道:“此人小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一身诡秘莫测的武功,特别擅长铁砂掌和鹰爪功,曾挫败许多成名的江湖人物,宋某自恃武功还不错,但与此人相比却是不及他,听说此人三十多年前就一日之间打败京城中的十大高手,名震京都,后被招入宫中,以后就一直很少他的消息,怎么他会突然出现在这成都城里呢?”杨聪道:“这锦衣卫出现的地方,准没好事情发生,不知道又有什么人活该倒霉了。”那几人进了酒楼后,便听见一阵大声地吆喝声,接着听见碗筷掉到地上的声音,想来是那几人正朝店小二大施淫威。宋三桥突然惊叫道:“不好!恐怕公主他们已经到了成都城里了,我们赶快去找他们。”杨聪一听到他提起夏敏,突然想起这成都城里的西蜀钱庄正是各钱庄的总舵,怕夏敏正好回到了这里,他心里也担心夏敏的安危,两人便不与陈大年道别,匆匆下了楼往街上去了。

        宋三桥直往南街而走,只见大街两旁商贩吆喝连天,行人熙熙攘攘,两人刚转了几条街道,只听见前面传来一声吆喝道:“周公在世,未卜先知啊!不灵不要钱啊!”杨聪听那声音熟悉,转头一看,只见一个背负长剑的老道正在吆喝着向行人招揽生意,杨聪一眼便认出那老道正是自己在白帝城里碰见的那个算命的老道,他突然想起那老道在白帝城里替自己算的卦,自己这次上青城山,还多亏了宋三桥才脱了险,那卦果然灵验无比,便对宋三桥道:“宋先生,那老道的卦灵验无比,我们去找他算一卦如何?”宋三桥道:“好!”两人便向那算命的老道走去,那老道似乎也认出了杨聪,朝杨聪笑道:“这位公子,您要算卦吗?”杨聪点头笑道:“不错,我们要找一个人,请老先生替我们来一卦,指点迷津。”那道士朝宋三桥瞄了一眼,道:“这位兄台也是要找人么?”宋三桥点头道:“不错,我要找的人与这位公子要找的人是同一个人。”那老道士不待两人发话便道:“那就起个铜钱卦吧!”说着只见他拿起几个铜钱摇了摇,然后一一摆出那铜钱在桌子上,然后对两人道:“从这卦中来看,这铜钱成地卜,两人现在可到城隍庙里去找两位所要找的人。”宋三桥付了卦钱,便拉着杨聪往城里的城隍庙走去。

        这城隍庙在城里的西北角,特别大,也特别容易找,因为盛传这城隍是地方的保护神,负责守护城池、保佑老百姓安居乐业,因此四季香火不断,明太祖登基后,曾下令各地仿照官府衙门的规模建立城隍庙,因此特别好找。后来这城隍庙渐渐成了游乐地方,两人到了那城隍庙时,已经是下午了,但人群仍热闹非凡,只见有说书的、卖唱的、卖药膏的、卖艺的、耍杂技的、卖小吃的、算卦的等等,真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两人正沿着人群慢慢寻找,突然听见前面围着的人群里传来阵阵喝彩声,两人不由自主地朝那人群挤去,原来是一伙卖艺的。只见一个老者正在表演变脸的杂技,只见那老者戴着一张面无血色的白色面具,双手空空,但那老者只是轻轻朝脸上一挥手,那脸上顿时变成了一张大花脸,一挥手又变成了黄色,一挥手又变成了红色,只见他每挥一次手,那脸上的脸谱就变一种颜色,竟一连变了十几种脸谱,真是令人称奇。杨聪知道他是在表演京剧里的绝活变脸,他小时候经常在北京城里见过,这每一种脸谱均表示它的意义,红色表示忠诚、勇敢和正义,黑色表示刚正果断,白色表示多谋狡诈,黄色表示勇猛残暴,蓝色表示坚毅勇敢。那老者的精彩表演博得人群里的阵阵掌声,那老者一连表演了三次才满足了围观人群的要求。那老者表演完后,仍戴着那张面无血色的脸谱,只见那老者坐在一个大木箱子上,便有几青衣短褂的汉子给他送茶送水,显然这老者是这戏班子的斑主。

        那老者表演完后,接着是一个汉子表演口中喷火的绝技,只见一个汉子点燃着一把火把,然后把火吸入喉咙内,再把他喷出来,那火竟像一条火龙一样从他的口中喷出,也博得了阵阵掌声。那汉子表演完后是三个女子花剑对打,两个女子对另一个女子,杨聪见那三个女子均穿着一身蓝布粗衣,画着眉毛和嘴唇,脸上涂着浓浓的胭脂,掩盖住了她们的肤色,但从那脸蛋上仍可以看出这三人是漂亮的女子。那三个女子表演完后是训兽的表演,只见几个汉子牵出一头豹子、一头老虎、一匹马和一只猴子来,那老虎和豹子高大威猛,凶恶无比,人们不禁有些心惊胆战,但那老虎和豹子在那几人的手中温顺得就像猫一样,那几个汉子表演了猴子骑马、老**马、豹子钻火圈、老虎钻火圈等杂技,那猴子还表演了跟着人模仿人的各种动作,模仿得惟妙惟肖,逗得人群发出阵阵笑声。那猴子表演完后,便捧着一个盘子向人群不住地鞠躬讨钱,人们纷纷把钱放入那盘子中,众人只道这杂技准备结束了,没想到一个汉子又出来大声吆喝,接着又开始表演了。那个汉子表演的是魔术,只见那汉子把十几个碗纷纷往头上抛去,那碗一个个整齐地叠在他的头顶上,那大汉又把几个碗扣在肚皮上,然后让几个人去把碗拿下来,声明如有人能把碗拿下来,就给一锭银子,人群里纷纷有人蠢蠢欲动,结果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也没办法把那碗拿下来。杨聪知道那是因此那大汉运内力把碗吸住了,心想这汉子的内力果然有些根底,能把碗牢牢吸住,但他这招吸碗的杂技如果碰到了江湖中一等一流的高手也就不灵了,但很多高手是不愿意去砸这些卖艺人的饭碗的。

        那大汉表演完后,一个黑脸膛、年纪约六十岁的老者出来表演变东西,只见那老者拿着一块黑布,那黑布什么也没有,那老者把布给四周的人看了看,接着只见他一抖那块布,竟变出了鲜花、鸡蛋、桃子、银子、鸽子、和青蛙等活物来,杨聪虽然也很喜欢看这些杂技,但他想到两人是来找夏敏的,因此催了好几次那宋三桥离开,但那宋三桥就是不肯离开一步,看得津津有味入了迷,杨聪也只好作罢。那老者表演完后,接着是瑜珈术、吞剑、口咬钢丝、喉咙顶枪、脚踩尖刀和硬气功等绝技的表演,也精彩异常,特别是那瑜珈术的表演,却需要真功夫,只见一个汉子拿着一根大铁棒出来,他先让四周的人折弯那条铁棒,却没有人能把那铁棒折弯,只见那大汉把那条铁棒拿在手里,慢慢地把铁棒折成一个圆圈,人们不禁喝彩起来,杨聪见那人力气如此之大,也不禁喝彩起来,那大汉把铁棒折成圈子后,慢慢地套在自己的头上,然后把四肢和全身均缩在铁圈里,从圈里钻了出来,像没有骨头一样,他又博得众人的阵阵喝彩。那硬气功也博得人们的阵阵掌声,只见一个大汉躺在一块钉满锋利铁钉的木板上,肚皮上又压着一块足有两百斤重的巨石,一个大汉抡起一个大铁锤猛地在他上面一砸,人们不禁吓得脸色大变,惊叫了起来,但见那巨石裂成两断,而那大汉爬起来却安然无事,众人见了均纷纷又喝彩起来。

        因为他们的表演比较精彩,人们纷纷抛了许多铜钱在地上,这杂技将散场时,那三个女子已经拾了大大一包铜钱,足有一二十两银子之多,众人正在看一个大汉在表演吞剑,突然,几个彪形大汉吆喝着喝开人群闯入了场子里,一个面带虬须的彪形大汉朝那卖艺的众人喝道:“你们谁是班主?”围观的人群见了这几个彪形大汉后,一个个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有的人还偷偷地溜走了,刚才那个表演变脸的老者见了这几人闯进来,也明白了几分。那老者仍戴着那张面具,那老者朝那几人作揖道:“老汉便是,不知道几位大爷怎么称呼?”那个面带虬须的大汉冷笑地看着那老者道:“你们在这里卖艺,问过我们马大爷没有?这里是我们马大爷的地盘。”那老者听了连连作揖,道:“老汉初到宝地,尚未来得及拜见几位大爷和马大爷,请多多包涵。”说着那老者转身朝身后的一个大汉道:“阿虎,把得的赏钱拿一半来孝敬各位大爷。”一个大汉便拿着刚收好的铜钱分了一半捧了上前,那老者转身捧着那包铜钱恭敬地呈到那面带虬须的大汉面前道:“这是今天所得的赏钱,不成敬意,还请各位笑纳,请各位大爷在马大爷面前多多美言几句,赏老汉一口饭吃。”那个面带虬须的大汉也不客气,冷笑道:“你这老头也还算识相。”说着一把抓过那包铜钱,在手里抖了抖,递给身后的一个大汉,又朝那老者道:“这是给马大爷的,那给我们喝茶的银子呢?”那老者听了一愣,道:“今天得的赏钱较少,改日老汉一定奉上。”那面带虬须的大汉冷笑一声道:“那就不必了,把剩下的赏钱给我们几个弟兄喝茶就是啦!”说着那大汉一挥手,那几个彪形大汉便上前抢了剩下的赏钱。杨聪见这帮人竟一下子就敲诈了这群卖艺的赏钱,顿时觉得气愤,正想进去教训一顿这帮人,宋三桥轻轻一把拉住他,低声道:“别惹事!”杨聪突然想到自己的任务,便不敢吭声了。

        那面带虬须的大汉拿了银子,却不走开,盯着那老者脸上的那张面具道:“老头!把这张面具摘下来给我瞧瞧,到底是什么做成的,竟如此邪门。”那老者陪笑道:“大爷见笑了,老汉全靠这张面具混口饭吃,给人看就露了底了,还望大爷高抬贵手。”那大汉冷笑一声道:“如果本大爷一定要看呢?”那老者连连作揖道:“请大爷息怒,老汉戴这张面具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老汉自小得了天花,脸生得丑陋,怕吓跑了客人,因此一直戴着这面具,还望大爷多多包涵。”那面带虬须的大汉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是怎样的丑陋!”说着只见那大汉冷不妨上前,伸出右手抓向那老者的胸口,那大汉出手五指如钩,又快又准,显然身手不凡,那老者虽然退了几步,但仍然被那大汉抓住了衣襟,那大汉把那老者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提了起来,又飞快地伸出左手抓向那老者的脸,那老者笨手笨脚地伸出双手护着自己的脸,双脚离空在挣扎,像是被人抓住的一只兔子一般。那戏班子的几个大汉连忙过来劝阻,那刚才拿着黑布表演变东西的黑脸膛老者上前陪笑道:“这位大爷请高抬贵手,我们班主的脸确实天生有点不雅观,还请这位大爷放了我们班主。”那面带虬须的大汉绷起脸喝道:“本大爷定要看看,你们想怎样?”那几个彪形大汉也吆喝上前驱赶那几个上前劝阻的汉子。

        那面带虬须的大汉冷笑一声,突然伸出左手撕下那老者的面具,那大汉刚撕下那老者的面具,便顿时脸色大变,连忙一把把那老者推倒在地上,自己也像躲避瘟神一样连忙向后退了几步,那张面具他也慌忙丢在地上,还朝地上吐了几口口水,众人见那老者的面具被揭开,也禁不住惊叫出声来。原来那老者被那大汉推倒坐在地上,那张脸果然奇丑无比,只见那张脸凹凸不平的尽是又红又黑的一道道疤痕,还有许多脓,叫人一看就恶心。那老者一屁股坐到地上,就连忙用自己的双手捂住脸,但还是有许多人看见了他的脸,好几个人见了他的那张脸,纷纷掉头就离开了人群。那个黑脸膛的老者连忙上前拣起那面具,把那面带虬须的大汉丢在地上面具重新替那老者戴上,那几个彪形见那老者果然奇丑无比,也无心再看那面具了,那面带虬须的大汉一挥手道:“走!”说着便骂咧咧地走开了,周围的人见那老者的脸奇丑无比,而且让人恶心,也纷纷散了去。那戏班子的人见那几个彪形大汉走了,也把那老者扶起坐到那大木箱上,其他的人便开始收拾那些刀棍等东西准备离去。

        杨聪对那几个彪形大汉的行为很是气愤,但他也怕自己上前阻拦惹出事情来,便只好忍着气,他见那几个大汉走了,心想:这帮卖艺人的人白白的辛苦了一天,到头来却连喝碗粥的钱也没有了,真是可怜。他见这帮卖艺的大汉好像均会一些武功,却不知道为什么眼睁睁的见那些赏钱被那几个彪形大汉抢走而不反抗,心里猜测这帮人在江湖中被这些地头蛇欺压惯了,也只好忍气吞声了。杨聪怕这帮人今晚没有银子吃饭和住宿,便走上前到那戴着面具的老者面前,掏出一锭银子递给那老者道:“老伯,这点银子是再下的一点心意,您请收下吧。”那老者抬头看了看杨聪,伸手接过连连作揖道:“多谢大爷!多谢大爷!”那班子里其他的人见杨聪走上前给了一锭银子给那老者,都纷纷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收拾东西,那三个女子也与那帮人在一起收拾东西,突然见杨聪走到了那老者的面前,并给了一锭银子给那老者,不由得站了起身来,一个女子朝杨聪不住地点头微笑,却不说话。杨聪见那三个女子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怪怪的,顿时被她们瞧得不好意思了,他尴尬地笑了笑,连忙回到宋三桥的身边,拉着他的手道:“我们走!”宋三桥见杨聪掏了一锭银子给那老者,朝杨聪低声笑道:“杨公子好大方啊!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想是杨公子看上了那班主的女儿了吧?”杨聪脸一红,道:“宋先生可别胡说,我只是觉得他们可怜,他们今天所有的赏钱都给那几个恶霸抢了去,怕他们今晚没有饭吃,我才给他们一锭银子。”杨聪身上还有一百多两银子,是夏敏在长安令人给的那些银子,因此他出手也大方。

        那宋三桥低声笑道:“杨公子你看,人家班主的女儿一直看着你呢!”杨聪转过头,果然见那三个女子仍站在那里微笑地看着自己,便不敢回头,对宋三桥道:“咱们只顾看他们耍杂技,把正事也给忘了。”宋三桥打了个哈欠道:“怕那老道士是哄我们的,不然怎么没看见公主她们呢!”杨聪道:“咱们还没找,怎么就知道找不到了呢!那老道的卦灵着呢!”说着杨聪在城隍庙里四处寻找,那宋三桥只是懒洋洋地跟在他后面,这时候太阳已经偏西,城隍庙里的人渐渐散了去,哪里有夏敏等人的踪影?杨聪见寻不到夏敏的踪影,心想:怕他们还没到这里也说不定。宋三桥见杨聪寻不到夏敏等人,笑道:“杨公子,我看那算命的老道士八成是在吹牛皮,咱们还是回去看看那卖艺的那个班主的女儿走了没有。”杨聪只道是宋三桥认为自己对那三个女子感兴趣,连忙正色道:“宋先生,咱们还是找个地方投宿吧!”那宋三桥低声笑道:“怎么?杨公子,你不觉得那群卖艺的行迹有些可疑么?”杨聪听了吓了一跳道:“怎么?你怀疑他们不是好人?”那宋三桥不答,却低声道:“那帮人明明会武功,而且人数也比那几个恶霸多,为什么却心甘情愿的把钱给他们呢?这里面有问题!”杨聪道:“他们常年在江湖中行走,自然不敢得罪这帮地头蛇啊!”宋三桥笑道:“反正我们也要去客栈投宿的,不如跟着他们。”杨聪听了吓了一跳,道:“这怎么行呢?这样他们会以为我们是不怀好意的。”宋三桥笑道:“瞧瞧又有什么要紧呢!”说着折身返回了刚才那帮卖艺的人卖艺的地方,杨聪也不好再拂他之意,只好跟在他后面,心里却暗暗怪他多事。那帮卖艺的此时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在那个老者的带领下,牵着豹子和老虎等,扛的扛,抬的抬,慢慢跟在他的后面,那三个女子扛着几根花枪跟在后面,见杨聪和宋三桥两人又折身返回,不住地边走边回头朝杨聪看。宋三桥低声笑道:“杨公子,我看那班主的女儿八成是看上你啦!怕要招你为女婿呢!”杨聪正色地道:“宋先生,我们还是别惹事的好,我看他们这一伙人的武功不低。”那宋三桥笑道:“你刚才赠了银子给他们,我看他们不会对我们有恶意,再说我们也要住店呀!不如就跟他们住在一个客栈里,也好多亲近亲近,也免得人家的姑娘害相思病。”杨聪见宋三桥紧跟在那帮人后面,也没办法,只好跟在他的身后。只见那一群卖艺的在那老者的带领下,转了几条小巷,便走进了一个小客栈里,杨聪见那客栈的门上的匾额写着“福来客栈”四个字,宋三桥也大摇大摆地跟了进去,杨聪没办法,只得也跟了进去。

        杨聪走进到那客栈之时,只见里面有十几个人在跑堂里吃饭,这个客栈看来不是很大,却也不小,那吃饭的人有的是客商打扮,有的是车夫和脚夫打扮,有的是镖师打扮,有的是江湖郎中打扮,还有几个头陀,最令杨聪吃惊的是,那个算命的老道士也在这家客栈里投宿,那老道士正一个人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上自斟自饮,他见杨聪走了进来,便抬起头朝杨聪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公子,我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啊!公子如不嫌弃,不如过来与老道共饮几杯如何?”杨聪见两次与这老道碰面,加上见店里也没有了什么空桌子,便道:“如此甚好!”他也正有事情想再询问他,便向那算命的老道走去,宋三桥便道:“杨公子,你先过去,我定了房间就过来。”只见宋三桥走到那掌柜的面前,低声说了几句话,便也走到了桌子前坐下,不久,那店小二也端来了酒菜。杨聪偷偷打量这店里,见刚才进来的那群卖艺的人已经有几个人坐在一张桌子旁准备吃饭,却不见那三个女子和那个领头的老者。那算命的老道给两人连斟了三杯酒,朝杨聪笑道:“公子找到了想要找的人了吗?”杨聪听了心想:你这老道士上次算的卦怕是瞎眼的猫碰着了死老鼠,正好瞎说瞎撞中罢了。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却不好拂他的兴致,便道:“我们因有些事情耽误了时间,没有仔细去看看,因此没看见那人。”那道士听了笑道:“其实公子已经看到了你所要找的人了,而且那人也已经看见公子了。”杨聪听了顿时大吃一惊,朝宋三桥问道:“宋先生,你看见了?”宋三桥不答,却笑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命里寻不来,这一切要靠缘分,杨公子别急,这事情得慢慢地来,来!咱们再干一杯。”杨聪也不再追问,喝了一回酒朝那老道士问道:“老先生怎么称呼?宝观在何方?”那老道士笑道:“老道姓褚,乃闲云野鹤之人,江湖中四海为家。”三人在跑堂里喝了好几回酒,直到掌灯时分,也不见那三个女子和那老者出来,三人又喝了好几回酒,各自才散了去。

        宋三桥与杨聪两人上了楼,各自进了房间,杨聪见这房间布置得十分华丽,只见房间里的香炉点着檀香,散发出阵阵香味,地上铺着地毯,床上被褥均是华丽的丝绸,杨聪见这房间如此豪华,恐怕住一夜要一两银子,心里不免有些心疼。他虽然是出身在富贵人家,但大部分时间是流浪在江湖中,风餐露宿惯了,现在突然住这么豪华的房间,心里倒有些不习惯。杨聪刚回到房间,便有人端着洗脚水到了房间,服侍得比较周到,杨聪心想:明天可要向宋先生提出换换房间,否则怕身上的银子没几天就花光了。杨聪洗好了脚,于是上了床正准备睡觉,突然听见宋三桥在门外敲门问道:“杨公子,你睡了么?”杨聪连忙起身打开了门,问道:“宋先生,有什么事?”宋三桥笑道:“杨公子,有个老朋友找你,请跟我来。”杨聪听了吃了一惊,心想:哎呀!我倒忘记向周舵主打声招呼了,定是周舵主不放心自己,寻到这里来了。他连忙随宋三桥下了楼,只见跑堂里只有那个店小二在扫地擦桌子,那个掌柜的低头在算帐,店门已经关闭,却再也没有其他人,他正感到诧异,宋三桥却一直领着杨聪向后堂走去,只见那店的后堂后面是一个小院子,那院子四周站着几个劲装大汉,那几个大汉一个个**肃穆,直挺挺地站着,杨聪见那几个大汉当中竟有两个是今天那帮卖艺的大汉,杨聪清楚地认出那两个大汉一个是那表演口中喷火的大汉,一个是表演抛碗吸碗的那个大汉,那两个大汉恭敬地站在那里,那几个大汉见宋三桥和杨聪两人进了院子,均恭敬地朝两人鞠躬。杨聪见这院子里戒备森严,心中感到这院子有些神秘。

        两人来到院子里的一座小楼前,只见那门前垂手侍立着个两大汉,楼前楼后也站着几个大汉,那些大汉均满脸严肃,一声不吭,连宋三桥进了这院子后也变得严肃起来。宋三桥领着杨聪进了那座小楼里,只见里面灯火通明,四周用华丽的帐幔围着,地上铺着华丽的大红地毯,香炉里散发出浓浓的香味,楼内的摆设豪华,一个身着华丽锦袍的老者正站在一张古画前,他的背正对着门口,看不见他的面容,那老者旁边站着一个身披白色轻纱的姑娘,那姑娘也是背对着门口,看不见她的脸,只见她一头漆黑的长发垂在肩上,像一道瀑布一样,那姑娘的手腕皓白如雪,戴着一个明晃晃的手镯,显得明艳照人,那姑娘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杨聪吃了一惊,心想:这宋先生怎么突然会带我到这个地方来呢?便顿时觉得奇怪,只见那宋三桥进了小楼后,便恭恭敬敬地朝那老者跪下道:“属下参见……,”他话还未说完,那老者已经转过身来,朝宋三桥冷冷地道:“起来!免礼!”宋三桥听了连忙恭敬地站了起来,低着头道:“是!杨公子已经来了。”那老者转过身之时,杨聪顿时大吃了一惊,原来那老者竟是今天那群卖艺的那个班主,那老者仍戴着那张面具,只是一身华丽的锦袍和那股说话的威严使他与白天的那个木讷笨拙的老头简直是判若两人,杨聪见此情景顿时心中提高了警惕,那老者朝杨聪点点头,笑道:“杨公子请坐!”说完那老者首先坐了下来,杨聪见是这老者,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心里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