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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这一点,让乌力天扬非常不高兴。

“我这么说,你就没有丝毫难过,哪怕只是因为同情?”

“你指望什么?我已经说过了。战场是地狱,你死我活。或者你活我死,就是这样。”

“你是说,只有你看清楚了?一切?”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

“为什么不说?鲁红军是我朋友,我他妈最好的朋友!”

“那没用。在事情发生之前,就应该清楚自己会怎么样。”

乌力天赫息事宁人地把话题引开。很明显,他不想在这种时候和弟弟争吵。在兄弟两人单独相处的整个儿时间里。他都用一种温情的目光看着乌力天扬。但乌力天扬觉得自己在被——还在被乌力天赫欺负。“我不喜欢五弟,他就像一只没有脑子的孑孓。只是胡乱碰撞。而根本不会对自己负责。也不会对任何人负责,他是我在这个家里最可怜的对象。”他无时无刻不表现出自己比别人强大,比别人能承受更多的东西,过去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他怎么就不想想。他乌力天扬已经上过战场,杀死过人,并且差点儿被人杀死?他对人负过责,对自己的四十一个兵负过责,就算他只剩下九个完整无缺的兵,他也尽过力了!他不是雏子。用不着谁来可怜!

乌力天扬对乌力天赫充满了仇恨。他以为他是谁?他在改变历史吗?他像一个小偷一样偷偷摸摸地从家里溜之大吉,从此再也不回家,就是因为他要到处去撒野,并且在撒野中改变历史吗?他知不知道他这样做卑鄙得很。乌力天扬非常愤怒,有一种想要报复的强烈冲动。

“所以你一直不敢回家。我是说,打你从家里逃跑之后。我是说,在你逃跑之前你就清楚自己要什么,对吧。”

“不,我并不知道。”有一会儿乌力天赫没说话,只是看着乌力天扬,看着他怒气冲天的五弟,然后平静地开口道,“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你觉得所有人都是恶人,对吧?你不相信他们,你连自己的家人都不相信。对吗?”

“不,”乌力天赫依然那么平静,“我不相信我自己。没有什么恶人和善人。我们所有的人都一样。我们比我们以为的自己更复杂。”

“雨槐结婚了。”乌力天扬突然说。他觉得跟不上乌力天赫的思路,他得使用更厉害的武器。“和军机。”乌力天扬残酷地说。“二哥很开心,而雨槐——我应该叫她嫂子对不对?她也很开心。”乌力天扬恶毒地想,好了,这些事情。在它们发生之前,你没看清楚吧?

乌力天赫的眉头轻轻地跳动了一下,眸子里掠过一道不易觉察的暗光。他躺在那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乌力天扬,脑后的枕头像一片等待着风暴的沙漠,随时可能出现沙陷,让他埋没进去。

乌力天扬摸不准乌力天赫是什么意思,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下去。

门被推开,董干走了进来,后面是医生和护士。医生在向董干叮嘱路上要注意的事项。护士为乌力天赫摘掉点滴瓶,并且推来担架床。

“可以让他们等等。”乌力天扬有些茫然。对乌力天赫说。

“你兄弟?”董干问乌力天赫。

“嗯。”乌力天赫开口了,就一个字。

“陆军排长那一个?”董干上上下下打量乌力天扬。

“嗯。”乌力天赫很配合地张开双臂。让护士给他系上腹带。

“不像。”董干笑嘻嘻地说。

“有你什么事儿!”乌力天扬冲董干发火,像一头毛发凌乱的年轻豹子。乌力天赫的平静态度激怒了他。

“嚯,更不像了。”董干好脾气。嘻嘻笑着。帮护士搭了把手,把乌力天赫移到担架床上。

“自己多留心。别抽烟,那对你没好处。”乌力天赫对乌力天扬说。借着护士和董干的帮助,他在担架床上躺好。看护士在等待着,对护士说。“走吧。”

“我能和你联系吗?”乌力天扬心软了,两肋下有什么在牵扯着他。疼得他跳了一下。他妥协了。追到门口。

“不能。”乌力天赫斩钉截铁地说,然后又犹豫了一下,“我会和你联系。”门再度被打开,担架床推到门口,乌力天赫躺下,“鲁红军还是你的朋友,这个没变。”

担架床被推走了。乌力天扬没有再追。乌力天赫已经说过,不能。

第三十章  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1

简雨蝉在野战总医院里的知名度很高。乌力天扬问到第一个人,那人就告诉他,去化验室,能找到他想找的人。

简雨蝉不在化验室,她到病房去护理伤员了。乌力天扬找到她,她正给一个伤员换裤子。

“乌力天扬?”简雨蝉一看见颧骨宽大、肤色黝黑、宽肩膀、长胳膊长腿、长着一对招风耳的乌力天扬,眼睛就瞪圆了,捂住嘴,接着就来气,“你太不像话,走也不打个招呼,回来也不来个电话,让人家往死里揪心!”简雨蝉丢下手中的毛巾,挟风带火地扑到病房门口,当胸给了乌力天扬一拳。气过揍过,踮着脚尖看乌力天扬的脸,伸手摸他脸上结了痂的疤痕,然后拉着他前前后后转圈子。上上下下翻找,连胳膊窝都摸了一把,就差没掰开嘴看牙齐不齐了,“还活着,本事挺大的嘛!就知道你这种人,惹雷响数第一,雷下来就不在那儿了,半点儿雨滴也落不上,狡猾兮兮的!”突然想到把人家伤员还晾在那儿,吐了一下舌头,附在乌力天扬耳边小声下命令,“去外面等着,一会儿我这儿完了找你去。别走远啊!”

乌力天扬到外面等,人蹲在花坛上。乌力天扬让南方三月的阳光晒着,没精打采,额上一会儿就出了汗,他从兜里掏出香烟,点燃抽了一口,想起什么,又熄掉,连同打火机一块儿装回衣兜。

简雨蝉忙完四个伤员才来找乌力天扬,上来就嬉皮笑脸地往乌力天扬肩膀上挂,说他黑了,英俊得很,迷人得很。再骂他没良心,怎么没让子弹盯上,就这么囫囵个儿地回来了。

“你不是在化验室吗,怎么干上了护理?”


“伤员太多,护理科忙不过来,连院长都给伤员吹笛子呢,我也不能老在化验室里待着呀。伤员们喜欢我,我让他们喜欢,就当我是止痛片好了。”

“吹什么笛子?”乌力天扬不明白。

“解闷儿呗,就是竹笛。院长那个破水平,也就会吹《我是一个兵》,再加一首《扬鞭催马运粮忙》,笑死人。”简雨蝉说到这儿直笑,咯咯的。她的笑很迷人,乌力天扬不由心里动了一下。

“你刚才说,往死里揪心,真揪了?”

“什么刚才?操,乌力天扬,说你没良心,你还真没良心!”简雨蝉说来气就来气,眼睛瞪得老大,小鼻子耸起来,“人家好几天没睡着觉,打个盹就吓醒,伤员抬进来就问,认不认识乌力天扬,黑得像焦炭,长一对招风耳那个?你不说声谢谢,就这个态度!”

“嘿,嘿嘿,”乌力天扬瞪大眼睛,有些禁不住,“什么嘴?这么臭。”

简雨蝉连忙拿手去捂嘴,支了脑袋往两边看。其实不是羞涩,只是做做样子。这一看。就皱了眉头。乌力天扬顺着简雨蝉的目光看去,不光过路的人,住院大楼里,每个窗户里都有人往这边看。

“你这儿真得上闸。”乌力天扬怎么都忍不住,哧哧笑。

“走吧,别站在这儿当动物,去我寝室。”简雨蝉看了看表。“到吃饭的时间了,我请你吃食堂。沾你们打胜仗的光,我们的伙食可好了,顿顿不重样。你不急着回去吧?”

2

一进简雨蝉的寝室,两个人就抱在了一起。

说不清是谁先抱谁。寝室里一片响动,脸盆架被撞得直摇晃,两个人急不可耐地去寻找对方,拨拉着在对方身上乱摸索,因为生疏,没有章法,找不到该去的地方,抓挠出好些血痕。简雨蝉呼吸急促。放弃了摸索,把胳膊吊在乌力天扬的脖子上。把他勒得喘不过气来。乌力天扬隔着衣裳捉住简雨蝉硬邦邦的乳房,在那儿慌乱地捏紧了她。两个人往死里吮吸了一阵儿,搂抱着倒在床上。

乌力天扬很快扒掉简雨蝉的衣裳。至于小衣,他根本没有耐心对付。直接扯断了搭扣。空气中充盈着苹果的甜味儿,她的嘴里满是矢车菊的清香,而他的身体,则满是阳光的味道。她突然停下,吐开他的嘴,把脑袋埋下去,人蜷缩地窝着,在他身下哧哧地笑。

“笑什么?”乌力天扬非常紧张。

简雨蝉不回答乌力天扬,仍笑。他看她。她的额发散乱着,遮住了脸,眼睛亮闪闪的,躲在乱发后面。她有一对深深的酒窝,还有一双惯于折磨人的眼睛。她侧着身子,躺在他的身下,身体的曲线纤毫毕见——线条优雅的脖颈,健美的胸脯。圆润的肩膀,像缎子一样光滑的手臂。她是一个放荡的姑娘。她怎么能这么放荡呢?她的迷人充满了危险。

乌力天扬就像一枚看见目标怒气冲冲的子弹,拦都拦不住地把自己发射出去。他突然开始颤抖,嘴松开了她,身子也离开她。他全身颤抖得厉害,脑袋用力顶住床头,身子弯成一张弓,肌肉绷得紧紧的,好像在害怕什么,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擒慑住,绝望到了顶点。

“怎么啦?”她被他的恐惧感染了,害怕,从后面抱住他。

“别说话!”他粗鲁地说,拼命让自己控制住。

但他无法控制。绝望中无尽的长夜。雨点般下坠的星星。凌厉的总也不肯停下来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