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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他把她一次次揉碎,她又把他一次次的融合,在这空气里已然包含了动荡不安的火药气息的夜里,他们疯狂的不顾一切,又颤动的那么畅快淋漓。终于在一个足以让寂寞的长夜炸响一声闷雷的男女混合高音破腔而出的刹那,他们紧紧的融合在一起,把身体交给了无尽的虚空。

狗日的许如海,狗日的张寡妇,在许如海拥着张寡妇低俗并高尚着的时候,西街斜对面的陈二宝却在行为类似却冲锋不利的短暂的和他那黄脸婆被迫交锋的战斗里,显得越来越烦躁。他在心里恨恨的骂着,越发的对身子下面躺着的臃肿的女人没了兴致。这是多么让人痛心疾首的一张脸啊,几乎就像这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一样的坑坑洼洼。他曾无数次地把对白白嫩嫩、俊俏妖媚的张寡妇的强烈幻想倾泄到这个女人的身上,他是多么的嫉妒狗日的许如海,甚至嫉妒短命的福爷。他每次都尽可能的闭上自己的眼睛,生怕一睁眼美丽的幻想就被这现实的噩梦所惊醒,他在心里无数次的强调着:在这场正在激烈展开的战斗里,他的对手是美丽的张寡妇而不是眼前的黄脸婆。然而黄脸婆刺耳的嚎叫,和时而不满的埋怨将它一次次从美丽的幻境中拉扯出来,逼着他直面惨淡的容颜和乏味的交合,他再一次的失败了。在悠远的夜空里传来那一声张寡妇勾魂摄魄、撕心裂肺的嚎叫的时候,他的神经受到了无情的摧残,瞬时间让他觉得眼下的这场战斗是那么的索然无味,甚至有些令他干呕。于是,他的身体再一次先于他的意志迅速的从战斗中抽身而退。

就在黄脸婆发出一声极不满意而且带着几分怨愤和讥讽的低沉而刺耳的声音的那一刹那,陈二宝突然觉得马六的提议是那么的富有诱惑并令人神往。凭什么只有他许如海才能睡像张寡妇这样漂亮的女人,凭什么我陈二宝就必须每天面对这样依仗惨不忍睹的脸?凭什么?陈二宝越想越气愤,一脚把裸露着扭曲的身体一脸不满足的黄脸婆从炕上踹了下去。他感觉自己像一头上紧发条愤怒的毛驴,他要爆发了,他要从那转了一圈又一圈的磨盘和缰绳里挣脱出来,他要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踩死那狗日的许如海,他要像驴一样骑到张寡妇的身上疯狂的发泄他的欲望。记得说书的曾经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呼?!他要造反,要革命,要把这长久压抑在自己心头的阴霾铲除掉!在这个再一次以失败终结夫妻生活的深夜里,陈二宝毅然决然的决定了他要和马六一起去做那件可以让许如海掉脑袋的事情。

当狗日的许如海和张寡妇再一次冲锋陷阵的时候,陈二宝带着满腔的怨恨和嫉妒,撇下令他厌恶的黄脸婆,顶着黎明前零碎的星星,揣着他那狂热而血腥的梦想,径直奔城外去了。

第五章  劫难快到了

  许二又回来了,本来他昨晚接到的命令是守在北沟,不许回来。可等安排好了北沟的事情,许二心里死活放心不下许如海,一大早又快马加鞭的回来了。

要说许如海确实是大清朝远见卓识的基层干部,他看问题的眼光确实是比寻常人(或者寻常的盗墓爱好者们)要长远的多。早在两年前,许如海就派许二以买卖人的身份到北沟买了地皮,建了一座两进的宅子,把许二的老婆兰子迁过去住了,平日留许二的几个徒弟在那儿看家护院。

后来做了保安署主任的陈二宝一直很佩服许如海的这一选择与布置。北沟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子,村子里满共就几十户人家,二三百口人,本地人很少,大多是从河南等地发水灾逃难过来的人,我们那叫他们——流窜,长期以来使村子具备了良好的容纳和兼容能力,因为大家大多是陆陆续续流窜过来的,所以即便村子里住下了陌生人人们一般也不会起疑。太阳照常东升西落,男人们照常的日出而作,女人们照常的做饭刷锅,晚上照常的吹灯,照常的上炕,照常是使不完劲儿的庄稼汉子和白晃晃的农家媳妇,照常的起起伏伏、进进出出,照常的种下种子,等着收获。等着日子一久,就彻底的融进了村里的生活,张家的嫂子李家的媳妇也会跑过来叫许二家屋里的,相跟着去洗洗衣服,唠唠闲嗑。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北沟就在南坡的西边,这也是许如海的得意之处,把着这个地方,自己就相当于站在了南坡的边上,只要有了胭脂坟的准确消息,那可就是老虎嘴边放着肉,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用咱庄稼人的话说:多实惠啊!

从这几天的情况看,时局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把自己的家底藏在北沟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个退路。当然,许如海也没想过去其他地方去,只要有胭脂坟在,他哪儿也不想去。

你怎么回来了?许如海问。

大人,在这种时候我不能离开你。许二说。

你糊涂啊,许如海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他了解许二的脾气,你知道你肩上的胆子有多重吗?

知道,许二说。

知道你还来?许如海说:北沟要有闪失,咱们这么多年的心血可就都白费了。

大人,您什么时候走?许二问。

还不到时候,许如海说:我是大清朝的知县,是这里的父母官,不到万不得以我是不会走的。

现在外面乱的很,许二担心的说:听说已经有革命党在这里活动,可能快动手了。

哼。许如海一声冷笑,说:该来的迟早是要来的。

顿了一下,许如海说:你早点回去吧,有你在北沟,我放心。

那其他几位夫人呢?许二问:我是不是现在把她们接走?

许如海苦笑了一声,低沉着声音说:她们现在还不能走,她们走了,衙门里的人会怎么看?街面上的老百姓会怎么看?那还不全乱了?

可是……

好了!许二还想说什么,许如海没让他再说下去,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何况情况还不至于那么糟,大武、小武还有曹师爷、吴彪他们不都在吗。放心吧,天塌不下来,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

许二走了,许如海没让他和曹师爷、吴彪他们打招呼,有些事情知道的人多了不好。可惜许如海的这种意识贯穿错了,应该知道的他没让知道,不应该知道他让知道了,结果他精心布置的这一步妙棋,不久就被毁了个一干二净。

许二走的时候,街面上已经开始有点乱了。早上刘瘸子在卦摊上一个人神神叨叨的算了半天,仰望着灰阴阴的天空,自言自语了一句:天数,天数。而后呆呆的坐了良久,胡乱收了卦摊,一路上谁也不搭理,低着头一瘸一拐的走了,这是从刘瘸子在东关摆挂摊起从没有过的事情。


南关的疯子二娃今天也兴奋的跟打了鸡血似的,边跑边跳,一路喊着:乱了,乱了。街头巷尾到处有人窃窃私语,说这的说那的,有一搭没一搭的都把话往乱字上赶,市面上几个大的店铺都关了门,挂上了歇业的拍子,粮食价格也跟早起的公鸡一般,打着鸣的往上蹿,空气仿佛一下子紧张了许多。

陈二宝是快晌午的时候回来的,身体里突然涌出来的激情亲强烈的让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一会坐下,一会站起,一会来回晃悠,一会念念叨叨。黄脸婆问他这是咋了,他不吭气。黄脸婆嘟囔着:没事来来回回的发啥神经。陈二宝说:你个妇道人家,懂得个屁。现在时局不好,你还是回乡下避一避,伺候伺候爹。黄脸婆说:那你回去不?陈二宝摇摇头。黄脸婆一脸的不情愿,陈二宝看着心里蹿火,劈头盖脸的臭骂了一顿。黄脸婆又想去李家凹接上虎子一起回家,陈二宝没让。虎子是他和黄脸婆唯一的儿子,三岁的时候,他就把虎子送到了师父通臂李那儿识文断字学功夫,每年只让在过节的时候回来几次。陈二宝自一开始就不想让黄脸婆带这个孩子,听老人们说这小孩儿跟睡在一起呆得时间长长得就像谁,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要再长的像了黄脸婆那可就毁大发了。而且现在时局不稳定,虎子呆在师父那里总比和黄脸婆呆在一起要妥当一些。

天快擦黑儿的时候,二狗、三狗一伙十来个跟着陈二宝吃偏门的小混混都陆陆续续的进了陈二宝的铺子,没过一会,陈二宝就把门板上了。

晚饭后,许如海把吴彪和一干衙役叫在一起,语气悲壮的说了几句弟兄们以往一块共事,感情如何如何的话,每个衙役给发了十两银子,要他们在关键时候好好坚守住自己的岗位。末了,又把吴彪单独留了下来,给了几张银票,贴着耳朵吩咐了半天。

吴彪刚走,曹师爷就进来了,他告诉许如海,一切已安排妥当,大家做好了随时出走的准备。

许如海告诉曹师爷,说他今天右眼皮跳的厉害,看来这一场劫难快要到了。

第六章  最后的疯狂

  在陈二宝的古董铺里,陈二宝盯着手下这帮小兄弟,那可都是十里八村有名气的小混混,陈二宝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威风过。小时候他就是个有名儿的孩子头儿,成天架日的屁股后面跟着村里一帮小混混儿到处转悠,后来鼓捣上古董,瞄上了盗墓的行当,手下这帮小兄弟也跟着跑前跑后。陈二宝是个混混儿,但还算是个讲义气的混混儿,人缘好,交际广,对村里大多数人都不错,对手下的兄弟也很大方,大家都信得过他。这次要跟着马六闹革命的想法一定下来,他就迅速和手下的几个铁杆弟兄通了个气,本想再征求一下弟兄们的意见,没承想弟兄们似乎比他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