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颚的肌肉搐动了一下。“你闹够了没有?”
“什么?”
“你把你的怒气都发泄在我身。”
她的肩膀垮了下来。“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若亚冷哼一声。“你知道。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你有种。”他说。“刚才你当真想杀他?”
“我不知道。”
“我认为你是想这么做。”
她紧闭上双眼,心里很清楚他在做什么。他要她回答这些问题,就算不是为他,也是为了她自己。她到现在才明白,当初在枪战中杀死史威德两人较容易,她不必面对活生生的他们。
不,她不会开枪打死葛迪的。她颓然叹口气,站了起来。“咱们去问话吧。”
他们一起出现在一脸狼狈相的葛迪面前。这回她蹲下来检视他的伤口。
“有多严重?”她问。
“只是点皮肉伤。”若亚说。
她到鞍袋那边取出衬衫撕成条状。她尽管很不愿碰他,却仍强迫自己替他包扎伤口。“这样你就不人流血致死。可以好好回答一些问题。”
“你们是什么人?”那人呻吟着。“你们想把我怎么样?”
“我叫李维奇,他是季若亚。”
“没听说过。”
“不过我们可听说过你,“玮琪说。“还有柯瓦尼、史威德、詹克林和白约翰。”
“你们认错人了,我也不认识他们。”
“有一个人你可能认识。”若亚不疾不徐地主道。“魏贝儿,据说你最近曾跟那位淑女一起过夜。”
“淑女?”葛迪冷哼一声。“就只是为了这档子事,我如何对待那个妓女又关你们什么事?”
若亚一挥手就给他一拳。他的鼻子歪了,鲜血流了一衬衫都是,他痛得哇哇叫。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以后不敢了。”葛迪说。
若亚拿起葛迪的刀,以拇指和食指拈着刀尖。“不知怎的我就是不太敢相信你的话,或许你可以帮忙想个办法让我相信你。”
“我不会再碰她了,我发誓。”
若亚摇头。“恐怕还不够好,事实上,我只能想出一个办法好让你不再非礼女人,你认为呢?”他以刀尖割下葛迪裤裆的第一个钮扣。
葛迪哧得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玮琪还以为他要昏倒了。她望向若亚,注意到他眼中冷冽的光芒。她这才发现他在维护贝儿的名声,因为他是个有荣誉感的男人。
见他如此保护自己关心的女人,她心中窃喜。然后她又突然想到他可能愿意为任何女人这么做。
她闭上双眼。问题就在这了。她可以感觉自己愿意奉献给这种男人。但若她这么做,她就不再地李维奇了。
“不必再问贝儿的事了。”她粗声说道。“我们还有别的话要问。”她对自己说她不需要别人保护,她大可照顾自己。“如果你表演完了,我们就可以继续。”
若亚瞪她一眼,放下刀。“扫兴。”
若亚又对葛迪说:“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不开口。我建议你认真听我朋友的问题。他可不是悲天悯人的大圣人,他可是赏金杀手。”
“赏金杀手?”葛迪结结巴巴道。“我又没被通缉。”
“错了,”玮琪说。“或许在官方记录上是没有,但是有一回你跟白约翰犯案时不小心留下了活口。”
“我不认识什么白约翰。”
“让我来提醒你一下,”玮琪说“五个月前你和白约翰及八个混帐到波顿镇外的农场上,杀死了一个人,”她的声音发颤。.“非礼且杀死了他两个女儿。”
“那不是我,真的。”
“你知道吗?”玮琪不疾不徐。“史威德和詹克林也不肯说。”
“我没听说过这两个人。”他的目光显示他在说谎。
“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他们埋葬在歇特镇墓园里。”
葛迪脸一白。“骗人!克林和威德不会……”他咳了一下。“我是说……”
玮琪冷笑。
“他们没死”葛迪说。“不可能的。他们枪法很快,是我见过最快。”
“现在不是了。”
葛迪打了个寒噤,一下子泄了气。“你想知道什么?”
“首先,柯瓦尼人呢?”
“我的马跛了,他就丢下我,混帐东西。”
“你们要往哪里去?”
“往北。”
“到里岩去?”
他摇头。“再往北,到拉洛米堡。”
若亚脸一白,掉过头去。玮琪听见低低说了一声:“不”
“为什么要上那儿去?”
“我不知道。柯瓦尼只告诉我时间、地点,其他的都不肯说。”
葛迪点头。“十天后。所以我才需要马。”
“如果柯瓦尼往洛拉米堡去,白约翰一定也是。”
“除非他人已经到了。”若亚说。
“听着,葛迪,”玮琪说。“我知道发号施令的不是柯瓦尼,他另外还有一个老大,是不是?”
葛迪点头。“老大策划一切。”他撇撇嘴。“他分到的钱太多了。”
玮琪把白约翰的长相描述给听。
“就是他,不过他不叫白约翰。”
“要不然他叫什么?”
“他要大家叫他“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若亚和玮琪互使眼我。白约翰还活着。
若亚崩着一张脸站了起来。“看来你得先带我们到拉洛米堡了,葛迪。”
葛迪拼命摇头。“他们会把我给杀了,放我走,我会到加州去,你们不会再看到我,我发誓。”
若亚揪住葛迪前襟,把他拉起来。他痛得哇哇叫。“这不是请求,是命令,你是诱饵,会诱出一整窝老鼠来。”他又把葛迪推倒在地。
玮琪站在若亚身边。“对不起,到拉洛米堡会让你很痛苦。”
“要逮着白约翰,到地狱我也愿意。”
旭日已然东升,漫长的一夜已结束。她咬咬下唇,该上路了。
“我们可以在这里停留几个小时,”若亚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我知道你昨夜根本没睡。”
“有,我没事,事实上……”她强迫自己说下去。“我想……我想到丹佛去,看看我姊姊,可以吗?”她屏气凝神,不愿承认自己在暗暗祈祷他会拒绝。
但若亚没看出来。“很好,就到丹佛吧。现在我们不必追踪人,两天之内就可以赶到,然后还有充足时间在十天内赶到拉洛米堡。”
“很好。”她声音哽咽了。她清清喉咙。她告诉自己她需要一个新向导,而若亚无论如何都会到拉洛米堡去。
她全身僵硬颓然坐在火边。她是该盯住才对,但她的目光却每每飘向正在备马的若亚。她注视着他,记住他的一颦一笑。因为她知道很快便要与他分开了。
但季若亚这种人要怎样才记得牢呢?他是世上最复杂的人了,自尊心强,却又廉爱自嘲,尊贵又有荣誉感,有时却能十分低俗,热情、暴躁、温柔、坚强又蛮横。
跟这种男人在一起,如果她不小心,她可能会开始认为自己已经——
“维奇?”
她一怔,回过头去。“什么事?”
“要不要走了?”
他已经备好了马。
“好的。”她双手握拳,以免让他看见她的发抖。
“葛迪,该上路了。”若亚把他拉起来。”
“不要这样。”葛迪哀求道。“要不然我死定了。”
若亚不加理会,只把他推到“加拉汉”背上,再用绳子将他的双脚缚在马肚子下方。
玮琪一惊。“你在做什么?我要骑什么?”
“小伙子,你很轻,可以跟他共骑一匹马。”
玮琪不禁倒退一步。“不成。”
若亚翻翻白眼。“你又在搞什么——”
葛迪突然以皮靴上的马刺用力踢“加拉汉”,马儿嘶叫一声,放足狂奔。
若亚诅咒一声,翻身上马追赶。
玮琪只能愣在那儿。葛迪无法控制“加拉汉”,他的双手仍反绑在背后。“加拉汉”一慌,也顾不了方向,直往距营地两百码的山涧冲去,若亚绝对无法及时追上的。
玮琪疯也似地追上去。
她眼睁睁地望着“加拉汉”跃入浅而急湍的水中。她看得出葛迪急着想用膝盖引导“加拉汉”,但“加拉汉”受够了,开始拼命甩动身子,想摆脱绑在它背上的那个人。葛迪惨叫一声,自马背上落下来栽到水中。水不及四尺深,但他双手被反绑,更糟的是他的双脚仍绑在“加拉
汉”腹部。
她看见他的头抬起来一次,两次,每次都呛着水。“加拉汉”又冲撞了一次,前蹄踢中了葛迪的胸膛。玮琪眼睁睁地看他再度消失在水中。
若亚已经快到那儿了,他骑着“大熊”进到水中,拼
命想靠近“加拉汉”,但是水流实在太急了。过了许久,若亚才得以抓住“加拉汉”的马绺头。
这时玮琪已来到水边,不假思索便跳入水中.一心只想到“加拉汉”那边,溪水好急,也好冷。她一再跌倒,水淹过她的头,她又一再地爬起来。她听到若亚在呐喊。但她根本不加理会。
他对空鸣枪,她才抬头看他。“快上岸!”他叫道。“两匹马我都控制住了,我马上就上岸去。”
她定神一看,他果然已控制住他们的两匹马,便跌跌撞撞地回到岸上,全身已然湿透。她回头望着若亚以刀割断绑住葛迪的绳子,再抓住“加拉汉”的缰绳,湿漉漉地上岸来。
“葛迪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