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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绝望



        就听“轰轰”数声炮弹的巨大响声,沈寿昌和方伯谦相隔近十几米远两人都被震倒在甲板上,方伯谦因为腿伤重心低直接趴在了甲板上,沈寿昌却在被震倒后加上济远左满舵被甩出济远舰,好在及时用没有受伤的胳膊抓住了栏杆吊在济远舰的外侧。方伯谦连滚带爬和一名从船舱中跑出来的水兵合力将沈寿昌拉了上来,还没有等他们庆幸逃的大难,济远舰又被击中了,不过这一次他们却滚到了刚才那个水兵跑出来的船舱中。

        等方伯谦和沈寿昌简单的在那名水兵的帮助下走出船舱准备回到指挥台的时候,这才发现刚才被击中的地方居然是指挥台,整个指挥台被一枚一百五十毫米炮弹打了个正着,变成了一堆废钢铁,还引发了火灾。

        看到指挥台变成一片废墟,方伯谦和沈寿昌直冒冷汗,两人居然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先后离开指挥台逃得大难,这简直是白捡了一条姓名,可怜指挥台上还有驾驶二副何广诚和德国总管轮哈富门在里面,估计这下连尸首都没有了!

        还没有等两人来得及感叹,就听“轰”的一声巨响传来,不过这不是济远舰上的爆炸声,而是他们的“邻居”日舰严岛舰上的爆炸声——严岛舰被第二发鱼雷击中要害,在鱼雷爆炸的同时引发了严岛舰大爆炸!后来方伯谦才知道第一发鱼雷恰恰击中了严岛舰的舰首,差一点就从舰首窜过去了,但是却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没有爆炸。不过第二发鱼雷因为济远还在右满舵当中。所以鱼雷的命中点在严岛舰地正当中,一下子捅了马蜂窝,给严岛水线下开了一个直径一米地大口子。最要命的是还命中了严岛舰的一个弹药舱,彻底将严岛舰送上了通往地狱地“特快专列”!

        尽管严岛舰上的大爆炸引来济远舰上的水兵一阵欢呼,但是没过几秒钟这种欢呼都销声匿迹了——严岛的遭遇反而更加刺激了日本人,吉野舰上所有能够瞄准济远的大炮都不要本钱的向济远开炮,就连稍微靠后吉野地比睿舰也使用它那老旧的一百五十毫米炮向济远开炮。一时间济远舰周围的海域炮弹溅出的水花此起彼伏,就连济远舰身也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连中六发炮弹——双方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方伯谦在水兵的搀扶下前往驾驶舱。而沈寿昌则往冒着此起彼伏的水花前往反击吉野地第一线——舰尾的一百五十毫米后主炮塔。济远舰的总管轮梁祖全正在驾驶舱亲自驾驶济远舰,此时济远所遭受的日舰炮火报复已经让原定计划全部落空,东北方向梁祖全是不敢去了,现在为今之计只有靠还没有沉没地严岛舰来阻挡吉野的炮火射线,双方相向而行会将中日双方地战舰距离拉开,等吉野和比睿掉头的时候济远就可以趁机加速马力逃脱。

        方伯谦来到驾驶舱,此时济远成功的向严岛靠拢,利用其舰身来暂时获得了安全。就是这样,日本人还冒着给严岛雪上加霜的危险朝济远开炮,不过准头上却差了很多,溅起的水花甚至都不能够到达济远。此时济远上的水兵们还可以听到严岛舰上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不过这时的连环爆炸声可比刚才壮观多了,连声雷响。冒出的黑烟火焰遮蔽了周围的海域,方伯谦朝后一看觉得这是一个机会立刻命令梁祖全全速向东北行驶,严岛的黑烟会使得吉野比睿的火炮更加没有准头。

        沈寿昌在来到后主炮塔的时候,水兵们正向吉野开炮,似乎是前主炮那有如神助的运气没有降临在后主炮上,好不容易打出的炮弹都没有击中吉野,而且后主炮上面一体化炮弹只有五六枚,这个时候严岛的黑烟也同样影响了济远的准确性,所以后主炮射手英国人汤马斯只是趁机用老式炮弹继续攻击严岛——这么近的距离炮弹的准确率非常高,降低炮口平射几乎是一打一个准。

        沈寿昌对于汤马斯的决定也是深以为然,仗都打到这个份上了,虽说严岛遭受了巨大的创伤,万一日本人走了狗屎运严岛运好死赖活的就是不沉,那前面的死战岂不是全都打了水漂——“干沉严岛,使用一体化炮弹,争取临走前给它火上浇油让它彻底没救!”沈寿昌恶狠狠的下达命令!

        随着沈寿昌的命令下达,严岛舰这艘日本海军上下最为看重的三景舰之一就注定了它最终的命运,在五分钟之内,济远将三枚一百五十毫米的炮弹倾泻到严岛舰已经深受重创的舰身中部,由于靠的近再加上济远炮手的有意为之,居然有一枚又钻进了刚才炮弹击中的位置——这已经是第三枚

        中同一位置,前两枚二百一十毫米的炮弹让严岛的动瘫痪,但是这枚轻松钻进严岛舰身的一百五十毫米对严岛完成了致命的一击——锅炉舱彻底爆炸,加上鱼雷击中了弹药舱连环爆炸所产生的巨大洞口,严岛以看得见的速度加速沉没。

        在海水漫过严岛甲板的时候,沈寿昌心情激动的掏出怀表——下午三时十五分!这两个小时就像做梦一般,济远舰光是被敌人的一百五十毫米炮弹击中就不下六七次,前主炮台八名炮手全部阵亡,还有被击中的指挥塔……这一次济远可真是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指挥人员差点被一锅端了,不过这么猛烈的炮火居然就是没有击穿济远的装甲,济远的锅炉还是非常顺畅的运行。以前朝廷和北洋水师内部对济远舰备受争议,但是经过这么残酷的战斗后,济远居然以一敌三还能够把严岛击沉,这个代价值了!

        沈寿昌通过单筒望远镜看到吉野和比睿舰正在转弯,就在转弯的过程中还可以看到这两艘战舰上的火炮不断地在发射地青烟。不过这样的准确率比刚才还不如。炮弹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尤其是比睿的老式火炮,炮弹地射程都够不上济远了还在歇斯底里的发射。这让沈寿昌心中涌起了不好的感觉,立刻朝驾驶舱跑过去。

        “益堂,快加全速,日本人估计是疯了,现在正在转弯的时候还不断的开炮射击,估计他们是不打沉我们不算完。我们必须全力加速。否则就完蛋了!”沈寿昌还没跨进驾驶舱便高声喊道。

        此时沈寿昌才看到一个水兵正在帮助坐在椅子上的方伯谦重新包扎腿部地伤口,方伯谦一脸的疲惫,伤口给他带来的疼痛让他的脸庞都变了形,豆大的汗珠不断的从脸上划过落到舱室地板上,在听到沈寿昌的报警后,他声音中带着哭腔,两行泪水混合着汗珠一起流淌下来:“!我们济远独抗日本三舰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还看不到自己地船?!非要老子把命交代这里才算完么?!”

        总管轮梁祖全苦笑的说道:“我们济远新船的时候才15。野现在就是23节,更何况济远已经用了这么多年,航速顶天一二节,若是日本人在这种情况下都要要咱们的命。那我们可真是没活路了!”

        沈寿昌看到方伯谦那一副歇斯底里地样子,估计几个小时前方伯谦刚刚面临日本舰队的勇气到现在已经全部耗光了。不过就算换了谁在这种境地下不断地险死还生,谁的心理也受不了。现在济远上下的气势全都靠刚才击沉严岛所支持着,若是吉野不顾一切的追上来,估计济远上下离崩溃就不远了!

        此时的方伯谦已经不适合指挥了,沈寿昌派水兵将方伯谦扶进舰中舱室,这驾驶舱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这么薄弱的装甲要是碰到一发主炮炮弹的话绝对没活路,他方伯谦已经尽力了,深受重伤进舱室谁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况且就算他留在这里对大局也没有什么帮助,还不如进入舱室,只要船不沉就能活着。

        “梁管轮,现在掉转船头向西北走,不能这么下去了!往西走也许还能够碰上水师舰船,只要我们能够碰上,或是等天黑之后,我们就得救了,现在离天黑还有……两个半钟点!”沈寿昌的声音有些悲壮的色彩,就连他自己也有些不相信济远能够在暴怒的吉野炮口下撑过近三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奇迹般的击沉了比自己大了一倍,火力强了数倍的严岛,但是却没有办法活着回去,这老天实在是太不公道了!

        梁祖全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济远的锅炉没有问题,我们一定可以活着回去!”

        “听令!将前主炮台清理一下,装填炮弹随时准备可以射击!前鱼雷舱两具鱼雷加气压!众将士众志成城,我们一定可以回去!”沈寿昌大声喊道。

        驾驶舱内的所有济远官兵齐声高喊:“是!”

        “梁兄,这里就拜托给你了,我现在回后主炮那里去,指挥塔已经不能用了,待会看情况我用传令兵给你信!若是我阵亡了,就拜托你来指挥济远,拜托了!”沈寿昌走出驾驶舱的时候突然停下来背着身吼道,说完连头也不会便大步走向后主炮。

        等沈寿昌走到后主炮的时候,用望远镜看到吉野已经转弯完毕,不过听炮手王国成说刚才趁吉野转弯的时候发出五炮,击中了吉野左舷前部一炮,可惜没有什么反应。也许是济远趁火打劫的行为激怒了日本人,在吉野转弯完毕后便一边快速追赶济远一边用它的双联装一百五

        前主炮不断的向济远射击,可是都没有击中济远,不花将后主炮的炮手们淋了透湿。

        日舰比睿比济远舰还老,初始航速也比济远慢,现在就更慢了,所以沈寿昌在望远镜中看到比睿并没有参加这次追击,只是向前行进了一点便放下小火轮,看样子是想救援已经沉没的严岛舰船员。在心中思量了一阵后问道:“现在还有多少一体化炮弹?”

        “大人,已经全部使用完了!”王国成的回答让沈寿昌心中有些失望。

        正当王国成的话刚说完,轰地一声巨响传来。方伯谦回头一看原来是一枚吉野主炮炮弹击中了济远右舷后半部。不过距离后主炮塔还比较远,并没有什么损伤。不过随着这枚炮弹地到来,只是一瞬间数发炮弹在济远的周边水域爆炸。

        “吉野装备的快炮实在是太多。告诉梁管轮让他左转三十,每隔两分钟左转三十一次,直到船头冲向正西为止加速航行!”沈寿昌回头对一个**地传令兵吼道。

        此时后主炮装弹完毕,沈寿昌把刚想拉火绳的王国成拉住,说道:“慢!我们发炮的速度慢,一定要瞄准了再打。再把炮口调高一些,对准吉野前左舷,那里曾经被我们击中过,吉野的侧弦装甲厚度薄!”

        王国成听后觉得有理,便压下了反击的心思,慢慢的摇动手轮,将炮口调高,心中估算着济远和吉野地距离和各自的航速。来进行细微的调整。

        沈寿昌压低声音慢慢的说道:“吉野的炮盾很厚,我们的炮弹打在它的正面没有用,争取落到它的前主炮后面,用弹片来杀伤炮手!……预备……放!”

        王国成听令后毫不犹豫地用手狠狠的拉下炮绳。“轰”的一声,一百五十毫米后主炮发出了怒吼。炮口前端喷出了长达半米的火球。沈寿昌立刻将望远镜放在眼前观察炮击效果,而王国成等炮手立刻打开炮闸,抓紧时间清理炮膛、重新填充炮弹,就连英国炮手汤马斯也跟着帮忙,齐心合力地将炮弹填充近炮膛,合上炮闸快速摇动手轮来调整炮姿,以最快的速度做好第二次炮击地准备。

        沈寿昌举着望远镜观察吉野,发现刚才的那一炮打的有些过高了,炮弹直接掠过了吉野的主炮塔和指挥台,贯穿了第一个烟后在两根烟之间发生了爆炸。虽然没有像预想中的那样击中前主炮的后部,但是炮弹在爆炸的时候,沈寿昌清楚的通过望远镜看到在炮弹爆炸的火焰中,吉野的一些钢铁件被抛飞到海里。

        济远的射击引来了吉野更加猛烈的炮火报复,数枚炮弹落到了济远的周边,甚至还有两枚直接飞过后主炮,正好打在桅杆上,将桅杆炸断,另外一枚又打在了原来的指挥台上,引发了大火。

        沈寿昌在炮手们准备第二次开炮的时候,便指挥水兵去指挥台的“遗迹”扑灭大火,免得祸及锅炉舱或是弹药舱,那他们就死定了。济远先发炮到准备好第二次发射的时候,吉野的主炮都已经朝济远进行了四次齐射,其他一百二十毫米副炮炮弹更是不计其数,单单打中济远的就足有三司发之多,落到水中的炮弹的一些弹片甚至还击伤了一个正在船边跑动的水兵的腿,直接将那名水兵的腿给削了下来!

        济远和吉野就这样你追我打,进行了半个小时,每隔几分钟沈寿昌都焦急的掏出怀表看看,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一天像这样这么期待天黑,不时的用望远镜向西看——他期待海平面上升起浓浓的黑烟,期待济远能够碰巧与增援舰队碰上……可惜他心中期待的一样都没有发生,日头明显西落,但就偏偏死死的挣扎不落到海平面以下,至于增援舰队,他看过两三次后便再也不向西看了……看着越来越近的吉野,和越来越猛烈、越来越准确的被吉野击中……

        沈寿昌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到最后干脆把望远镜抛到一边,加入到水兵搬运炮弹的行列中去——在刚刚过去的不到十分钟内,后主炮承受了数发炮弹的轰击,几个水手被乱飞的弹片击中阵亡了,而他自己虽没有因此送命,但是大腿和胳膊上被细小的弹片击中了五六处,身上的白色水军官服变成了殷红色。

        当吉野靠近到一千码的时候,英国炮手汤马斯突然哭丧着抱着头蹲到了一边嚎啕大哭,沈寿昌和王国成等几个炮手身上个个挂伤,主炮周边还有几个不知道是谁的胳膊和腿,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后主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