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玄幻奇幻 > 枭中雄 > 第136章

第136章





熊道元抖抖的道:“魁首!我……”

一探手,燕铁衣道:“好了,就这么办,不用多说了,你歇着吧。”

熊道元闭上了眼,粗重的呼吸着,他那张肿眼变形的大脸上,似是浮现着某种悲怆又凄苦的神韵,合着那样的落寞与空茫,映在夕阳嫣红泛紫的余晖下,便更有一股子说不出,道不出的孤伶了……

燕铁衣也闭上了眼,表面上他似在费神假寐,实际里,他现在的心绪比这一天的任何辰光都更不安宁。

枭中雄--第六十五章  梢月暗  玉人姗姗

第六十五章  梢月暗  玉人姗姗

还不到起更时分,燕铁衣已经并不十分困难的在松岗之下找着了那座所谓的“土地庙”。

“土地庙”是在松岗左端头上的一片土崖下,外面丛生着密密的矮松,地上长着蔓胫的杂草,连条羊肠小径都辨不出来,而这座“土地庙”也只不过有个”庙”的称谓而已,不但小得只有一间灶房那样大,更残破坍颓得找不着“庙”的原形了,在那勉强可以算是神堂,也是唯一的供坛里,约莫刚刚可以站进一个人去,若再加上一个人,就转不开身了,到处是蛛网、灰尘、鸟兽的粪便,以至那里供奉在案后的土地公公神像,也模糊残缺得不像是尊神像了。

燕铁衣盘膝坐在庙外的一丛矮松之下,静静等待着。

今夜无月,星辰稀疏。

时间很快的过去,但是,除了四周偶而传来的虫叫兽鸣声,便只有簌簌的松针摇落声响了,非常静,像这样的声响,非仅增加不了丁点荒郊野外的生气,反而更衬托得凄清幽寂,令人头皮发麻。

当然,燕铁衣的头皮是不会发麻的,他已经惯了这样的场合,处多了此般的环境,一个人在生死关、阴阳界打转打了太多次以后,对于人鬼之间那种怪诞奇幻的传说,也就看得淡薄了。

不时的,他仰头观望星斗的移换,他不能确知现在的辰光,但他已等待了很久,他可以断定已经过了初更的时分了。

杨凤仍未到来。

燕铁衣虽然早就防备着这可能是一个陷阱,但他却不相信这会是一个陷阱,因为他的直觉上没有这样的反应。再说,布置这个陷阱的动机很虚渺,人,不会做没有目的的事。

但,杨凤为什么还不来呢?

是临时畏缩了么?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抑是地出不了“祁家堡”?

燕铁衣表面上沉静如昔,心里却不禁七上八下的在忐忑着,眼前,这杨凤可以说是他唯一的希望,也是他唯一可期盼的指引他的人。

有很多谜,很多疑难,很多隐密,不一定是用武力可以突破颖悟的,这时,就需要有人来揭发,来指点了,杨凤可以说乃是最为适当的人选,她如果愿意吐露什么,燕铁衣确定,至少会比用强力逼压出来的结果更有价值,怕就怕她忽然为了某种原因而变了挂。

夜,是有点凄清。

尤其此情此景的夜,在燕铁衣的感触上,就更觉得凄清了!

他耐着性子等待着,但心里却逐渐烦躁不安起来。

又过了很久,他几乎不想再等了。

那样轻悄悄的,小心翼翼的,还有点长畏怯怯的细碎脚步声,便自右边的矮松阴影中传了过来,很轻很轻。

经验立即告诉燕铁衣,来人是个女子,没有什么武功根底,而且,只有孤伶伶的一个人。

他凝紧目光,注视声响传来的所在。

终于,他看见了,一个纤细瘦小的身影闪闪缩缩的出现,似是极度紧张的在往土地庙的神堂里探首窥视--一边还拉着欲跑的架子,显然她随时准备逃走。

静静的,燕铁衣等那身影更走近了一点,他才温柔的出声:“杨凤?”

那瘦小的身影似是大吃一惊,猛的跳了起来,又急急用手抚住了自已的嘴巴,看模样,像是吓得不轻!

燕铁衣更加温柔的道:“不要怕,我是你约的人。”

于是,那原本几乎撒腿就跑的人影总算站定下来,是个惊恐娇细的口音,抖抖的:“燕铁衣?”

这三个字出自一个惊骇不安的少女口中,又带着那种疑虑忌惮的意味,便显得相当生硬了,彷佛是从喉管里逼出来的。

站起身来,燕铁衣微笑着--他不管对方在黑暗中是否看得见他的微笑,但他微笑着,轻柔的道:“是我,你是杨凤杨姑娘?”

对方似是这才定下心来,急步走近,嗯,不错,正是燕铁衣白天在“祁家堡”“宏仁园”中遇见的那位青衣少女杨凤。

两人朝上了面,杨凤的一张清水脸色犹是煞白煞白的,她抚着心口,余悸仍在的微微颤抖着嗓音道:“老天,刚才你突然一叫,险些把我吓死!”

燕铁衣抱歉的道:“对不起,我就是因为怕吓着你,已经把声音放到最低最柔的程度了,不料却仍然将你吓了一跳,杨姑娘容我再表歉意。”

长长透了口气,杨凤忽然脸儿一热,她垂下目光,羞涩的道:“不要这么客气嘛!”

燕铁衣低声道:“你约我是在初更时分,你迟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杨凤的秀丽面容上立时涌起一股痛恨,愤怒的,更加杂着羞辱的表情,她咬咬牙,声音从齿缝中迸了出来:“鬼,都是那个卑鄙龌龊,贪淫无行的魔鬼把我纠缠住了,我恨死忿死,但我却无法按时赶来,燕铁衣还请你不要怪我。”

燕铁衣小声问:“你说的这人是谁?”

急忙伸手拉着燕铁衣走近矮松深处,燕铁衣发觉杨凤的手是冰凉的,轻轻颤抖着的,皮肤粗糙,并不似一般女子那样细嫩滑腻。

两个人面对面的坐下之后,杨凤先将自己的呼吸调匀了,等她心情平静下来,才悄悄的开口道:“这里很隐密,不怕被人看见或偷听到什么。”

笑笑,燕铁衣道:“附近都很荒僻,就算在刚才那个地方,也一样不怕被人查觉,何况,没有人能潜近我三十步以内的范围而不被我发现。”

杨凤注视着燕铁衣,表情上有些娇羞:“我今天躲在后面柴场里,曾看见你带着一个人飞跃出堡,好快好疾啊,他们那么多能手都没有追上你,尽管你是在腾掠脱困,身法却依然那么美妙,燕铁衣,难怪那个鬼怕你。”

燕铁衣和蔼的道:“杨凤,你还没告诉我,这个你所谓的‘鬼’是谁?”

睁大了一史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杨凤诧异的道:“咦?你不是早就如通他是谁了吗?你今天到堡里去就是指证那个人呀。”

缓缓的,燕铁衣道:“祁少雄。”

点点头,杨凤咬牙道:“就是他,这个披着人皮却不是人种的畜牲!”

沉默了一会,燕铁衣道:“果然不错,我一见此人,就知道我们原先的消息是正确的,那邱景松的话大都属实,尤其在供吐这幕后主使人的一点上,更是没有瞎说!”

杨凤气愤膺胸的道:“除了祁少雄这魔鬼,就不会有第二个人!”

望着杨凤,燕铁衣道:“杨姑娘,你真是那什么妇赵嫂的侄女?在‘祁家堡’做底下人?”

杨凤坦然道:“我是。”

有点儿迷惑,燕铁衣道:“恕我直言……杨姑娘,你为什么要冒着这重的危险,几乎是生命的危险,来帮我这个忙呢?”

形色变得凄楚了,杨凤低下头,幽幽的道:“因为我恨!”

怔了怔,燕铁衣道:“恨谁?祁少雄?”

杨凤悲戚的道:“就是他,我恨死他了,我巴不得能吃他的肉,挫他的骨!”

燕铁衣会过意来,他谨慎的道:“莫非……你也受过他的迫害?”

惨然一笑,杨凤道:“不必说得这么保留,燕铁衣,我不止受过他的迫害,更遭遇他无数次的污辱与强暴,我的清白就是毁在他的手上,也就是说,我的贞节,名誉,和我终生的幸福都被他糟蹋了……”

燕铁衣凝重的道:“祁少雄--他尽可设法从外面掳劫女子来供他发泄兽欲,却为什么会把邪念动到你身上来?这不是很危险么?”

杨凤脸庞十分苍白,她咬咬牙道:“燕铁衣,你是个正人君子,因此你便永不会明白一个贪淫好色之徒的习性,祁少雄便是一个十足的色魔,色鬼,色狼!他根本没有羞耻心,没有道德感,一当他兽欲发起的时候,他不管是什么女人都要强迫拉来供他蹂躏!而我,只是一个卑贱的丫头,他糟蹋我,更是毫无顾虑,他还以为这是他赐给我的荣宠呢!”

燕铁衣皱眉道:“难道说,他就不怕你揭发他的罪行,把他的禽兽行为哭告他的父亲?”

摇摇头,杨凤苦涩的道:“他不怕,一点也不怕。”

燕铁衣道:“为什么?”

叹了口气,杨凤道:“今天的情形,燕铁衣,你也亲身体验过了,连你这样一位在武林中如此赫赫有名,在江湖上地位恁般崇高的人物,还获有部份实证,都不能得到他父亲,也就是老堡主的相信,我一个在厨房烧水打杂的卑微丫头,又那里告发得了他呢?如果我要这么做,不但丝毫效果也没有,恐怕我自己除了失去一命之外,更将落个千秋万世的污名。”

燕铁衣道:“他竟是这种邪门道?”

冷冷一哼,杨凤切齿道:“他有什么邪门道?说穿了半文钱不值,他有一个宠爱溺爱他的老子,他又是个会装会扮的孝顺儿子,他是高高在上的少堡主,更豢养着一批为虎作怅,助纣为虐的走狗爪牙,帮着他,护着他,遮挡着他,他有这么大的力量,这么特殊的身份,我就是一头撞死,也不可能得到丁点伸冤叫屈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