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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年轻人贵在自立,敢作敢当,他闯的祸自己会消弭,用不着长辈出头,更用不着长辈像奶娘般疼他呵护他,你说对不对?”

“老兄,你神通广大哩!”灰髯老人惊叫。

“没有神通,便不会在这儿等你了。”

“你这人很利害。”

“会移山倒海,会未卜先知,会千变万化,当然利害。”

“你的意思,是不要我插手管事?”

“不错,不要你多管。”

“他……”

“他应付得了,不必耽心。”

“但……”

“天大的事,他也可从容应付。你,值得骄傲,可以调教出这种聪明机警的门人,足证你没偷懒,只可惜!”

“可惜什么?”

“你自己只会些鸡零狗碎不登大雅之堂的玩意,有其师必有其徒,因此他也是只会鸡零狗碎的半桶水,岂不可惜?”

“你认为我也是半桶水?”灰髯老人不服气地问。

“说半桶水抬举了你呢!”

“笑话!你不必在门缝中看人。”

“你也不要再坐井观天了。”

“你敢和我玩玩?”

“不用玩,咱们打赌,你敢?”

“有何不敢?东道如何?”

“你输了,把你的得意门人让给我。”

“你……”

“我想要他替我拾鞋。”

灰髯老人略一沉吟,毅然说:“好,一言为定,你输了呢?”

“废话!我是不会输的,你放心啦!不必为我担心。”

“你很自大。”

“是不是自大,稍待便知。你看到那只该死的苍蝇么?”

“看到了,又停在你的发髻上啦!”

灰衣怪老人闭上眼,说:“你如果能将苍蝇从我的发髻上赶走,你便赢了。”

灰髯老人有点恼火,叫道:“你把我看得如此没用?”

“你本来就没用。”灰衣老人不客气地说。

灰髯老人猛地吹出一口气,相距四尺左右,要将苍蝇吹飞。

苍蝇停在灰衣老人的发髻上,不住磨动着前足,气吹到,银色的乱发猛烈地拂舞,像是被罡风吹刮,但苍蝇却丝毫不动,优哉游哉地揉动着前足。

灰髯老人一怔,猛地一杖扫出,向苍蝇扫去。

杖几乎擦苍蝇的背部而过,苍蝇浑如未觉。

他火啦!叫道:“我不信邪!”

声落,伸手扣指向前,要将苍蝇弹飞。

怪!他的手距发髻还有尺余,像是碰上了一具无形的韧甲,挡住手不能再移前分毫。他一咬牙,向前用全劲一送。

“哎……”他突然怪叫,身形一颠,急退两步揉手呼痛。

“拿来!”灰衣老人向他伸手叫。

苍蝇仍然停在老人头上,未曾移动。

第三十四章  海内一知己

他揉动着手,苦笑着问:“拿什么来?”

“信物,以便让令徒知道你已让他另投门墙。”灰衣老人咧着嘴笑道。

“你……”

“你输了,想撒赖么?”

“好,我认输。为证明你不是用死苍蝇骗人,你得要苍蝇飞,我便心服口服。”

“那还不容易?”老人笑着说,脑袋一晃,苍蝇“嗡”一声振翅飞走了。

灰衣老人吁出一口长气,苦笑道:“你的气功最少也苦练了一甲子以上的岁月,已可驭物于无形了。而且,你练的也许是邪门气功,我还没听说过气功能在体外尺余构成反震劲道的。好在我没用全力出手不然必定受伤。”

“少林派的方外弟子,神拳可伤人于百步外,号称百步神拳,还可以隔山打牛呢。呵呵!我这点雕虫小技,贻笑方家了。”灰衣老人笑着说。

“那是吹牛,不值识者一笑。再说,我也不是少林弟子。”

“你如果是少林弟子,我也不会抢你的门人了。你只会鸡零狗碎地偷艺,我为何不能偷你的弟子?少废话啦!”

灰髯老人在内衣带解下一方汉玉,双手捧上说:“这方汉玉代表了我落魄穷儒的身份,劣徒看了之后,你再将今天我输东道的事说出,他便会听你的吩咐了。”

“谢谢。”灰衣老人接过说,纳入怀中藏好。

“老兄,你真能担保他应付得了这些武林高手?”

“你糊涂,竟然对教养了十余年的门人毫无信心。”

“但……正邪两方人数大多,以我来说……”

“你自己无能,怨谁?青出放蓝,你还没有他机警。”

“好,我相信你,咱们还有再见之期么?”

“只要阎王爷不乱发勾魂牌,当然还有再见之期。”

“那么,我走了。”

“没人留你。”

灰髯老人一揖而退,径自走了,既不问对方的住处,循原路放心地匆匆走了。

灰衣老人仍在原地假寐,不久,到了大批江湖好汉,老少男女一大群,其中有华山老人和伏龙尊者。

灰衣老人随着人群下船,渡过西岸,在人群之后徐徐而行,距峡谷不远,他向路旁一闪,消失在林木深处。

秋华独自南行,沿途流连,沉醉在水光山色之中,几乎忘了赶路。没到过栈道的人,不知江山如画四字的含义。古道沿嘉陵江下行,沿途上面是峰峦插天,下面是无底深壑,危峰怪石似在天空飞舞,澎湃的江水声如轰雷。唐朝的名画家吴道子,奉唐玄宗之命,画了一幅震撼艺坛的杰作,所画的就是这一段三百里嘉陵江的景色,一座座鬼斧神工造成的奇峰绝岭,真像是狂放的画家用泼墨涂在纸上的墨迹,云山烟雨揉在一块儿,分不出到底是景还是画。反正人置身其中,只感到自己似乎已经不存在了,万物俱消,此身已成了山水中的一部份啦!

由于有峨嵋之约,他恰好也要到峨嵋找张三丰报讯,距八月上旬还有月余,早着呢,用不着急急赶路。

他却不知,血雨剑到了四川,消息一经传出,糟了!以紫云娘为首的人,同向栈道赶。

云门僧和马二子早就到了成都,带着无数草莽豪杰也向栈道赶。

从陕西方向南下的群雄,正沿途聚会,逐步急追。

他毫无戒心,沿途游山玩水慢馒南行。踏出了入秦第一关七盘关,便是四川地境了,他的行程更慢,每天只走三五十里,沿途寻幽探胜,迟迟滞留。

保宁府的广元县,是川北最繁荣的一县,虽是一座土城,却与府城同样大小,是山区中最大最繁荣的一县。

北面三十余里,有一座相当秀丽的孤峰,四周群山四合,嘉陵江三面围绕。古道越峰而过,背山面水,风景绮丽,从远处看,孤峰像极了一只昂首振翅欲飞的凤凰。嘉陵江在这一段水平如镜,青山绿水中,浮着三五片帆影。远处重山叠峰云雾映掩,如同太虚幻境,风景之丽,无与伦比。

这就是飞仙岭,岭上的飞仙阁颇负盛名,北距望云关仅有十数里地。望云关没有官兵驻守,仅是一处供行旅歇脚的地方而已。

巳牌末,午牌初,岭南麓大踏步走着一名老者,一名中年人。佩着刀剑,背着行囊,撒开大步向岭上走,风尘仆仆,脚下甚快。

上了岭,岭上松柏蔽天,怪石嵯峨,古道在林下盘旋,看不到远处的飞仙阁。

正走间,前面十余丈人影徐现,一个身穿劲袋的大汉从路旁的树后踱出,到了路中迎面一站,抱着双肘冷然向来人注视,目光犀利,似要看清来人的心肝肺腑。

老者不动声色,脚下不因有人出面拦路而迟疑,低声向中年人说:“这是第四起出面阻拦盘道的人了,只不知到底是哪一路朋友,咱们言词间必须谨慎些。”

双方接近了,大汉冷笑着说:“留步,在下有事请教。”

两人站在丈外,老者欠身问:“老朽黄骏,不知尊驾有何见教?”

“那一位老兄尊姓?”大汉指着中年人问。

“在下陈标。”中年人泰然地答。

“原来两位是成都府的名武师。”

“混饭糊口而已。”老者谦虚地说。

“两位既然是江湖人,抱歉,你们必须走回头路。”

“走回头路?老朽必须赶路呢!”

“假使两位坚持要走,在下也不勉强你们,但将有不测之祸,要走请便。”大汉冷冷地说,让开正路。

“尊驾能将原因明示么?”黄骏诚恳地问。

“没有原因,只是警告你们而已。”大汉冷冷地说,徐徐退回林中藏身。”

黄骏与陈标不知死之将至,互相用目光示意,略一迟疑,举步向前走,陈标一面走,一面说:“既然不许江湖人行走,咱们何不将刀剑丢掉,以后碰上拦路的人,咱们说是往来的客商,岂不避免无谓的干扰?”

“不妥。”黄骏说,稍顿又道:“咱们不是无名小辈,名号在四川叫得响,藏起兵刃示弱。岂不贻人笑柄,日后还用混么?再说,万一有人认识咱们,更是百口难辩,自找麻烦。怪,这些人到底是何来路?十里之内,出面盘道的人已有四起之多,态度一起比一起恶劣。陈老弟,我看,咱们还是耽误一天转回去好了。”

陈标哼了一声,说:“难道说,我们就甘愿受他们威胁不成?”

“老弟,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些人重重埋伏,人数甚多,都不肯吐露名号,必定在这儿做不可告人的勾当,咱们犯不着陪上哩!”

陈标被黄骏的话说得毛骨悚然,止步道:“不错,咱们不能再走了,万一引起误会,咱们可就上天无路求救无门啦!”

两人火速转身,急急举步向后走,没想到两侧的树影中,悄然飞出三枚银镖,不偏不倚,分别射人两人的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