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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3)



        第  七  章  (3)

        “你放一百个心,我误不了事。在湖广我就对你有信心,咱们三位法主皆对你另眼相看,教主更是对你言听计从。你好好干啦!我绝不会扯你的后腿。”

        “呵呵!但愿如此。有地方歇息吧?”李雄脸上的神色又重现轻松:“日后咱们合作的机会仍多,我敢保证每一笔买卖都有暴利可图,不但财足势大,浑天教的声威,稳可名列天下第一的风云组合。”

        “但愿如此。”赤练蛇仿他的口吻居然神似,可知心情极为愉快:“后面有稍像样的卧室,你可以好好睡一个更次。”

        绝剑一反往例,自始至终不曾提出意见或询问。

        这块漕河西岸夹在西堤内的隙地,本来有好些沃田,由几家农户耕种,收成往年不好也不坏。这里与宝应县毗邻,地势愈往北愈高。

        过了界首,便是宝应地境了。宝应却是产麦区与产稻区的分野,所以这里可能是高邮产稻区的最后水田区。

        最近十余年来,天灾人祸频传,农民苦得要死,被田赋逼得走投无路,除了坐牢之外,胆子稍大的人,干脆入湖做水贼苟延残喘,破败的房舍,只有逃不掉的妇孺留下,房舍仅聊可遮蔽风雨而己,住在里面实在比住狗窝好不了多少。

        田地大半荒芜,草木却欣欣向荣,视野有限,住在农舍中,举目四望全是草木和丈余高的芦苇,附近发生了些什么事,根本难以发觉。

        巨大的西堤外的湖岸,停泊有不少船只,那是赤练蛇雇来搜水贼的船。农舍至西堤还有一里左右,事实上看不到堤上的景物。

        从高邮跟来的人,就潜伏在堤岸附近的草木丛中,不敢接近茅舍,很有耐心地静候变化。

        有人悄然向半携在湖岸的船只接近,船夫都是住在船上的。

        赤练蛇人手不足,不曾派人在堤上监视船只。

        他不想也不愿睡在极为简陋,霉昧薰入的窄小房间内。再就是有人跟踪,必须预防不测。

        这种破败的农舍,连一个鼠贼也可进出自如。赤练蛇人手不足,白天辛苦,晚上精力不足,警戒人数少不够分配。

        而且把赤练蛇也计算在内,其中没有可独当一面的超一流高手,防御力有限,很难防范真正的超一流高手入侵。他如果放心大胆睡在房里,是相当危险的。

        后院的灶间还不错,用生火的干草铺在门角做褥,和衣躺下相当舒适,倚在壁上假寐也不坏。

        其实他不需睡眠以恢复精力,跑了四五十里路,算不了什么,年轻力壮根基好,三天两夜不眠不休小事一件,稍稍歇息养神,便可恢复疲劳。

        但是,他必须表现得像一个三流混世浪人。

        他是很小心的,把灶旁的火叉塞在草褥下,背倚泥壁坐下假寐。

        假寐不是闭上眼养神,不是“假”睡,只是不躺下来,倚靠某些物体人睡而已,一旦发生事故,应变的能力比躺下入睡快三倍。

        缺点是无法获得沉睡,恢复疲劳的效果差,坐着睡与躺下睡是不同的,气血运行会形成障碍,筋骨无法完全放松。

        灶台上放了一盏菜油灯,灶间杂物甚多,微弱的暗红色灯光,仍具有照明的功能。

        他用砧板挡在灯旁,将灯光导向门外,假寐处便位于幽暗的一面。进门的人,不易发现他的身影。

        刚闭上眼,手便本能地摸住了火叉柄。这用来叉拔柴草出灶入灶的工具,长仅两尺余,但用作武器仍具威力,出其不意打人,可造成相当的伤害。

        听到不寻常极为轻微的声息,引发了他的警觉本能。

        朦胧的人影出现在门外,像个幽灵,不言不动不易看清实影,似乎在考虑是否进入。

        他抓火叉的手松开了,屏息以待。

        是绝剑徐飞扬,幽暗的光线影响不了他的视线。

        他和绝剑都是外人,都是被胁迫不得不屈服的难友,按理,应该是同盟。但绝剑根本没把他放在眼下,而且处处与他为敌。

        一教一门人才有限,真正的名家高手几乎没有,因此他和绝剑一文一武,居然成为一教一会的大将。

        幸好他和绝剑皆有志一同,对劫皇贡发横财的兴趣极浓,不计较所受的折辱,所以同时受到重视。

        他所受到的重视,比绝剑份量重些,至少他可以自由行动,绝剑必须听命行事,而且有人监视。

        可能的原因是:他不是名人,武功差劲,不需着意防范。而且,他对劫皇贡的事,表现得极为热心,不时流露出见财眼红的贪婪神情。

        见财眼红贪婪的人,是易于驾驶的。

        久久,不见动静。

        绝剑是自己人,他是不该提防的。

        可是,他觉得绝剑并没把他看成自己人。

        也许,他获得杭教主的信任加以重用,引起绝剑的嫉妒,所以态度不友好,本能地加以提防吧!

        他是很有耐心的,绝剑的性情却缺乏耐心。

        绝剑移动了,脚下无声无息,踏入灶间门,脸上有狞猛的表情。

        “你干什么啦?徐老兄?”他坐正身躯语气平和,真怕绝剑扑下来,所以抢先发话。

        “来找你谈谈。”绝剑脸上的狞猛神情消失得好快,但语气硬梆梆。

        “哦!谈什么?”


        “皇贡的财物,必须仍用原船运走。”

        “没错,必须得手立即远走高飞,尽快脱离现场,绝对无法搬走。”

        “这段湖面是壁社湖。”

        “没错。”

        “是五湖水贼公认的自由通行航道。”

        “没错。”

        “皇贡船驶入,五湖十余水贼蜂涌而至,结果如问?”绝剑神似一位精明的问案大老爷。

        “一教一会的人应付得了。”他泰然地说:“而且,我正在设法与水贼们套交情。”

        “这一带根本就不是抢劫的好地方,追捕的人来得非常快。水贼那一关也难过,咱们这几十个人死路一条。”

        “那是你这失败者的着法。”

        “我郑重警告你,如果失败,钦差府的爪牙杀不了你,我一定杀你,哼!”

        “成功失败,你似乎十分重视,誓在必得。”

        “没错。浑天教没有超拔的人才,我却是超拔的名剑客,一旦我成为浑天教的人,将成为教中第一把手。抢劫皇贡我会出尽死力,那是我加入浑天教的保证。你如果误了我的事……”

        “我知道你的打算了。”他抢着说:“相当精。”

        他想起兰小霞的话,兰小霞希望他成为一家。要做一家人不难,娶浑天教的女人便可。

        兰小霞话中的弦外之音,与向他表示亲昵举动。他了然于胸。

        他对成为一家人毫无兴趣,因此装笨装到底,干脆拉远距离。虽则他对美丽的兰小霞颇为心动。

        他想到的是:绝剑正在打兰小霞的主意。

        教中的第一把手,也许会成为未来的教主。

        “你知道我的打算?”绝剑眼中的凶光,比先前强烈数倍。

        他悚然而惊,那是怨毒冷酷刻骨仇恨的厉光。

        “不用猜也知道呀!”他坦然说:“浑天教声誉差,但可以帮助你获取名利,双方的野心欲望同恶相济,因利害而结合顺理成章,毫不足怪。我对这些皇贡,也志在必得,你我各取所需,利害并不冲突。事了之后,你争取浑天教第一把手的名位,我继续……”

        “你妨碍了我进行争取名利大计。”绝剑打断了他的话,接近了两步,语气充满凶兆。

        “该说是我帮助你争取名利,其他你自己仍须努力。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