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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3)



        第二十章  (3)

        如能把摸索的范围缩小,就容易多了。

        钻窗的两个人进去就毫无声意,甚至不曾招呼在外面警戒策应的三个同伴,可知必定进去便出了难以想像的意外,无声无息便被制住或杀死了。

        有动静的地方,十之七八是有人藏匿的地方。

        门窗虽然已经钉牢,行家仍可找到空隙深入堂奥。里面的门户并没钉牢加锁,进出并无困难。

        穿越两处厅堂,神智有点障碍的感觉消失了。

        原来房屋内部有门窗的地方,施放了一种霸道的迷香,难怪钻窗的两个人,进去就声息全无。

        进入内部堂奥深处,就没有迷香防卫了。

        他的辟香药物虽是此中妙品,仍然有点不对症的现象发生,布这种霸道迷香的人真不简单,定是此中高手的高手。

        绕过一座墙角,看到一座虚掩的雕花门。黑暗中能看到光,没弄错,微弱的灯火透过门上的雕花,足以让人兴奋雀跃。

        门一分分推开,毫无声息发出。

        是一座小厅,灯光是从厅左的另一座厅透过来的,因此光线微弱,但进了小厅就显得明亮了,而且,听到隐隐的人声。

        左面的厅稍广些,通向这一面的厅门却小,可知真正的厅不在这一面,另有进出的正式通道。

        藏在门后雕花的空隙察看,可惜看不见里面的景物,正在凝神倾听,希望能分辨里面的人说些什么,声息也可听出在做些什么。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出,有人从某处奔入厅中。

        “不好!”显然是奔入的人在高叫:“把守宅外的三个人,与三个人侵的人一起被杀,很可能有人潜入了,快准备撤走。”

        “重伤的人带走毫无用处,处理掉就走。”

        有人急急发令:“带人的必须注意,中途如发现情势不利,不得不丢掉所带的人,一定要确实地灭口。”

        必须采取快速反应了,猛地推开门进入厅堂。

        光线幽暗,仅有一具双柱烛台,发出朦胧的幽光,但足以看清全厅景物了。

        十二个劲装男女,正在七手八脚,从壁间的一座暗门内,陆续拖出几个衰弱的男女,熟练地捆住手脚,准备扛在肩上带走。

        这些豪门大宅,通常建有防险的复壁或地窟,暗门的设置千奇百怪,以秘密为主,有些设在平面,有些是立体,壁上秘门就是立体建筑。

        报信的中年人劲装大汉,左颊有一块钱大的有毛青紫色胎记,站在右侧的厢门口,催促厅内的人动身,目光突然落在幻现的人身上,骇然变色。

        “难怪迷香无效,杭教主的人来了。”大汉急叫:“他是杭教主的人,我见过他。”

        “我也见过你,在湖广。”

        已接近众人身旁的赵辛,右手的短枪向那人一指:“你是极乐散人的爪牙,上次在湖广,你们几乎成功地消灭了一教一门的人。你们湖广钦差府的人赶来了,救兵来得非常快,佩服佩服。似乎你们有先见之明,知道贡船会出意外,可能先派人在南京候机策应,所以才来得这么快。”

        双方见过面,敌我分明。

        杭教主是用迷香的专家,难怪可以直捣中枢了。

        他感到心惊,走狗与走狗之间,勾心斗角互相猜忌,血腥味浓得如此惨烈。

        扬州钦差府走狗,勾结一教一门谋劫贡船的消息,仅算是传闻,毫无证据表示传闻的真假,湖广钦差府的走狗便暗中痛下杀手,这与自相残杀毫无区别,杀自己人,比杀仇敌容易多了。

        入侵的五个人,根本不知道是如何死的。

        “妙极了。”

        那位下令的首领得意地狞笑,拔剑在手向他逼近:“月华门的人咱们已经到手,欠缺一教的人,你来得好,杭教主的下落全在你身上。跪下就缚。”

        剑向他一指,凌厉的剑气逼体生寒,剑势已将他完全罩住了,他一动便会引发致命的一击。

        八方合围,共有九个人将他团团围住,刀伸剑扬,有效地堵死他逃走的去向。

        被捆住躺在地下的八名男女,暂时被摆放在一旁。

        十三比一,他毫无突围保命的机会。

        “哦!你们还没查出杭教主的下落?”他不急,沉着地探口风。

        护臂套中,正德喜钱无声无息一一滑落左掌中。

        “月华门主的下落,你们还没查出来。你们全都是江湖高手名宿,真正的混世老江湖,人手众多,应该消息灵通的,事实是你们一无所知,真是可悲。”

        “你会供给咱们一切消息,咱们不会亏待你,你的命是否能保住,得看你的合作诚意如何才能决定,你……”

        “既然你们不知道杭教主、陈门主的下落。”

        他打断对方的话:“那表示你们没有利用的价值了。顺便问一声,你们的首脑极乐散人来了吗?”

        “你还敢胡说八道?擒下你之后,看你的嘴有多硬。着!”

        剑幻化激光,射向他的胸口,剑气进发声如龙吟,御剑的内力浑雄猛烈,封架的兵刃触剑将断裂或崩飞,这一剑志在必得。

        一声冷哼,短枪光芒暴射。


        马步急变,身形急旋,左手随枪挥动,目力难及的飞钱连续破空。

        “铮”一声狂震,剑触枪崩起斜升,枪尖续进,有如电光迸射,无情的贯入对方的右肋,入体八寸以上,锋尖几乎透左肋而出,猛地一挥,人体随枪右倒。

        “哎……呃……”厉叫声大作,人影飘摇。

        短枪将人体挑飞,立即八面分张,枪到如穿鱼,扫出时更像狂风扫落叶,人体迎枪而倒。

        狂乱的两冲错,人体洒豆似的散了一地。

        十三比一,他非下毒手不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手软谁便注定要丢命。

        看守俘虏的四个人,有两个被喜钱击倒,一个被枪挑飞出丈外,肚子几乎被挑破。

        暴乱倏止,血腥中人欲呕。

        “救……命啊……”几个被喜钱贯入肚腹,一时死不了的人,抱着肚子满地滚求救。

        被枪击中的人,片刻便断了气。

        仅存一名大汉,被逼在秘门旁,打算钻入秘门逃走,却被短枪抵在胸口,逼贴在墙壁上。

        “极乐散人住在何处?”他沉声问:“口供换你的命,希望你是唯一活着的人。”

        “玄清仙长不……不曾来,他……他回……回荆州去了。我们护送贡船到……到南京之后,在南京停留快……快活了一段时日。接到贡船被劫的消息,前天才……才赶到扬州。”大汉不敢不招,为生命作挣扎。

        “领队是谁?”

        “区……区一名班头。”

        “青面妖?他是护卫,不可能远离湖广。”

        “他……他来了。”大汉说:“他目下是全权指挥,独行狼不得不交出指挥权。”

        “晤!难怪你们的消息比以往灵通,青面妖是真正成了精

        8的老江湖。他目下住在何处?”

        “在钞关对岸大街。咱们全力侦查监务署那些人的动静,扬州钦差府的确涉嫌谋夺咱们的贡船。”

        “所以,你们有机会就杀死他们。”

        “这……”

        “你的命保住了,死罪已免,活罪难饶。”

        “阁下是……”

        一掌劈中耳根,大汉应掌昏厥。

        取回所发射的正德喜钱,以免留下痕迹。

        替八名俘虏解捆,发现四个是监务署的走狗。

        另两男两女,确是月华门的人。

        他认识不少月华门的弟子,但不知他们姓什名谁。

        杭教主和陈门主心怀鬼胎,禁止门人子弟与他交往。因此他认识一些人的面貌,却不知道他们的名号,更不可能知道他们的真名实姓,见了面不陌生而已。他们只知道他叫赵雄或        李雄,其他毫无所知。

        八个男女的伤势都不轻,江湖龙蛇迫口供的手段非常残忍,他们的伤势并非是打斗时受创的,而是不断迫供所留下的创伤,走动也感到困难。

        四个监务署走狗仅受到绝剑那些人迫供。

        月华门四男四女不但曾经受到监务署的走狗,在雷塘史家迫供,落入绝剑那些人手中,再受到酷刑的折磨,能留得命在,已是破天荒的奇迹了。

        两方的人,身份地位都不高,不配参与机密事务,没有什么好招的,一问三不知,难怪吃尽苦头。

        “你们是怎么一回事?”

        赵辛把四个走狗塞回秘门内,闭上门才向月华门的四男女问经过:“秘门内是复壁,另有门户通向地窟,湖广来的走狗,怎会发现你们的?绝剑没派人看守你们?”

        “除了接受拷问外,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那位花容憔悴,衣裙污秽的女郎,说话还能条理分明:“连过了多少时辰多少昼夜,我也一无所知。本来地窟内有一个人看守,不久前不见了。之后就来了这么些人,如狼似虎把我们拖出。赵爷,我们……”

        他叹了一口气:“副门主没和你们囚禁在一起?她呢?”

        “落在徐飞扬手中之后,她和吴三姐宋七妹便被分开带走了。我听到几个拷问我们的人聊天,无意中透露口风,说是囚禁在芳村罗家,要引诱教主门主前往营救。”

        “唔!我知道那处地方。”

        知道阴神的下落,他更感到焦急:“上次河豚冯灭门,被连累死在冯宅的地方大爷中,有一个芳村的罗八爷,罗家大宅不比冯宅差……”

        “赵爷,你说什么?”女郎听不懂他说的话。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

        “这里是三叉河镇的大使河豚冯的家。”

        “哦!听说过这个人。”女郎并不怎么惊讶。

        “我带你们出去,以后得靠你们自己了。你们知道门主或教主的藏身处吗?他们不可能来营救你们的,自顾不暇呢!”

        “谁也不可能知道教主或门主的行踪。安顿在雷塘史家时,只听到门主可能在湾头。被史家出卖落在监务署走狗手中,他们布网张罗等候门主前来入伏,等了两天,不知为何连夜撤回府城。结果……”

        “结果,在城外被绝剑那些人截住了。生死关头,你们必须打起精神撑下去,走不动留在此地死路一条,天一亮就走不了啦!走!”

        他背走那位脚筋被拉长,走路需用拐杖的男门人,启开侧院钻入一条小巷,消失在村东南的林野中。

        救人如救火,他顾不了这四位男女门人,丢下他们自寻生路,展开脚程向芳村飞奔。

        芳村在东南五里左右,他对这地方不陌生。

        感觉中,他总认为杭教主是主谋,是抢劫皇贡的总指挥,灭口谋害他的阴谋出于杭教主策划,与月华门无关。因此在心理上,他并没把月华门的人看成仇敌。

        更重要的是,阴神傅灵姑爱他,爱得火热,爱得痴狂。他在湖广看到阴神的第一瞥,便有点心动神摇。一双江湖儿女相遇,互相吸引进出爱的火花,不会产生发乎情止乎礼的道德伦常困扰。闯荡江湖的男女,十之八九是异乎寻常的族类,爱与情欲的分野比常人模糊,很少有长远的打算,今日相见相爱,明日一别天涯,何时血流五步,何处路死沟埋,只有天晓得,任由苍天安排。

        他必须救阴神,与皇贡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