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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络腮胡汉子道:“情势逼人,不能不通权达变,真要说起来,我们现在当面知会你,错过今天,不论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都不能算是暗事。”

郭怀道:“五位跟郭怀,真这么大的仇么?”

英武年轻汉子咬牙道:“原跟我们五个谈不上仇怨,可是从现在起已经不同了。”

郭怀淡然道:“前后三次,我要是手下不留情,谅五位此刻也不能跟我面对面的站立谈话了。”英武年轻汉子脸色一变,一时没能说上话来。

郭怀脸色微寒,逼人威棱自双目之中再起,沉声道:“我所以手下留情,礼让再三,并不是怕往后再多的报复,为只为五位都是献身匡复的忠义之士。五位既是献身匡复的忠义之土,不知珍惜有用之身,留为汉族世胄,先前途民,竟轻入虏都险地在先,为谈不上恩怨的私人间事纠缠不舍在后,不明不智,实在令人为五位惋惜。今‘巡捕营’田光被杀一事已发,虏都各营铁骑尽出,已然展开明暗查缉,五位还是舍了郭怀,尽早离京吧!言尽于此,告辞!”话落,转身,径自往前行去。

那五个,征在了那儿,没动,也没说话。

郭怀回到了海威堂,诸明已有所回报,说康亲王府的总管荣奇怎么进了威远镖局,又怎么出了威远镖局,没见韩振天露面。

郭怀听毕禀报,没说什么,只吩咐诸明传令,派得力弟兄监视“四方客栈”,只有任何动静,立即回报。诸明领命而去,宫弼问起“四方客栈”之行的情形。

郭怀把经过说了个大概,宫弼听得忍不住动问,为什么不明说营救欧阳一家三口的实情?

郭怀只淡然说了一句:施恩不必望报,他不愿让欧阳家知道欠他太多,只因为欧阳一家三口,身为小辈的,是两位重情义的姑娘家。

宫弼马上就明白了,他一句话没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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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荣奇赶回了康亲王府,他匆匆忙忙的赶到书房的时候,康亲王正焦急的来回踱步等着,一见莱奇,他转过身来急道:“人呢?快叫他进来!”

荣奇打了抖,道:“禀王爷,韩振天没来,奴才这一趟根本没见着他。”

康亲王一怔:“怎么,他没在家?”

“大半是吧!”荣奇道:“他那个儿子少镖头韩克威把奴才迎进客厅,然后往后通报,没多大工夫韩克威就从后头出来,说韩振天出去了。”

“那还什么大半是?”康亲王道:“你问了没有?上哪儿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你就不会在那儿多等他一会儿?”荣奇道:“王爷,奴才当了这么多年的差,这还能看不出来?韩振天不是不在,他根本就是躲着不见奴才。”康亲王一怔色变,惊怒冷笑:“那就准是他,···好大胆,他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荣奇,你再跑一趟,带几个人去,把他给我抓来。”

荣奇道:“王爷,奴才斗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康亲王道:“不要问,叫你去你就快去。”

荣奇道:“禀王爷,不能这么做,您要三思啊!”

康亲王叫道:“不能这么做,为什么不能这么做?我堂堂的皇族亲贵,堂堂的和硕亲王,难道还抓不得他一个保镖的?”

“王爷,韩振天这个保镖的,跟旁的保镖的不一样啊!他那个干闺女胡凤楼,是玉贝勒的——”荣奇话说到这儿就收住了。

可是够了,很够了!

康亲王一怔,脸色又变了,怔了半晌,砰然一声拍了桌子:“该死!备车,跑趟神力侯府把玉翎给我接来,就说我有急事儿要见他。”

这回荣奇没再多说,恭应一声忙退出去了。

康亲王砰然一声又拍了桌子。

这间屋,座落在威远镖局后院西北角的另一个小院子里。

这个小院子,是老镖头韩振天平日的练功所在,韩克威夫妇根本就不准近,就是韩如兰想进去,也得得到老镖头的允准,镖局里的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这当儿,韩振天正在小屋里踱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满头是汗,不住的擦,手里的一条汗巾都湿了。突然,一个轻柔而甜美的话声传了进来:“义父,您在这儿么?”

既称“义父”,当然来的是姑娘胡凤楼。

可是,韩振天却陡然一惊,脱口急问:“谁?”

只听姑娘的话声已到了屋门前:“义父,是我,凤楼。”

韩振天神情一松,“呃”了一声,道:“是凤楼——”

话刚出口,刚松的神情却陡又一紧。

而就在他这神情一松一紧间,小屋门开,姑娘胡风楼已袅袅进来了。

韩振天忙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姑娘道:“七哥告诉我的,他不敢近这个院于,让我来看看。”

韩振天脸色变了,惊怒切齿:“这个畜生——”

姑娘平静的道:“义父,是我不该来,还是七哥不该告诉我您在这儿?不该让我来看您?”韩振天口齿启动一下,随即强笑道:“我是骂他,我又没怎么,何必惊动你?”

姑娘道:“既然没什么,您为什么怕见康亲王府的来人?”

韩振天一惊:“谁说我怕见康亲王府来人了?笑话,我为什么怕见——”

姑娘道:“您既然不是怕见,为什么让七哥回他说您出去了——”

韩振天道:“我只是不愿见他们——”

姑娘道:“不愿见也不至于躲到这儿来呀?”

韩振天脸色一变,陡现怒容,但旋即,老脸上的怒容又自敛去:“你是知道那些个大府邸当差的,我是怕他们硬往后闯,撞见了不好。”

姑娘道:“是这样么?据我所知,那个大府邸当差的也不敢在威远镖局里放肆——”

话声未落,韩振天老脸上怒容又现,只听他怒声道:“凤楼,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这个做义父的还会骗你不成?”

姑娘很平静,一双深邃清澈的目光,望着韩振天,没说话。

倒是韩振天,他老脸上的怒容倏又敛去,代之而起的,是不安,是歉疚,道:“凤楼—

—”姑娘缓缓道:“义父,郭怀约您单独见面,为什么?说了些什么?您不肯说,您不敢见康亲王府来人,甚至躲到这儿来,又是为什么?这两件事是否有关联,我要知道,请您告诉我。”

“凤楼——”

“请您老人家告诉我。”

“没什么,真没什么。”

“不是没什么,而是有什么,您不肯说,甚至不肯告诉我?”

“凤楼——”

“义父,不要再瞒了,我看得出来。”

“你看得出来什么了,我又没有怎么样——”

“或许您觉不出在这前后两件事之后,您变了很多,但是您绝不应该拿凤楼当傻子,您变得惊恐、忧虑、暴躁,甚至对我都发脾气,这是任谁都看得出来的。”

“风楼——”

“义父,我虽是您的义女,实际上您我却跟亲父女没什么两样,您钟爱我犹胜于钟爱如兰,那么,对我,您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凤楼,你能不能不问?”

“您原谅,不能,因为凤楼跟您休戚相关,福祸与共。”

“凤楼,真的没什么,你叫我怎么说?”

“义父,您还是不肯告诉我?”

“凤楼,义父求你——”

“义父,凤楼不敢当,凤楼要您知道,不管什么事,只要是您的事,那也就是凤楼的事,就算是天塌下来,凤楼也愿意替您承当。”

韩振天老脸抽搐,脸色、目光,包含了无限感动,哑声叫道:“凤楼——”

“义父,难道您不知道凤楼?信不过凤楼,难道凤楼这么说还不够?”

“不………

“那么请您告诉我。”

这叫韩振天怎么办?他能毫不隐瞒的据实告诉他这位义女么?

他自己知道,他犯的错是武林中,江湖道上的大忌,尤其他吃过这行保镖饭,拿人钱财就应该保护人家的生命财产,即便是豁出命去,不论是为什么,只要出卖了雇主,那更是天地难容。

他以为,尽管这位义女这么说,可是他更深知这位义女外柔内刚,嫉恶如仇的性情,一旦让她知道了真相,他相信这位义女,一定会卑视他,甚至这种义父女的关系,到此便算完了。

真要让他做抉择,也是宁可失掉自己的亲生儿女,也不愿失掉这位义女。

因为不论是现在,抑或是将来,他都要仰仗这位义女,只有他这位义女,他的镖局就能在京里,在天下各地安若磐石,只有他这位义女,他就能跃身于显贵之间,在九城之中,占有他一席地位。

因为他这位义女十成会成为傅家的人,傅玉翎现在虽然只是位贝勒,已经是权倾当朝,贵不可言,有朝一日再承袭了神力侯爵,那就更是一个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了。

这也就是他为什么极力讨好傅玉翎而压抑郭怀,或明或暗的跟郭怀作对的道理所在,他是块典型而十足的“老姜”,几十年的经历跟历练,还能看不出这位义女长久跟傅玉翎若即若离,从不假以辞色的情形下,一再推崇郭怀,袒护郭怀,究竟是为了什么?

就冲这,他怎么能冒失掉这位义女之险,原原本本的告诉他真相?不能,绝不能!

他是怕郭怀张扬出去,要不然在这种情形下,他早就把这份“祸”嫁给郭怀了。

韩振天他就是这么个人,他不能算是坏,只是私心、功利之心太重了些。

不能说,绝不能,但是面对着义女这样的逼问,却又不容他不说,实在说,他是够痛苦的,一颗心紧拟成一团,老脸上连闪抽搐,哑声道:“凤楼——”

姑娘道:“义父,我只等您老人家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