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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到那时,许多现在我们因为展厅限制而无法展出的藏品将能够展现在世人面前,我也很希望在那时我们的美术馆还能展示一些除了文艺复兴时期之外的藏品。”

            “但是显然情况出现了变化,桑托罗夫人死了,你得不到那幅画了。”

            “是否能得到那幅画现在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就在不久前我从桑托罗夫人口中得知,不知道为什么,在得到了第一笔赎金并且交出了《倒地的公驴》后,窃贼们突然反悔了。他们认为自己要求的数目太少了,希望增加赎金。这惹恼了保险公司,他们拒绝加钱,并且希望警方能够通过桑托罗夫人找到那些窃贼。所以当我听到桑托罗夫人的死讯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她被人灭口了。而我的另一个大胆的猜测是,窃贼们知道了画主将把另一幅戈雅的画作为报答送给桑托罗夫人,而桑托罗夫人又打算把它卖给乌菲兹,也许出于气愤和报复的心理,他们乘着这个机会在乌菲兹杀死了她。”

            第68节:玛哈(67)

            “你的意思是怀疑那些窃贼杀死了桑托罗夫人。”

            “也许吧。我的确这么想过。也许我该早点把这种想法说出来。”

            “现在说也不算太晚。只是,如果没有发生第二起谋杀案的话,你刚才提供的信息几乎让我找到了一条很可能通向光明的道路。但我们怎么解释第二起谋杀案呢,不会还是那些窃贼们没完没了的报复吧。”

            “是的,我不明白,所以我刚才说也许我应该早点把这些信息告诉警方。但是被我自己的愚蠢和犹豫所拖延了。”

            “你没有必要自责,恰恰相反,我认为你的行为很高尚。因为你正在拿你的名誉……”

            “与乌菲兹相比,我的名誉就像一片羽毛那样轻。”

            “好吧,我会对你给予的线索做认真调查的。毕竟我的心里也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是什么?”

            “我觉得,这两起谋杀案也许不是一个人干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不管怎样,我都会弄清楚的。再见。”

            “再见。”

            当警长走出会客室的时候,维托尼罗馆长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他知道这场赌博他已经取得了优势。

            第三十九章

            绮蜜很惊讶,不是因为她看到了弗朗切斯科正在二号展厅里,而是因为她看到他正站在玛哈的面,仔细探究着什么。好像是在寻找除了衣服之外,这两幅画之间还有什么别的不同之处。她觉得他探究的表情实在很是有意思,于是轻轻地朝他走去,以她通常对待游客们的口吻说道:“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先生。”

            弗朗切斯科没有朝她看,只是随口回答:“不用,谢谢。”当然,他马上就听出了说话者的声音,他看着绮蜜笑着说:“那么,我可以请求你的帮助了。”

            “当然了,如果你到这里来的身份是一个参观者的话,那你可以向我提任何要求,我会尽全力来满足你的。”

            弗朗切斯科听了她的话开心地舔舔嘴唇说道:“那么作为一个普通的参观者我真的可以要求任何事情吗?”

            “你倒是说说看呢。”

            他盯着绮蜜:“我想要求一个拥抱,可以吗?”

            她喜欢他那样看她,带着天真、真诚的爱慕。他所看的并不止是她美丽的外表,更是她忧郁而又神秘的灵魂。

            绮蜜微笑着看着他说:“通常,这会被认为是一个过分的要求,但是对你我可以给予优待。”说完,她张开双臂投入了他的怀抱。他们都抱得很紧,仿佛是在为两人之间的冷战向对方做无声的忏悔。当他们放开彼此时,绮蜜给了弗朗切斯科一个吻。

            “这是今天早晨欠你的。”

            弗朗切斯科显得很激动,他像小男孩般紧张又羞涩地笑着。

            “告诉我,你怎么来乌菲兹了,来调查案子吗?需要我的帮助吗?”

            他伸出手轻抚着她的秀发说:“不用,亲爱的。我会解决一切的,你不用担心。”

            绮蜜满怀感激地看着他说:“那么,对于这两幅画,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我刚才看见你一直在观察她们。”

            “这是你最喜欢的画,我来这里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找到和你一样的感觉。”

            “你找到了吗?”

            “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你没有任何错。”

            绮蜜拉起弗朗切斯科的手靠近玛哈:“让我来告诉你。这两幅画对于我的人生和事业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我对她们的感情是相同的,具体的原因太复杂也太微妙,我很难用语言讲清楚。但是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那就是每当我站在她们的面前,看着她们的时候,我的心都会变得非常的温暖,非常的平静,那是一种近乎于幸福的感觉。你明白吗?就像现在,当我们站在她的面前时,就在我们身边的几平方米里,就好像有一个无形的罩子,它隔绝了外界的纷扰,让我得到暂时的宁静。有的人喜欢通过喝酒忘却烦恼,有的人喜欢通过打电子游戏来摆脱苦闷,有的人喜欢听音乐来寻求安宁,而我是通过玛哈。”

            “绮蜜。”弗朗切斯科温柔而迷惑地唤着她的名字,从后面抱着她:“让我来告诉你一点我的感受,在你幸福的时候我也能够感觉到幸福,我很高兴此刻我们一起感受到这种宁静,真希望永远都能这样。”

            第四十章

            克劳斯的绘画风格有些奇怪,虽然他已经是一个比较出名的画家,他的画也已经被一些世界级的博物馆所收藏,并且大家都公认他的绘画技巧近乎完美。可是多年来他觉得自己始终没能形成一种相对统一的,属于自己的风格。他游离在现代和传统之中,尽管有人称他是驾御和平衡两者的高手,但他自己不那么认为。有时候他会非常地羡慕莫迪利阿尼那种始终保持着的特立独行的姿态,但却又不能完全地抛弃写实或者具象的手法。就他个人来说,他更加欣赏马蒂斯那种能够将相对写实向抽象和简化的转变过程同时表现在一幅画中的风格。

            第69节:玛哈(68)

            可是也许是出于一种本能,让他无法追寻马蒂斯的脚步前行,跟随别人的脚步基本上是他整个人生中最厌恶、最无法容忍的事情,而其中的意义又包括了现实和抽象两个层面。既然无法形成统一的风格,他就干脆随心所欲地作画,这倒反而促成了他的成功。在这个时代人们似乎更加喜欢不可琢磨和无法定性的东西。不过在最近他似乎刻意地回归传统,不知是不是因为呆在佛罗伦萨受到了文艺复兴人文主义精神的影响,还是他主观上想要那么去做,总之他最近几幅关于艾米莉的画都可以看到最精妙的技巧和最细腻的笔触,流动着一种拉斐尔式的敏感和优雅。他认为,作为一名画家最重要的是要有丰富的艺术想象力以及超人的色彩感觉。他的早期作品含蓄中蕴涵着激情,现在却更加地追求秀美、优雅、和谐三者完美的统一。他很想知道自己后期的绘画方向会走向何处,当然没人能知道未来会怎样。绘画的风格会随着画家的世界观、人生观甚至爱情观的改变而改变,毫无疑问改变已经来临了。

            此外他还有了一个惊奇的发现,那就是,模特就是模特,爱人就是爱人。他原本以为,为所爱的人作画应该更能画出她那最可爱的心灵的表情,但事实却是他为艾米莉作画是那么流畅和轻松(艾米莉是一个实验品,他可以把她画得优美写实,也可以把她画得抽象立体,在她的身上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实践各种新奇的艺术想法)。但为绮蜜却是困难重重。过去的一周他一直在打草稿,一张又一张,始终无法使自己满意。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回忆着他和绮蜜短暂接触过程中的每一个片段,想要在其中寻找出她最迷人的一幅模样、一个表情、一个眼神。他越是寻找就越是找不到,她的每一个表情都是美丽的,但又都不是他想要展现在画布上的。他想要追寻一个及至完美的表情,既幸福又忧伤,眼神既像是在微笑却又像是仿佛马上就要流泪般。他确信绮蜜一定能展露出这样的表情和眼神,只是时机还未到罢了。

            如果只是为了作画他今天不该邀请绮蜜来他这里,因为他似乎还没有找到感觉。但他又是那么的想念她,就算不画画两个人安静地坐一会儿也很好。

            “克劳斯,衣服换好了。  ”

            艾米莉和绮蜜一起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克劳斯对她们微微一笑。艾米莉是来拿她的肖像画的,画家终于完工了。这幅画就像是一个早产的婴儿,在母亲的子宫里没有完全发育好就来到了世界上,无论出生后在暖箱里躺多久都无法弥补先天的损失。当克劳斯发现这幅画的缺憾时已经太晚了,再多的修补也无法改变克劳斯对其最终的看法。依照他的心思当然是想推倒重来一遍,可是他又没有时间,所以只能让这幅他不满意的作品离开他的画室。好在艾米莉答应不把这幅画随便给人看。可是说到底,他的心里还是不舒服,他暗下决心,决不让同样的事情重蹈覆辙,尤其是在绮蜜的身上。

            “我还想问一遍,请你们别介意,我呆在这里真的没有打搅你们吗?克劳斯,不会影响你工作吧。”

            “不,当然没有。”

            画家随意而疲倦地说着,然后朝画架走去。

            绮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已经对艾米莉说过三遍同画家一样的答案了,懒得再说了,她走到软榻边躺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