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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若是改了主意,便由官人来为咱们脱衣也可。”说着话,一左一右,粘了上来。

            凌冲正在手足无措,徒然发现贴进自己怀里那女人柔软的身体骤然僵硬起来。抬头看去,只见彭素王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屋中,两手各按着两名侍女的穴道,正笑嘻嘻地望着自己。

            凌冲大出了一口气,后退一步:“前辈,这……这可怎么处?”彭素王笑道:“这也是张士信的待客之意,你又何故推却?”凌冲涨红了脸:“前辈休要取笑,在下……在下不惯这个……这个……”彭素王“哈哈”大笑,封住了两名侍女的穴道,把她们抱起来,放在椅子上。等他转过身来的时候,表情却变得非常严肃:“既是你不欢喜,那便罢了。张士信此人,诡诈多谋,须提防他别有奸计,今晚睡得警醒些。”凌冲急忙点头。

            彭素王走出屋去,拉上了屋门。凌冲想一想,把两名侍女的袖子翻起来,遮住她们眼睛,然后自己到床后已经预备好的木桶中洗了个澡,这才吹熄灯烛,上床去睡。此时屋中漆黑一片,四下万籁俱寂,只偶尔能听到两名侍女绵软的呼吸声。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马,伸手摸着怀里的玉镯,辗侧良久,才勉强睡去……

        ~第三十九章从来逸乐岂无极~      

            凌冲睡至半夜,突然惊醒,睁眼望去,就见室中不再黑暗,窗外隐隐有红光透进来。他本来就是合衣而卧的,赶紧一轱辘爬起来,推开屋门,立刻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着火了么?”他刚要往外闯去,突然听到身边传来一阵“唔唔”的声音。

            转头望去,原来那是两名被点了穴道的侍女,坐在椅子上,衣袖已经垂了下来,露出脸来,眼中全是恐惧、哀求的神色。凌冲“呀”了一声:“险些将你们忘了。”急忙跑过去,帮她们解开了穴道。

            那两名侍女身体得以活动,立刻尖叫起来。凌冲伸手去捂耳朵,侍女们一把推开他,向外就跑,才到门边,突然发出两声惨叫,倒栽了回来。

            凌冲吓了一跳,上前看时,就见两名侍女的胸口都钉着一支火箭。“原来有人纵火!”凌冲不禁大怒,就腰间拔出刀来,舞起朵朵刀花,罩住全身,向门外冲去。十几支火箭射来,还没接近身体,已被刀风搅碎。

            就见人影一晃,彭素王和史计都也都跑了过来。彭素王一招手,将一支火箭抄在手里,一抖腕子,往来路打了过去。楼下一声惨叫,似乎有人中箭倒下。

            只听彭素王大叫道:“张士信,你好不歹毒!我与你何怨何仇,你要害我性命?”楼下一人“哈哈”大笑,正是张士信的声音:“你在苏州,竟敢不吃我大哥赐的酒宴,来到杭州,又大咧咧先拜牛皋的墓,不紧着来见我,倒教我等你。你是甚么东西,怎敢如此无礼?!”

            “汝才无礼!”史计都大喝一声,把梅花豹尾鞭舞开了,如一个车轮也似,来箭大半俱被挡住,还有一小部分倒激回去,射倒了几个人。彭素王拉着凌冲,冒着箭雨,凑到栏杆旁来看,只见楼下一色的铁甲军士,足有五六百人,把这座小楼包围得水泄不通。人群之中,有一个头戴金盔,大红披风,骑着骏马的,正是东吴大元帅张士信!

            张士信将手中马鞭一指,乱箭射来。彭素王大袖挥舞,随手格挡,那些雕翎纷纷落下,不能伤他分毫。张士信兀自不知厉害,大笑道:“这大吴江山,是咱们兄弟辛苦厮杀得来,丹枫九霞阁算的甚么?日帝在时,我还惧他三分,你是甚么东西,也敢对我无礼?今日便要尔等葬身此处,方晓得我的厉害哩!”

            凌冲站在彭素王身边,只觉得阵阵热浪涌至,原来周边都已起火,火焰卷着浓烟滚滚扑来。他正自惶急,忽然脚下一虚,耳听一声巨响,小楼底层已被烧毁,整座楼竟然崩塌了下来!

            彭素王一手抓着凌冲,一手抓着史计都,冒烟突火,从楼上大鸟般跃下。楼下军士们发一声喊,各挺兵刃杀来。三个人各施技业,当者披靡。忽听人群中一人叫道:“都闪开了,看某来拿此贼!”

            张士信叫道:“五侄,休去!”但那人并不听从,分开人浪,手提一柄大锤,冲到近前,向凌冲当头砸下。凌冲用刀一格,“喀”的一声,手臂巨震,钢刀竟被从中打断。他倒退两步,几乎跌入火窟,那人“哈哈”大笑,又一锤向彭素王面门砸下。

            彭素王听张士信叫他“五侄”,已知是张士诚的五太子来了。这位五太子本姓梁,虽然身材瘦小,却是力大无穷,又深识水性,被张士诚收为养子,推倚甚重。当下彭素王见铁锤砸下,冷笑一声,左手衣袖一卷,五太子只觉一股大力从侧面传来,铁锤一偏,擦着彭素王的衣襟砸在地上。他重心不稳,一个趔趄,早被彭素王右手一探,卡住了他的咽喉。

            彭素王单手举起五太子,就如同捉着一具巨大的铜人般,抡圆了向众军士冲去。众军都怕伤了五太子,不敢阻拦,纷纷后退。彭素王展开轻功,几个起落,已到张士信的马前。张士信惊得魂飞魄散,急忙勒马后退,已经迟了,被彭素王抛开五太子,跃上马背,一把扣住了他肩头要穴。

            张士信只觉得遍身酥麻,耳听彭素王喝道:“教众人都放下了兵器者。”他急忙高呼:“罢手,都罢手,放下兵器!”众军士愣了一下,只得遵命。只有那五太子,虽然被彭素王远远抛开,摔得七荤八素,偏是性格剽悍,不知进退的家伙,他从一名军士手中夺过条枪来,大呼扑上。史计都从斜刺里冲出来,抡起豹尾鞭,“喀”的一声,把长枪打为两截,随即飞起右腿,把五太子踢了一个跟斗。

            张士信被彭素王擒获,哆哆嗦嗦地说道:“都是在下猪油蒙了心,做此浑事,你大人大量,休要杀我……”彭素王冷哼道:“你适才的威风却哪里去了?”张士信忙道:“你若杀了我呵,东吴无人主事,我兄定要投降朱元璋的,然则丹枫九霞阁的事业,岂非毁于一旦?”彭素王“哈哈”大笑:“我此来,正要教你写封信,劝说汝兄归服大宋。丹枫九霞阁为的驱逐鞑虏,天下太平,岂是为一己之私,要割据江南土地么?”说着,右手依旧扣着张士信的要穴,左掌高高举起,就欲当顶打落。

            张士信听闻此语,惊得魂飞魄散,急忙哀告道:“且念在昔日情份,饶我一命。你若杀了我呵,我兄念及两弟之仇,不肯降宋,反亲往领兵厮杀,也未可知哩!”彭素王撇一撇嘴:“狡言诡辩。你适才用火箭射我时,怎不顾念昔日情份?”但左掌悬在空中,却并不着急打下。

            此时,凌冲和史计都都已经靠拢到了彭素王身边。彭素王四下一望,厉声说道:“取纸笔来,你这便写信与吴王,教他降宋,再好好将咱们送出城去,我便饶了你的性命!”张士信骤然看?一线生机,急忙招呼:“快取纸笔来,快!”

            时候不大,有人找来纸笔,五太子亲自拿过来递给张士信。凌冲警惕地盯着五太子,只见对方两只眼珠骨碌碌乱转,就知道他不怀好意。五太子把纸笔递给张士信的同时,突然一掌向凌冲当胸劈到。他刚才与凌冲交了一招,以为对方最为好欺,因此想擒下凌冲来,也作为人质,好交换张士信的性命。

            凌冲早就深自戒备,看他掌到,也挥掌迎去,“嘭”的一声,内力吐处,五太子踉跄后退。此人虽然天生神力,终究没有学过内功,以硬碰硬,不是凌冲的对手。

            张士信急忙叫道:“五侄,你且退下,休要莽撞!”他只怕彭素王动怒,一掌打下,自己肯定禁受不起,小命难保,急忙就马项上铺开纸来,匆匆写成了一封信。彭素王看他写完,冷哼一声,抢过来揣入怀中。然后喝道:“教众军分开,牵两匹马来!”

            张士信依言发令。时候不大,军士牵来两匹骏马,彭素王叫史计都和凌冲都上了马,左右护卫着他,挟持张士信,缓缓向别墅外走去。

            张士信问道:“信也写了,你何时宽放我?”彭素王手上加力,笑道:“你好不晓事,自待出了城门者——教众军退后,休紧跟着我等。”张士信痛得“哎呦”叫了起来,急忙吩咐手下退后。

            等下了栖霞岭,出了盘门,彭素王才想放了张士信,忽听一人高叫:“且住!赢了某手中刀,放你们去者!”只见一马驰近,原来是五太子顶盔贯甲,双手端一柄青龙大刀,挥舞叫阵。

            张士信瞪着侄子,心中叫苦不迭。史计都一振钢鞭,正要纵马前去放对,却被彭素王拦住了。彭素王把张士信扔到史计都马背上,叫他“好生擒住了”,自己双腿一磕马腹,就向五太子冲去。

            五太子使招“泰山压顶”,八尺长的大刀抡圆了往彭素王头顶劈来。彭素王不慌不忙,也不闪避,等到刀近头顶,才吐气开声,“喝”地双掌往上一托。他这一托,不仅仅是比较蛮力,其中也包含了相当的巧劲,借力打力,只听五太子“阿也”一声,大刀脱手,向上飞出两丈多高去。

            那五太子抬头瞪眼,望着自己的大刀逐渐飞高,愣愣地矫舌不下。彭素王一带马缰,两马头颈相撞,五太子没有防备,他又惯于水战,控驭马匹的能力只是中等,立刻一个跟头从马背上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