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妖女成佛
戴门发倾国之兵征讨香格里拉，留在国中的都是老弱妇孺，宝幢城和大荒山一下显得冷清了许多，马蹄踏在街道上的声音格外响亮。欧律提莎和玉薇率着一队马人沿街奔驰。宝玉走后，她们俩被浴月任命为城防官，负责宝幢城内外的治安。其实城防自有炽天使长撒拉芬负责，只不过浴月见她们闲得无聊，便派给她们一些任务。
马人体格健壮，上半人身，一色的凤翅尾金盔，黄金锁子甲，白铜护心镜；马身皆披玄铁铠甲。黑色水火战袍从马人颈项直披到膝部，马蹄皆钉上玄铁掌，人人手持碗口粗细的精炼玄铁棍，军容煞是威武雄壮。
平民见到马队，不慌不忙向大街两边回避。非常时期，举止慌张是会被误认为奸细的。
马队拐进一条僻静的巷子，在一座院落前停下。这个院子占地颇广，院墙皆用青白玉砖，主建筑是一座三进歇山顶大屋，屋顶铺着只有一色蓝玉瓦，看这气势，显然是个大富大贵之家。
玉薇道：“欧律提莎姐姐，你看见虞美人飞进这里了？”
她凤冠朱甲，披一条火红披风，腰悬青鸾修罗剑，骑着一匹赤炭色女马人，遍体散射出红光，远看像一团火。欧律提莎也是人形，白袍银甲，骑一匹雪白色女马人，像一团雪。
她们本来爱骑男性马人，那个可拉风了。可有一次被胖子看到了，当场痛斥一顿。胖子是不许男人碰自己老婆的。公马也不行！
欧律提莎道：“是我手下一个百夫长看到的——马克斯，是这里吗？”
一个壮汉越队而出，肯定地道：“是这里。她杀了我七个兄弟，有一个兄弟跟踪她到这里，临死前用念力向我报信的。我查过了，这院子是太子爷卖下的，兄弟们不敢擅进。”
玉薇心道“了不起。”她是刚刚巡街时才与欧律提莎会合，并不了解详情。此刻听说虞美人杀了七个马人，不由暗暗惊异，因为马人的战斗力是不弱于灵界龙的。虞美人怎有这么大本领？
“搜！”玉薇道，右手一抬，虚拍两掌，两扇青铜镶玉门应声倒落。玉薇驾着马人就往里冲。
欧律提莎道：“玉妹不要急……”就听见一声娇斥，数声霹雳，天空突降暴雨；接着是叮叮当当的兵器交击声，玉薇己与人动上手了。
玉薇的神功今非昔比，她是夏之神，神格己经完备；而且大荒山诸神为了讨好这个戴神最宠爱的妃子，都到处搜罗法宝、神器贡奉她，玉薇的宝贝是最多的。小妮子也最会偷懒，与人动手，从不斗力，动不动就祭起法宝。
她一冲进去，便见一团乌光迎面射来。双手连发几个夏雷，夏神之怒，暴雨倾盆，那团乌光被雷电劈散，现出一个俊俏的少女，黑发薄衫都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皮肤上，玉肌冰骨，曲线毕露。这少女正是虞美人。
玉薇瞪着她道：“跟我回去。我跟浴月姐求情，保证不杀你。”
虞美人道：“休想！”
右手一挥，一股尖锐的劲气迎面刺来。这是无形剑气。玉薇腾空往后一翻，座下女马人的脑袋突然分为两瓣。
玉薇大怒，左手一指，一道红光随指而出，化为一头生有四翼的红虎，咆哮着扑向虞美人。这是巫老祖送给玉薇的玉虎宝。
虞美人左袖一扬，一只紫色罗伞旋转而出，蓦地暴胀，紫光一闪，红虎便被吸入伞中。这时，欧律提莎率马人冲了进来，从四面围住虞美人。
欧律提莎叫道：“这是紫气东来伞呀！玉妹，她偷了你的法宝。”
紫气东来伞，专收天下神器、法宝，却是共工送给玉薇的宝贝。而玉薇又给了戴天。
玉薇脸都气红了，叫道：“小贼，还给我。”
虞美人道：“我没偷噢！是天天送给我的！”
欧律提莎翻个白眼道：“还好意思拿天天的东西？你对得起他吗？”
虞美人道：“他移情别恋，是他对不起我！你们只会偏护他。就是这样，我也没害过他。”
三个女人边说边打，转眼己拆了百招。虞美人虽是妖精，却是经鬼王别西卜精心栽培的地狱精灵，月之天使沙利叶亲授黑暗魔法。别西卜是仅次于撒旦的君主级堕天使，沙利叶因授魔法给伽南女祭司而被耶和华放逐，经这两魔合力**的女弟子，身手自然非同一般。
何况她一直是戴门太子妃的热门人选，大荒山诸神多曾传过她神技。因此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
玉薇连祭三件法宝，皆被紫气东来伞收去，气得哇哇大叫，右手把修罗剑使得如同旋风般迅猛；左手五指箕张，夏日之雷连绵不绝。玉薇的飞鸟剑法纯熟无比，那把剑不知饮过多少神鸟之血，一经摧动，血气迸发，血光隐然凝成一只青鸾，双翅急扇，向对手展开闪电般攻击。
玉薇的夏雷更是凶猛，出手就是一小团乌云，电光闪闪，骤然炸开，便有暴雨降下，雨点一贴身便又如火炭般灼热，这雨是只淋虞美人，别人一点淋不到。
欧律提莎的神功比玉薇更高明，银棒舞动，竟然看不见棒影也看不见光影。虞美人的无形剑是剑本身无形，欧律提莎却是化有形为无形，隐然是主神的境界了。
渐渐的，虞美人剑法散乱，衣衫也被划烂了，雪白如玉的肌肤上添了许多条血痕和被雨点烧出的血泡。她抵御不住了，脱了战圈往空飞去。
两夫人娇喝道：“哪跑？”
银棒如电，正中虞美人大腿。虞美人一个趔趄，从空中摔落。玉薇抢上一步，一剑刺在她左臂膀上，剑身穿臂而过，把她钉在院墙上，顿时血流如注。
虞美人面如白纸，瞪着玉薇，咬着牙道：“宋玉薇，你好狠！我，我就跟你拼了吧。”
她左臂一扭，咔崩一声，竟然把骨头别断。“啊……”虞美人惨叫一声，脱剑而出，向玉薇冲去。
玉薇见到她眼神中充满了倔强、绝望、伤心，不知怎么的，心头一酸，向旁边一让，虞美人己擦肩冲过。砰砰两声，两个马人被她击倒，虞美人化为无数条淡影，向四面飞出，消失在街巷里。
“玉薇，你怎么搞的？”欧律提莎埋怨道，“为什么不拦着她？”
玉薇道：“我一时迷糊了。欧律提莎姐姐，浴月姐为什么一定要杀虞美人？”
欧律提莎死了几个部下，恨不得立即把虞美人碎尸万段，没好气地道：“她是地狱妖灵，本就该死！快追啊！”
马人队驾起云雾，飞上半空，四处搜寻虞美人的踪影。
玉薇道：“姐姐……”
欧律提莎见她眼眶中泪水盈盈，心中一软，道：“浴月姐下旨时，你不也在场吗？怎么倒问起我来？”
玉薇道：“她只说‘格杀勿论，’也没说缘由啊？她脾气大得狠呢，我又没敢问。”
欧律提莎笑道：“还有你不敢问的？缘由？难道你不知道？”
玉薇道：“你知道我一向不问宫里事的。虞美人到底做了什么？”
欧律提莎耸耸肩，道：“她给咱们下了蛊。”
玉薇道：“什么？”
虞美人给诸夫人下蛊之事，并非君瑜和宝玉透露出来，而是浴月凭自身的观照之力发现的。但因为宝玉对此事没有表示，戴天又与虞美人相好，浴月心里虽是恨透了虞美人，却不得不隐忍。
此番大战在即，战前雅典娜便接戴天去奥林坡斯山，虞美人往年都是跟着戴天的，这次却坚持留下。宝玉又率军出征。浴月觉得留着虞美人终究是个祸害，与曲姆丹玛、嫦娥、君瑜、欧律提莎等诸夫人商量后，决定杀了虞美人。
玉薇和慧颖、小林姑娘是不问政事的，和虞美人也熟悉，所以浴月也没找她们商量。
“原来如此！我对她这么好，她还忍心害我？”玉薇撸着袖子，咬牙切齿道，“抓住这个反骨仔！”
欧律提莎笑道：“是反骨女。她跑不了的。我们去找曲姆丹玛姐姐，让她观照一下。”
虞美人冲出院子，化为十几缕光影，引诱马人，真身化为一股轻风，融和到上升气流里，向着大荒山飘去。戴天离开后，她内心一片荒芜，但她喜欢大荒山。她在大荒山长大，熟悉大荒山的一草一木，心灵虽然趋于死寂，却执着于一个念头：“从此就做一个平凡的小妖，终老此山吧！”
她飘过了宝幢海——虽然是在战争时期，仍有一些宝幢天人在海里游泳，一些鲛人在冲浪，一些炽天使在海边礁石群里与情侣嬉戏，或在森林里野餐。
她飘过富丽堂皇的五龙明王府——五座王府现在是五行天龙所居，府前各立着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制成的纪念碑，悼念曾为创建戴门立下不朽功勋的五大龙神。
她飘过山顶那宏伟的方尖碑，木然地想：“这碑上每年都要加刻一些姓名，这一次大战后，这碑怕是刻不下了吧？”
她飘向后山，在一个山谷里停下，这里绿草如茵，花团锦簇，东边崖壁上刻着五个大字：“锦绣万花谷。”谷名是慧颖起的，字是宝玉题写的。
在山谷的尽头，一堵山崖上芍药吐蕊，牡丹怒放，像一块巨型天然花屏。然而深入其中，可以见到一条细长的裂缝，缝里开满了鲜艳的野花。这就是虞美人的家。她在与戴天相处时，就把自己的根偷了出来，移植到这里。
裂缝经沙利叶亲自加了魔法禁制，又用从玉薇那里偷来的法宝屏护着，就算以主神的观照之力，要找到这里也不容易。
虞美人飘进裂缝，准确地射向一根不起眼的枯技，那枝干立即变得青绿起来。
“到家了，”虞美人叹了一口气，把身体变为一束真正的虞美人花，花色鲜红，开始汲取裂缝里的花灵之力给自己疗伤。她伤得真不轻。
“我快死了吧？”她无力地垂下花朵，呆呆地想，“我感觉到生命力在一点一点地消失。这样死了也很好啊！我不想再去爱，不想再去恨，不想讨好人或陷害人，无爱无恨，就这样……‘当年得意如芳草，日日春风好。拔山力尽忽悲歌，饮罢虞兮从此、奈君何……’”
花朵渐渐变成淡红，又由淡红转为粉白，继而发黄，花瓣全都枯萎了，但在花蕊之中，有一点红光如同荧火虫，若明若灭，始终不肯消退……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闪电打进裂缝，虽是一闪即逝，但裂缝里的花草在这一瞬间却疯狂生长起来，垂死的虞美人花朵又变得鲜红如血。
“我还没死？”虞美人转动着花朵脑袋，看看枝叶，青翠欲滴。“为什么没死呢？好像还更有力量了？奇怪。”
山谷中亮起一道道闪电，如同千万条金蛇、银蛇当空飞舞。偶尔有几道金银闪电掠过裂缝，那些花草便一会儿生机勃勃，一会儿又枯萎焦脆。虞美人感觉到身体阵阵刺痛，她化为人身，悄悄爬到裂缝边，往外张望。
山谷中间，半空有一金一银两个弹丸缠绕不休，那千万道闪电，就是从金、银丸上散发出来的。两个弹丸的光色比核爆还亮，一个刺眼，一个柔和。在银丸的光照下，所有的草木都在疯狂生长，平常只有三寸高的小草居然长到有三十丈高;而金电闪过，草木顿时就枯萎下来。
生与死，反复循环……
金丸与银丸互相撞击着、追逐着，速度忽快忽慢，快得令肉眼看不见踪迹，慢时却又像在跳芭蕾舞。似乎是嬉戏，又像在战斗。
一撞之下，就迸发出千万条闪电，然而却又无声无息。有时，金丸被撞得无影无踪，但刹那间就在千丈外出现；有时，银丸被撞进西边山崖里，瞬间却在东边山崖上冲出。
更多的时候，它们缠绕在一起，缓缓旋转，像一幅活得太极图。转速由慢变快，快到无影无踪，似乎它们己经离开了，然而空间突然凹陷下去，又吐出这一对小球。
金银丸的战斗虽然悄无声息，但这山谷里并没有大树，除了花朵，就是低矮的灌木丛，还有许多小昆虫。漫山遍野的花朵突然成片变为参天花林，突然又成片枯萎折断，昆虫变得像坦克那么大，在生长的压力下互相吞噬，转眼又变成针尖大小的虫尸，大地微微颤动，空间到处扭曲成旋涡，情形十分邪异。虞美人感受到这是两种十分可怖的力量。
她耳朵里灌满了惨叫，那是草木和花朵之声，以及昆虫的鸣啾，无论是生长还是毁灭，都令它们产生撕心裂肺的疼痛。
“放弃吧！”她听见银丸发出的无声的声音，“你赢不了我。”
“彼此彼此，”另一个声音道，“难道你能打败我？”
“最后一击！”银丸的声音道，“谁出声谁输。”
“来吧！”
银丸道：“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
金丸道：“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气交感，化生万物……”
两个声音，一虚一实，并不宏亮，却仿佛充塞了天地。
金丸和银丸倏地分开，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各自旋转着，突然向对方冲去。他们的速度并不快，但所经过的空间轨迹，耀出炽热的光焰，空气在颤抖。草木又在生长或焦脆。
他们终于撞在一起，银丸被撞上九霄，流星般一闪即逝；金丸被撞入大地，在地面留下一个孔穴。穴孔周围十万平米之内，草木全部化为灰烬，风一吹便纷纷扬扬。地面发红，如同火山熔岩，有些地方喷出了岩浆，大地笼罩着一层浓密的蒸气。
她飞到了孔穴上方，运起慧眼向里看，孔穴深不见底，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壮起胆子叫道：“喂，你死了吗？”
隔了好一会儿，一个沉闷的声音喘息着道：“是你啊！我是永死之身，早就死透了。小姑娘，我这就出来。”
一道微弱的金光在孔穴里闪起，慢慢晃动着向上移动，隔了好一会儿，一个三尺长的人形的金色火焰爬了上来，瘫坐在地上。不时有金焰从他身体滴落，就像烛油从蜡烛上滴落。
虞美人道：“你受伤了。”
金焰道：“她也伤了——小姑娘，你坐过来。”
虞美人飘到他身前，盘旋了一圈，不敢落下。
金焰似乎笑了一下，拍着地面道：“己经不烫了，可以坐啊！噢，你不认得我了。等等……”
他的金焰之身散了又聚，聚了又散，费了很大力气，才凝出一颗实质的脑袋，有如黄金铸成，头顶上有肉，高起如髻，正是所谓“鹊巢贯顶”之首；牙齿白净光洁，两眉之间，有白玉毫，清净柔软，射出柔和的光泽。正是佛祖之相。
虞美人惊讶地叫道；“是你？”
一般来说，成佛的特征就是三十二相和八十种好，所以佛的相貌都是一模一样的，只能凭衣冠和饰物来辩识。但虞美人却凭直觉认出来，在舞会之夜，她伤心落泪之时，是这尊佛出来安慰她。
佛祖微笑道：“是我。小姑娘，坐下吧。”
佛是大慈大悲的，虞美人没什么好怕的，在他对面坐下，盘起双腿，双手合什，既敬畏又好奇的打量着他。别说是妖，就是一般的下位主神，在佛的面前也是本能地有点儿诚惶诚恐的。
佛祖道：“你不必怕我。”
虞美人道：“我不怕。请问您是哪一位佛祖？释迦牟尼佛？宝生佛？阿弥陀佛？不动佛？药师佛？”
佛祖笑道：“呵呵，知道的不少嘛？我是万佛之王，佛中之佛。听说过吗？”
虞美人道：“什么是‘万佛之王？’佛不是平等的吗，怎么还有王？”
佛祖道：“无中生有创世间，我是劫海第一佛。”
虞美人吃惊地张开小嘴，叫道：“大日如来！你是大日如来！”
大日如来，梵文音译“摩诃毗卢遮那佛，”意为光明遍照。他是宇宙实相神格化的根本佛，是十方三世一切诸佛、菩萨所出之本原及所归之本体。是所有佛的法身佛，佛门以他为宇宙本体。
简单地说，大日如来是一个巨大的共生体，所有佛都与他共生。他的莲花藏世界，可以勉强想像为是一个大蜂巢，上面那些密密麻麻的巢洞就是诸佛的国土。诸佛最初的神通法力皆来自于他，只是后来发展出了独立意识，有了自己的佛国，才具有独立的神通。但最后，这些佛仍归于他的寂灭之海。
大日如来赞道：“小姑娘真聪明。”
虞美人捂着小嘴道：“老天，噢，你就等于老天！你怎么也会受伤？”
大日如来道：“我不仅会受伤，还会死哦。我虽然化身千万，寄生于诸佛、菩萨身上。但你现在看到的，却是宇宙寂灭本体的佛格化身，此身若消亡，我的意识也消亡了。我的永死之身就变成不朽之身了。”
虞美人道：“我听糊涂啦。”
大日如来道：“我是寂灭，是毁灭，是宇宙中唯一彻底的死亡意识。我此身若毁灭，宇宙中就没有死亡了。懂了吗？”
虞美人皱起眉头想了一会，摇摇头：“还是不懂。”
大日如来点着黄金脑壳道：“对你来说是复杂了一点。简单点说吧，我存在的意义，就是毁灭。当宇宙所有生命寂灭时，它们皆与我共生，那时没有贫富、爱恨、争斗，一切**皆泯灭，实现真正的众生平等。嗯，这个前景美妙吗？”
虞美人点着头道：“美妙。”她的心灵己经枯寂，充满了死亡意识。
大日如来道：“愿意帮我一个小忙吗？”
虞美人道：“愿意。我，我怎么能帮到你？你是法身佛啊！”
大日如来叹口气，道：“我受重伤了。生的意识正在侵蚀我。”
虞美人道：“我该怎么做？”
大日如来道：“很简单，敞开你的灵魂。接受我。”
虞美人道：“怎么敞开？”
大日如来道：“用你的眼睛，你的全身心专注于我。”
虞美人道：“是。”
她盯着那颗金色的头颅，那个金焰的身体，渐渐地，她被如来眉间的白毫光所吸引，然后她感觉到身体融化了，不存在了。山谷消失了，天与地也消失了。
其实她的身体仍在，倒是大日如来的身体消失了，融入进虞美人的身体。在这融合的过程中，虞美人的意识也与大日如来的意识汇聚起来。
她明白了，刚才那个银丸，就是达佛妮。她是宇宙大生之力的本体和化身。尽管她有过许多化身，她的本体与大日如来同是宇宙创建之初的生灭之力，一阴一阳，一刚一柔，一个是阴中阳，一个是阳中阴。正是宇宙生灭意识的体现。他们是父子、母子，父女，母女，夫妻，兄弟。既互相敌视，又亲密无间。在漫长的宇宙发生史上，他们争斗不休，不胜不败，直到这一次。
这一次，大日如来受了伤，达佛妮也受了重创，她急欲去找寻共生体，而最合适的人选，只能是戴宝玉。
虞美人的意识道：“我不是戴宝玉的对手。”
大日如来的意识道：“他久为主神，拥有刑天的斗志和阿佛洛狄忒的爱力，在末日之战中，他还会得到诸多稀有的大神巨魔的加持之力，你确实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你也不是孤军奋战啊。最终，你会赢。”
虞美人想了一下，笑道：“可能吧。现在，我也是佛了吗？”
大日如来的意识道：“这就是立地成佛。我为你授记：你现在是大日如来的佛格化身，将成为永恒寂灭佛。”
虞美人的身体闪烁出万丈金光，照亮了山谷和天空，她化出三十二相，八十种好。热泪像两股清泉，从她的眼睛里奔涌出来，在山谷里冲涮出一条小溪。
她举起手，念随意转，手掌吐出一朵朵乌云，她把乌云投向小溪，溪水里顿时鱼虾跃动，顺流而下。
虞美人开心地笑着，转瞬之间，她收起佛相，变回原身，仰天长啸一声，低声吟道：“赤膊不肯为衣缚，信马还需自在缰，蓦然回头何有我？一片清辉照大江。宝玉，宝玉，你的世界从没有我。我的世界，却将吞噬你。我们的恩怨该彻底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