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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苑彦番外 若能相守



        没有几个人知道,我是大胭的十五皇子。而我,也从没享受过做皇子的待遇。我的父亲是一个貌美的舞伎,因了大胭女帝的几次临幸,有了我。

        像很多以色侍人的侍君一样,我的父亲很快就被女帝忘记。我出生在几近冷宫的偏殿,小的时候,我有时连饭都吃不上。这并不稀奇,一个永远没有可能再被记起宠幸的侍君,被人欺辱是件很平常的事,何况他的孩子。

        现在想想,那段时光虽然惨淡,倒也算简单。

        改变命运的那一年,我十岁。改变我命运的人,是胭竞天,我的六皇姐。后来,她成了大胭的女帝。而我,成了潜藏大逆收集情报的青楼伎子。

        胭竞天是一个很有野心的女人,正因为如此,她才能登顶。在我十岁那年,她在宫中挑选年幼貌美的宫侍。不是为了玩乐,是为了培养一些会施毒的男人。这是她所谓的美人计,用在铲除异己,拉帮结派,侵蚀他国。

        很不幸,她看到了我。得知我是十五皇子,她嗤笑,“真没想到我有这么一个皇弟,如此动人,如此落魄。”她让我去习毒,她答应我会让母皇再次临幸父亲。我同意了,因为我知道不管我是否愿意,这件事都会按胭竞天的设想进行。

        后来,我听父亲说,母皇再见他时,第一句问的是,“你是谁?哪宫的侍从?”父亲跪在那不知如何应答,母皇不耐烦,立刻走开了。那之后没多久,父亲病逝了。

        那个时候,我已经开始习毒。习毒的第一日,是服毒。当我服下那颗嫣红的药丸,疼痛将我折磨的几乎要死去。教授我们毒艺的师傅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们痛了一盏茶的时间,冰冷的说道,“记住,这就是毒。能让人七窍流血,也能让人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真的生不如死。

        师傅给了我们解药,很快,所有的不适都离去了。就好像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魇。师傅又道,“你们服的解药,其实也是□□。万物相生相克,只要学的好,再毒的东西,都有可能化作良药。”

        那天开始,我知道我的命,只能靠一月一月的解药延续。除非我能做到最好,我才有可能彻底摆脱,得到最终的解药。我会努力做到最好,不是期待能得到别人的救赎,而是希望有一天能亲手解了这桎梏。

        我成了一同习毒人群中最出色的,可我还是解不了自己中的毒。十五岁,我被安排到了大逆,成了一个青楼伎子。

        胭竞天毫不讳言的说过,我定会成为花魁。因为我有太多让女人疯狂的特质:绝色,清冷,高贵,绝情,羞涩,多才多艺,没有心。我道,“皇姐,您培养的是毒花,我自然就长成了您要的样子。”胭竞天笑得很得意,得意的让我觉得恶心。

        其实我是有心的,既然我解救不了自己,我必须要找一个人,救赎我。只是这个人,她要很善良,同时具备强大的实力。最重要的,她必须愿意帮助我。

        在青楼中寻找一个善良的人,我找了两年。那一天,我终于遇到了她。不避讳的说,她符合我心中理想女人的一切要求。我私心里想过,若她能属于我,该有多好。可惜,她没正眼瞧过我。

        我并不气馁。上元节的时候,我巧遇了她。在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一眼就看出带着厉鬼无常面具的她。我主动和她打招呼,她送了我一盏兰花灯。她大概不知道,那是我有生以来得到的第一盏上元花灯。

        真是巧合,在鸿门两年,追逐我的女人很多,却独独没人给我送过花灯。更不用说在大胭那凄苦的十五年了。

        她给了我一点光芒,我便期待这火光能明亮我整个天空。

        可惜,她和我太不同。我想不会再在青楼遇见她,她却来了。她来找阮儿,只为演戏冷了一颗爱慕她的男儿心。阮儿不在,我道能帮她。她接受了。我真的很怕她拒绝,后来想想,为什么我要帮她,却怕她拒绝呢?我想了很久,终于明白,在她面前,我卑微了。

        对她而言,是演戏冷了赤朱的心。对我而言,却是一次难得色|诱她的机会。是的,色|诱。否则,怎样才能入得她眼?那一天的衣服,配饰,熏香,我选了又选。我从未如此在意过谁,我满心期待她的目光能够流连于我。那一天我真是大胆,甚至,我还趁她没留意,在她唇角偷了一个吻。这是我第一次与人如此亲密,我的心因了这吻欣喜无比,没想到,却吓跑了她。

        其后很久没再见过她。在逆拥的生辰宴席上,她为我解了三皇女的调戏非难。其实我想过,若三皇女再辱我一步,我会让她生不如死。不用我自己动手,她救了我。她真是个好人,可惜眼中没我。

        胭竞天和逆雅早就有了勾结,按她们的计划,之后的日子,我离开顺安城准备□□,以配合大胭的进攻。

        当我做好准备回到鸿门时,发现她竟然天天都来鸿门,只为阮儿。

        阮儿在鸿门是个相当奇特的人。看得出他与鸿门颇有渊源。他长了张四喜丸子脸,却是花魁。我承认他才艺在我之上,而且有一双非常动人的双眼。这双眼和他的脸太不相称,以至于他总是会将眼圈涂黑。江湖上有一种易容术,我想也许他易过容。为了什么,也不是我该理会的。他过得很恣意,很世故。我并不欣赏他,他却得到了她的垂青。

        我不会放弃她,所以我邀她听笛。阮儿吃醋了,她追了出去。她还真是不在意我。

        后来,阮儿离开了鸿门,她再没来过。

        我鼓起勇气,找她学剑舞,只是找个借口接近她。她却要离京去雁南关,她让家侍送了剑舞图给我。我心中五味杂陈。

        我努力学她让人绘的剑舞图,她回来了,我邀她来看。她再次追着别人走了。

        她又离京了。她再回来的时候,居然要成亲了。她要娶的人叫阮雨,就是阮儿吧。我给她送了坛胭脂醉,我看她良久。那坛胭脂醉里,我下了蛊。是的,我后悔没有早些给她下蛊,后悔任她娶了他人。我的心,在遇到她的那一刻,柔软了。柔软的结果是,我只能永坠黑暗。我不甘心。

        那酒没被人喝,我感觉不到蛊找到宿主。胭竞天让我再次在顺安城散播疫情,我让属下准备的时候,估计被人察觉。

        鸿门突然歇业,我没了去处。我想我已经被人跟踪,我知道鸿门是无情宫的产业,我意外知道阮雨是无情宫少主。一不做二不休,我让人埋伏无情宫附近,只要见到阮雨,就杀掉他。这么做,一是为了无情宫坏了大胭的计划,最重要的是,阮雨抢走了她。

        在顺安城的计划失败,胭竞天让我北撤。我在阴山布了毒蛛后,到了雁南关。逆雅和胭竞天让我淬了一些毒箭,专门对付大逆的将领。

        我知道她领兵来战,我很怕我的箭会伤到她,尽管我知道不可避免。我没法敷衍骗过胭竞天和逆雅,我唯有在箭上淬的剧毒分量上,减至半日完全毒发。若是她中了箭,若是我来不及施救,我自会拿命陪她。

        她中了箭,我也救了她。可我们已成了势不两立的敌人。

        来救她,我没想过再活着离开。天下之大,我却无路可走。没了胭竞天的解药,等待我的,只有死亡。

        最后几日,她还是容不下我,也不愿听我的心声。我无可奈何,唯有自尽。

        我是多么希望能留在她的身边。

        若能相守,一刻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