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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





我被两个鬼子宪兵押着出地下室,上了数级阶梯,沿着走廊向挂着“特别侦查室”牌子的房间走去。

推开厚重的橡木门,屋里光线黯淡,只有一盏昏暗的灯吊在头顶。一个鬼子将我往里推搡着,示意我坐到屋子中间那把椅子上。里面的一个宪兵走过来接过我,推搡我进门的宪兵随即退出去,消失在橡木门外。

厚重的门在我身后关上,我看向右侧坐着的两个人,于是,我又见到了他——尔忠国。他已经换了一身伪军制服,还戴了顶大盖帽,和一个秃头鬼子并肩坐在一张破旧的大桌子后。他没看我,向身旁的一个宪兵挥挥手。那个宪兵从旁边拎了一盏台灯过来放在桌上,插好插头,“啪”地打开灯,再扭过灯罩,耀眼的灯柱射到椅子上。押我的宪兵将我摁坐在椅子里,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到我对面的墙角阴暗处,双手背在身后。

“抬起头!”尔忠国命令道。刺眼的灯照着我的眼睛,让我不由偏过头去。

“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

“不知道。”我避过灯光的直射,斜睨着他。

“说不知道没用,一会儿就都清楚了。”还是那么富于磁性的声音,只是毫无温度,像冷硬的金属。

“嗯哼,是么?”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我朝他坐着的方向露出妩媚的笑容。自己也不清楚这么做有何意义——鄙视他还是炫耀自己有多镇定?

“你的职业?”他低着头审问,根本不看我。

“文艺工作者。”我傲慢地看着处在阴影里的他。我的首场演出你错过了吗?哼!

“是共.产.党吗?”他问。

明知故问?他知道我不是。

“不是!”我拖长了声音慵懒地回答他,陡然感觉这一场面有些滑稽,恰似一个以暴力掠夺了一个少女初次的男人事后问女孩你有没有跟其他男人OOXX一般。尽管这个比喻很不恰当,但我就是如此感觉。

我轻轻地笑起来。

“是重庆方面的人吗?”他无视我的轻笑,问话如同走程序。

我顿了顿,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是!”这次回答得很干脆。

我的底细他再清楚不过,最多审出我是个主张抗日的危险分子,休想得到更多信息。

但是,此刻,我感到无比庆幸,庆幸自己从未把邹淼玲他们的底细透露给他,否则我的罪过就大了——我摆脱不了厄运不打紧,不能把他们牵扯进去。也由此可见我那姐们儿的判断多睿智啊。

淼玲,我崇拜你。

“说出你的真实身份!”一旁的秃头军官突然开腔打断我的思绪,还猛地一拍桌子。

使这么大劲儿,手不疼么?傻B!

我依旧侧着脸,散漫地斜视那个不长毛的脑袋慢悠悠地说道:“我只是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中国人。这就是我的真实身份。”我特意把中国两个字吐得很重。尔忠国也是中国人,不知他感觉如何,有无愧意。

尔忠国依旧低着头,笔在手里移动,不知有什么可写。做判断题?是或者不是?哼哼~~~

他这人心理素质好,脸皮又厚。此刻,他的眼睛被军帽遮住,看不出是何种表情。

“你的不老实。看来我需要帮助你想起一些事情。”秃头军官用食指点了点桌面。“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五号联络站?”

不由一惊,原来夏老师的书店就是五号联络站!我踩到地雷了。

转而又想这就是我的命啊,偏偏让我撞到枪口上。“什么五号、六号的?我听不明白。”我提高嗓门说道。

“你的不想从这里出去了?”秃子军官又使劲拍了一下桌子。

我摇摇头:“你们应该立即放了我。我是谁你们应该比谁都清楚。我的海报贴满大街小巷,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

秃子军官显然被长期关在地下室,没机会接触上面的世界,对我的话根本不感兴趣,冲门外叫道:“把那个共.党分子带进来。”

不多时,门外拖进来一个浑身血迹的男人,手脚都戴着镣铐。一条腿似被打折了,站也站不稳,在身后畸形地拖挂着。

“给他一把椅子!”尔忠国命令道。一个宪兵搬过来椅子给那人坐下,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抬起头来!”秃头日本军官命令道。灯光暂时离开我的脸,聚焦在那个人身上。

那人慢悠悠地抬起头,头发凌乱不堪,血污粘结纠缠成一缕一缕的疙瘩,满脸伤痕。我垂下睑不忍着再多看一眼。

“抬起头来,支那女人!认识他吗?”秃头日本军官杀气腾腾的目光向我扫过来。“好好的看清楚!”

我下意识地朝那个所谓的共.党分子看去。不看则已,一打量吃惊得几乎要跳起来,正是他——辛凤娇的老师夏鸣秋!尽管没戴眼镜,尽管满脸伤痕,我不会认错,仅凭那双坚毅的眼睛我就认出他来了。

他果真出事了。我今天出现在那里显然是个错误。特务们一定当我是前来跟他联络的同党所以抓我进来,并跟他当堂对簿。

“不认识!”我一口咬定,假装没认出他来。我跟夏老师不熟,尔忠国也知道,更清楚我跟他没有来往,可奇怪的是他为何不直接告诉日本人我的情况?难道他故意让我陷进去,这么做是什么目的?是——阴谋?

尔忠国是受过训练的特工,他的狡诈和阴谋不是凭我一个寻常人的智慧就能揣摩出来的。

我看向他,他正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夏鸣秋,而夏鸣秋也傲慢地看着尔忠国。有那么半秒,我感觉他俩的目光似乎交会着某种不为我所知的信息。

我的心颤了一下,某种令我有点希望的感觉在心底盘旋了一下。天哪,我还是不能对他彻底死心吗?在已经答应跟春树一起走的情况下?我一定是疯了。


我提醒自己不可以再抱任何幻想——再次狠狠地鄙视自己思想上的犯贱!

“夏鸣秋!”尔忠国大声喝道,“这个女人你不会不认识吧?”

“认识!”夏鸣秋回答得很干脆。我吃了一惊,只听他继续说道:“她是我们的人!进来这种地

方被审讯的不是我们的人就见鬼了!”他咧开嘴笑起来,满嘴都是血,几乎看不到牙齿。

我不明白他为何此时反咬我一口,我不是辛凤娇,他知道的,他一直当我是辛凤娇的胞妹。

日本军官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看来你们俩人之中有一人撒谎了。会是谁呢?”

“她!”夏鸣秋立即说道。

尔忠国站了起来,走到夏鸣秋面前一把揪住他的头发。“你以为你反咬她就可以撇清她的身份

了。连死都不怕的硬骨头,会这么轻易出卖自己人?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们不就想逼迫我承认跟她是同党吗?那我就顺水推舟了。这女人是谁,在汉口只要是个有点地位的爷们儿谁人不知,哪个不晓?红透半边天的歌伎清荷小姐啊。她凭什么走红?还不是仗着你们日本人撑腰吗?  不清不楚的贱女人一个,出卖肉体、寡廉鲜耻的软骨头!呸!”夏鸣秋狠狠地冲地上吐了一口血痰,鄙夷地挖了我一眼后,又仰起头傲慢地看着屋顶的某处。

他越是骂得凶、骂得难听,我越觉得他是在保护我——跟他彻底划清界限。

日本军官面露得意之色。“你的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把地下组织其它成员名单全部的交出来,我们皇军说到做到,不杀你,还会安排你很好的生活!”

“你们打得我几乎失忆了,就算我想合作也记不起来啦。如果你们派人给我疗伤,兴许我恢复得好了,还能提供一些,能不能全部想起来就得碰运气了。”

“八噶!”日本军官恼怒地猛然起身,抽出腰刀大跨几步走过去,举起便向夏鸣秋砍去。弯月形的军刀立即剁进他的肩部,似乎砍到了骨头,鬼子用劲拔了几下才撤回刀。

我惊得叫起来,然而夏鸣秋竟然连哼也没哼一声,身体摇晃着似要倒下去,却又硬生生挺住,再次扬起高傲的头颅。

“看来他不会招的!这种人死不悔改,是一条道走到黑的犟骨头。”尔忠国有些不耐烦,“是不是就地枪决?”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尔忠国!我操.你祖宗八代!

“太便宜他了,拖出去喂狗!”秃头审讯军官残忍地说道。“不,拖去解剖室分解!夏,最后问你一遍,招的不招?”

我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忍不住又要吐出来。我硬忍住,心里无数遍地骂:“挨千刀的日本鬼子,全都不得好死!”

“不要啊!”夏鸣秋突然恐怖地呼号起来,“我们中国人讲究死

  251、审讯  ...

要留个全尸!否则死后亡魂也不能超度。别让我被狗吃掉,更不要肢解我!我愿意合作,我愿意!”  说着,滑下椅子,双膝跪下地来。镣铐一阵哗啦作响。

我惊愕,怎么突然就服软了?

秃头军官冲尔忠国一抬下巴,示意他过去探探虚实。

“原来你也有软肋!”尔忠国得意地晃到他面前,“招吧,给你留个全尸!”

夏鸣秋双臂抱住尔忠国,似要从地上爬起来,无奈受伤太重,一时竟站不起来。尔忠国借给他一个手臂托住他的上身将他扶起来重新坐回椅子上。说时迟那时快,夏鸣秋突然揪住尔忠国的胸口,一口便向他的脖子咬过去。可能夏鸣秋使出了全力,尔忠国竟没能躲开,真就被他咬住了要害。但尔忠国反应极快,胳膊迅速从腰间抬起,一拳击向夏鸣秋的胸肋,正中心脏位置,只听见“咔嚓”骨头碎裂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