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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陌上深深深几许(25-27)



        陌上深深深几许(25)

        扶坐起杨母,杨振尧转身端过水杯和药递到她的手边,“妈,该吃药了。”

        杨母接过后看着摊开在掌心的白色药片轻声喟叹,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是清楚,绝不是几粒小小药片就能康复的事。活了大半辈子,以前的不甘心,究其原因都是自己太过执着,现在的她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人活一辈子就该顺应天命。可是,看着在医院忙前忙后的儿子,她真的不忍心就这么离他而去。住院的这些天,她几乎是什么事都顺着他,因为她不想在为数不多的时日里还让他操心,毕竟他不只是她的儿子,还是致尧科技的总经理。

        恐怕她这辈子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不能亲眼看他结婚生子了,轻叹口气,杨母问:“洛洛怎么没来?”

        往花瓶里插花的手一顿,细小坚硬的玫瑰花刺扎进手中,一阵刺痛。插好花,他回身坐到床边,笑着说:“妈,你忘了她还是个学生,今天是星期三她得上课。”

        杨母恍然点点头,看着儿子问:“阿尧,你和洛洛是怎么认识的?她还是个学生你们怎么会认识呢?”

        “其实说来也巧,我们公司在X大设有致尧奖金,她刚升大一那会儿的入学成绩位列年纪第一,那次是我给她颁的奖。”

        “洛洛现在上大三,你们认识了差不多两年了?”杨母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原先她还以为他为了安她的心随便拉了个人骗她,没想到两人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

        “她背后没钱没势的,我不是怕妈不喜欢她吗?”低垂下双眸,他笑容极淡地说。

        杨母听后握住他的手轻叹:“换做以前,我是断然不允许你们在一起的,只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也看开了。什么门当户对那全都是笑话,只要你们真心相爱,妈就同意。”

        “谢谢妈。”回握住她的手,他轻声道谢。

        “傻孩子……”杨母拍拍他的肩膀,慈爱地看着他,“转眼间你都这么大了,原先以为你会喜欢上阿静,那孩子从小和你玩在一起,对你的那点心思我都看在眼里。你曾伯母跟我提过好几次,那时候我想,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好插手,就顺其自然吧。现在你有了女朋友,不知道阿静那孩子……”

        “妈,我不想伤害阿静,所以我和洛洛的事您先别告诉她,再说,洛洛还在上学,如果这事传到媒体那里势必会对她的学业造成影响。”

        “我知道,”杨母点头,阿静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她怎么忍心让她伤心难过,“阿静那边还好说,毕竟感情的事勉强不得。可是你爸爸那边就难说了……”

        “我的事还轮不到他来管!”豁然站起身,杨振尧冷冷地说完这句话,推门出去了。

        留下杨母看着犹在晃动的乳白色房门,呆怔不已。今年阿尧已经二十八岁了,他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有些事一经改变,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陌上深深深几许(26)

        一身休闲装扮的男子刚走进娱涉俱乐部,侍立一旁的服务生已经迎上前来,恭敬地说:“杜少,杨少在楼上等你。”

        “带路,”杜琪峰向前打了个手势,沿着蜿蜒的楼梯往上走,“那家伙心情不好?”

        “杨少的心情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好,”想起刚才杨少进来时的阴沉脸色,服务生不由得点点头,拐过楼梯走了几步,然后停在一个包厢门口,“杜少,杨少就在里面。”

        “好的,辛苦了。”杜琪峰拍拍他的肩膀,推门走了进去。

        迷离的灯光倾泻在暗红色的沙发上,包厢里放着梁祝的古筝曲,轻揉慢捻,婉转出片片哀凉。沙发边,杨振尧端起盛满红酒的高脚酒杯一饮而尽,听到声响后,黝黑的瞳眸淡淡扫了过来,“半路开到太平间了?”

        杜琪峰难得的没有反驳,懒散地抱着双臂环视了一周,“杨少,悲伤抑郁的情绪酝酿的如何了?现在我人已经来了,你可以表演了。”说着优雅地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杨振尧示意他过来坐,把盛满红酒的高脚酒杯推到他的面前,“是朋友的话就什么都别说,陪我喝酒。”

        “92年份的拉菲?”看看酒瓶上的标签,再看看他类似啤酒满灌的喝法,杜琪峰忍不住摇头叹息,“真是牛嚼牡丹,暴敛殄物!”

        一杯杯的红酒接二连三下肚,杨振尧有些茫然地盯着手中的高脚酒杯出神。

        这几天,他一直有些恍惚,不是忘记开会就是无端的记错数据。上午财务部总监拿文件找他签字,如果不是秘书的提醒,他还不知道自己签的竟然是她的名字。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那晚。可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得知她的心里有个别人后他会发那么大的火?竟然还逼她……逼她……想想他都觉得窝囊……

        那晚他连夜开车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九点钟的夜晚,清冷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折射在客厅里,泛起朦胧的白色光团,楼道里的白炽灯光打照在他的脸上,他站在防盗门口,看着月光下有些轮廓的家具,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清冷的似乎没人住的地方,就是他的家吗?

        那晚,他拖出两条鸭绒被盖在身上,可还是冷的从心底发颤。

        那晚,睡眠质量一向很好的他竟然睁着眼到了天亮。

        她不就是个女人吗?比她清纯比她漂亮比她更解风情的女人多的是,只要他想,那些女人随他挑不是吗?

        他闭着眼安慰自己:他只是一时迷失了心窍,肯定是这样。这么想着,终于在凌晨五点的时候沉睡过去。

        暗红色的液体在高脚酒杯中轻轻晃动,杜琪峰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举杯浅饮。婉转哀凉的古筝琴曲在包厢里幽幽传荡,映着各人心事。


        “琪峰,”杨振尧反身倚进沙发里,双腿抬起搭上扶手,“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陌上深深深几许(27)

        杜琪峰诧异地扬扬眉,继而苦笑着摇头,“我不知道。”

        “都回来三个月了,你和俞心就没什么进展吗?”

        “为什么这么问?你知道我是不会为任何女人驻足的,包括俞心。”喝尽最后一口酒,杜琪峰伸手去拿酒瓶。一只手抢在他前拿起酒瓶,怔松的瞬间,面前的酒杯已经倒满。

        “你对俞心的那点心思,还当谁都看不出来?我们只是给你留着面子不曾点破罢了。”

        摩挲着杯身,杜琪峰垂下眼眸不再说话。原来他的心思已经是路人皆知了,可是这么多人都看在眼里,为什么唯独当事人一脸的毫不知情?那个女子,似乎从来都没把心思放在他的身上过,对于这一认知,他深深感到挫败。“其实,每个男人都会为他所爱的女人收心,”这么感叹着,杜琪峰又恢复成笑意盎然的调笑,“所以杨少,你这般落拓的模样又是因为谁呢?”

        “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喜欢她?”杨振尧直觉地就想反驳,真是荒唐,他怎么会喜欢她呢?然后像是肯定自己的想法似的不住点头,“没错……绝对不可能……”

        “她?哪个她?”杜琪峰一脸的好奇,据他所知,他所带出去的女人几乎没有超过两次的,难道去法国的这两年里他无缘错过了什么?“是曾静吗?”

        “不要瞎说,”杨振尧有些气恼地一脚踹过去,“我可不想让她误会。”

        “那是谁?”毫不在意地拍拍裤子,他颇感兴趣地凑上前去,“我认识吗?漂不漂亮?叫什么名字?”

        杨振尧烦不可耐地推开他,起身抄起沙发上的外套嗤笑,“本来想找你放松下心情的,看来是我错了。”刚说完,身体就不稳地摇晃了几下,然后踉跄着脚步向门口走去。

        “你要走吗?开车行不行啊你?”杜琪峰在身后大声呼唤。

        随意地挥挥右手,他伸手旋开房门出去了。

        仿佛抽尽了浑身的力气,他安静地伏趴在方向盘上,此时此刻,似乎连动下手指都是件顶费力的事。

        刚才穿过大厅的时候,殷勤的服务生上前问他需不需要帮助。估计他们都以为他醉了吧?其实没有,虽然今天喝了不少,可头脑却清醒得很,怎么喝都不醉。

        摸出手机,他凭着记忆按下一串号码。

        屏息等待总是显得漫长,直到那抹熟悉的清冷嗓音在耳边响起时,他才悄悄松了口气。他想过了,那晚的事是他不对在先,他是个男人,做错了事就该及时道歉,否则他在心底也会鄙视自己,“那晚的事……”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遵守当初的协议,请原谅。”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黎洛说出口的话竟会这么的噎人。就像现在,他被她一句话直接噎在当场,一时忘了接下来该说什么。

        “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想复习了。”

        “我……”毫无意识地应了声,他猛地回过神来,轻咳几声,“那个明天你有时间吗?妈想见你。”

        那边似乎沉默了片刻,接着清冷的嗓音缓缓传入耳中,“明天一天都有课,我晚上过去行吗?”

        “那我晚上过去接你。”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他啪地切断了通话,看着瞬间亮起的手机屏幕,他嘿嘿笑了。疲累了几天的神志瞬间放松下来,想起这几天堆积的公务,全身仿佛忽然充满了干劲,启动引擎倒出停车场,他踩底油门向公司驶去……

        与此相隔半个B市的一间客厅里,黎洛不明所以的看着已经挂断的手机,微有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