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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拿起那只竹笛,她轻轻抚摸着笛身,眼中闪过一抹似怀念又似伤感的意味。“这只笛子,是我少年时用惯的,只是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吹过了……想来,以后也不会吹……与其这样留在我手中,倒不如把它送给你这个知音人,倒也算对得起它了……”

于清瑶不好再拒,接过竹笛,望着薛氏的表情,一时之间不由猜测她所说的“它”到底是“它”还是“他”。

不管究竟是哪个“他”,这管竹笛对于这位尊贵的王妃来说,想是必有特殊含义的。

于清瑶这样想,在旁听着的众位夫人自然也是作如此想的。看向薛氏和于清瑶的目光便更多了几分探究之意。

平西侯夫人苏氏冷眼睨着,又气又恨,忍不住就去拉扯她堂姐恭平王王妃。王妃皱眉,既尴尬又有些不自在。心中暗怨自己不该应承下表妹拉拢她家侄女和恭成王世子。忍不住转头去看自己的亲家母,可田氏却是微笑着,并不曾回头来看她。

抿了下唇,她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说话。不管是堂妹夫家的侄女,还是亲家小姐,对她来说也都差不多。不管是哪个能嫁入恭成王府,都算是好事,她又何必从中插一脚呢?

主意打定,不管表妹如何拉她,她只作不见。远远见得有两位僧人自园中走来,便笑着站起身来:“各位夫人,寺中知客僧来送牡丹了……”

第一卷梦醒第三十六章簪花牡丹斗芳菲

听得恭平王妃苏氏的话,众人便扭头往来处看去。果见施施然,两名知客僧捧着银盘而来,想是捧了牡丹来献。便纷纷都笑了起来,却把之前那一小段插曲都有意无意地抛在脑后。

此时的习俗,不单只女子爱簪花,就连男子也爱簪花而饰,所以每缝赏花时节,众人相聚时,必备鲜花而簪。尤其这相国寺的牡丹,又岂可错过?

“不知这些知客僧可记得给揽胜阁那头也送了牡丹去……”恭成王王妃薛氏正在说着,转目之间,却是一声低“咦”,突然站起身来:“竟是方丈了因大师亲自前来……”

众人一听,忙纷纷起身,细看之下,果然那两个知客僧后尚跟着一个老僧,只是因那老僧身形瘦小,便被两个年轻力壮的知客僧挡在身后。

了因大师虽然并无国师的身份,可是因相国寺在大周的地位,这位了因大师的地位也便极为超然。

眼见两位王妃俱亲自迎出花亭,众人自然不敢托大,早就随在王妃之后相迎,更有虔诚信佛的直接立于夹道,默默念佛。

眼见了因大师走近,于清瑶却是不露痕迹地又往后退了一步,避到最外围去。尤其是了因近前,已可看清他一把银白的胡须,宝相端庄的面容时,她更是直接把头低下,小心掩隐起自己的身形。

自己做的那个梦着实奇怪,所得到的异能更是匪夷所思,而且因着之前那些道姑尼姑所说的话,她已在心底把自己的能力看作是“妖力”,所以,见到了因大师,她格外的紧张惶恐,深怕就这样被了因大师叫破,指出她是个“怪物”!

还好,此刻了因大师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她身上,而且她又藏得极靠后,了因大师根本就没往她这边看过,只是笑着向两位王妃行礼。

松了口气,于清瑶把头垂得更低,默默听着两位王妃与了因大师客气寒喧,她的心神却有些恍惚起来。

待她醒过神来,正好听到了因大师正在告辞:“贫僧这便去向小世子与各位公子问好,王妃与诸位夫人若有什么差遣,只管派人吩咐小徒就是……”

虽然这位方丈大量说得客气,可两位王妃却不敢太过托大,忙笑着应了,便又恭送了因大师离去。待他走得远了,这才唤众女过去捡花。

那银盘中重重叠叠堆了一整盘的牡丹,大朵大朵的艳丽非常。内里却有两朵金色的牡丹,众人一见,便知是特意为两位王妃折的,不敢擅动,只捡那花色亮丽,花形硕大的来簪便是。

眼见田氏未并上前挑捡,于清瑶忙上前一步。眼一扫,已相中一朵正红色的牡丹,伸手拈起,她的手还未离开银盘,已有另一只手横伸过来。

抬头看去,却是陈灵儿怒视她:“刚才选首饰时那样慢,这会儿便是快手快脚了……于二小姐,这朵牡丹,是我先看中的,还请你割爱啊!”

虽不曾高声,可她这样咬牙切齿般的声音,却让正捡花的少女们纷纷看了过来。眼见竟是这两个人僵在一起,便抿嘴偷笑起来。拿眼瞄着于清瑶,竟是人人都等着看她退让。

目光微闪,于清瑶柔声道:“陈姐姐,若这花是为我自己选的,便让与姐姐又何妨?只是,这花,乃是我家母亲所选,实不能割爱,还请姐姐另外选过吧!”说罢,她施了一礼,竟不等陈灵儿说话,已转身折回。

“于清瑶……”身后是陈灵儿的低喝,于清瑶却没有回头,只是笑着走向田氏。待在田氏面前站好了身,再看过去,只见陈灵儿一张俏脸笼着寒霜,竟是毫不顾忌左右有人在看,直直地瞪着她。这样的明显,就连平西侯夫人苏氏也忍不住一声轻咳,笑着拉了她转开。

田氏抬眼看了眼那头,这才扭头看于清瑶,眼中明晦不定的光芒,让于清瑶暗自心惊。

“刚才可是和陈家小姐起了冲突?”田氏低声轻问,虽然声音平淡,于清瑶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柔声答道:“并无什么冲突,不过是我抢先选了这朵牡丹罢了……”她微笑着,将牡丹奉上,“母亲,这朵牡丹乃是正红,与您今日所穿的衣裳正好相配……”

见田氏目光扫过她手中的牡丹,并无表示,于清瑶才有些放心,凑近身亲自为田氏簪于发鬓,又退后一步,端详着笑赞道:“母亲面色本来就好,被这牡丹花一衬更显人比花娇,若是不知道的……”说到这里,她没有再继续下去,只是腼腆的红了脸。

因她这样的腼腆,田氏反倒笑了。招过一旁手持铜镜的婢女,揽镜自照,果然觉得自己今日的面色白里透红,虽不比年轻时候真正是人比花娇,却也让她自觉满意。连带对着于清瑶也柔和许多。

“你这孩子,这样的话莫让别人听到,要是听到,可不只要笑你,还要笑我这个母亲老不羞了……年轻的时候才真是……”笑着摇了摇头,她又淡淡道:“你近来倒是大大长近了,不单只眼光好了,竟还能吹出这样的曲子,连我都大吃一惊……”


好了!

于清瑶心头一紧,脸上露出拘谨之色:“不过是从前跟着五哥学了些,自己吹着玩罢了……母亲也知道我笨,连一曲完整的古琴都弹不出,又总是记不住那些诗词……”说着,她又羞又愧地低下头去。

见她这副模样,田氏便缓下神情,也不再追问。

于清瑶暗吁一口气,终于完全放松下来。听到田氏叫她再去为自己选花,便笑着应了。只是她这边才动,眼角就瞥见陈灵儿也动了起来。

心中微动,于清瑶只作不见,笑着走近那银盘,随手便拈向一朵粉色的牡丹。只是,她的手还未碰到那牡丹,一只手已横伸过来,抢在她之前拈起那朵牡丹。

“这朵牡丹真是俏啊!正好适合我这样面如桃李的少女,像那些木头,怎么配戴呢?”陈灵儿持着那朵牡丹,在指间轻轻转动着,睨着于清瑶的眼睛满是轻蔑之色。

于清瑶心知她是故意挑衅。可现在她却没那个心思与她相争。适才盘中只有一朵正红色。而田氏自恃正室身份,对正红色一向情有独钟,她存心讨好田氏,自然不能放弃。但是现在,她簪什么颜色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微笑着,她低下头,目光在盘中一扫,已又去拣另一朵黄色的牡丹。今日陈灵儿着的是娥黄春衫,这黄色与她的衣衫相冲,按理说她不会选这花的。可偏偏于清瑶手才一动,陈灵儿已又抢在她之前拈起那朵牡丹。

这一来,所有人都知道陈灵儿是故意同于清瑶作对了。

这样的事,那些贵妇只作未见,尤其是苏氏,笑着招呼一声,把众人的注意力都转到她身上,只在一旁笑说闲话。

一群少女却是或掩面而笑,或瞪大了眼,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只有张婉莹,似乎是有些担忧地走近,轻唤一声“灵儿妹妹,你还是莫要……”说着话,她抬起头瞥了眼于清瑶,眼中尽是同情之色。

虽然对于清瑶来说是好意,可对于陈灵儿却显然是不那么讨人喜欢了。“婉莹姐姐,这不干你的事,你还是不要插嘴的好!”

被她一句话噎到,张婉莹立刻红了脸,虽然涨红了脸,却并未退开,反道:“灵儿妹妹,长辈们都在呢,你这样,让她们瞧见不大好啊!”

陈灵儿面色一变,声音更添了内分烦躁,“婉莹姐姐这是要站在这草包那边了?”

张婉莹抿起唇,却不说话,旁边却有一人冷笑道:“整天里说这个草包,说那个小家门户的,我看,你陈灵儿也没好到哪儿啊!呆霸王一个……”这话,说得尖酸刻薄。陈灵儿脸上一热,几乎是立刻就扭过头去瞪住说话的人。可说话少女却全不在意,只是冷笑着睨着陈灵儿。

这少女,正是刚才和陈灵儿起过冲突的许苹苹。虎威将军,虽未封侯,可手掌军权,在京中也算是有权有势的人家,许苹苹自然是不怕陈灵儿的。就连陈灵儿也有所顾忌,没有立刻翻脸,只是一声冷哼,咬着牙低声道:“许苹苹,你莫当我是怕你。这呆霸王是谁,大家心里都有数……”

这话,却是话里有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