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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李舒白却慢条斯理擦手道:“知道就好,以后打人主意的时候,先看清那是属于谁的。”

昭王和周子秦对望一眼,都露出牙痛的表情。

眼看场上气氛诡异,周子秦赶紧找话题和昭王聊:“昭王殿下,不止这位做古楼子的高手,你又是从何请来啊?”

“哦,这个说来就复杂了,她听说是为夔王准备的,便说自己是做完古楼子后,也要换件衣服过来拜见的,怎么还没过来呢?”昭王一边看着桃李深处,一遍随口说道,“说起来,介绍她过来的人,你们肯定也认识的,就是韦驸马。”

“韦驸马……韦保衡?”周子秦立即跳了起来,脑中想起一件事,结结巴巴地问:“难道……难道说,做古楼子的那个人,就是,就是……”

还没等他说出口,只见桃花深处的小径上,走过来一条纤细娇小的身躯,一身青碧色的窄袖罗衣,发髻上一只翠蝶,是个清秀如碧桃的少女,只是面容上笼罩着些许解不开的愁思。

她走到他们面前,盈盈下拜,轻声说:“滴翠见过夔王殿下,见过黄姑娘,周少爷。”

黄梓瑕赶紧站起来,扶起她帮她派去膝盖上的草叶。其他人都只笑而不语,唯有周子秦的嘴巴形成了一个标准的圆,倒吸一口冷气:“吕吕吕……吕姑娘!”

滴翠向他微微点头,挽着黄梓瑕的手静立在旁边。黄梓瑕见她虽然清减,但总算神情看起来还算不错,才放下心来,问:“你可还好吗?”

滴翠严重不由得蒙上一层薄薄水汽,但她强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只轻握她的手,低声说:“多谢黄姑娘关心……其实我本已是该死之人,我也曾想去大理寺投案自尽,只是后来韦驸马劝我,我爹为我不惜一切,张二哥也……肯定不想看到我这样轻生。我的命使他们换回来的,我……一定要顾惜自己才好。”

黄梓瑕轻抚她的鬓发,低声说:“你能这样想,你爹和张二哥泉下有知,一定会欣慰的。”

滴翠咬住下唇,默默点头,抬起手背拭去了自己的眼泪。

黄梓瑕见她情绪低沉,便转头对周子秦说道:“子秦,你现在知道了吧?天下第—的古楼子,还是属于滴翠的。”

“唔唔,滴翠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周子秦大力点头,为了证明似的往嘴巴里又塞了一大块。

滴翠看他这样盛赞,便努力朝他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昭王见黄梓瑕重又坐回李舒白身边,便问:“四哥,你与黄姑娘应该好事近了吧?”

“嗯,下月初六,黄家族老已经陆续进京了。”李舒白说。

“哈?这么快?”昭王与周子秦异口同声冲口而出,连语气都一模一样。

等看对方一眼,昭王又立即说道:“宫中的那些女官特别可恶!我府中的孺人生孩子的时候,她每天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烦死了!”

周子秦凑上去说道:“黄家的族人也很麻烦!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去蜀地的时候,知道你是夔王,那几个老头儿就凑上来不停叽叽喳喳,我都受不了!”

李舒白和黄梓瑕相视而笑,李舒白挽住黄梓瑕的手,笑道:“没什么,想要把天下最好的姑娘娶到手,自然什么都能承受。”

黄梓瑕不由得翻他一个白眼,在周子秦和昭王抽搐的神情下,悄悄凑到他耳边问:“你这样会吓到他们吧?”

“反正我们都要离开了,最后颠覆一下他们的印象,岂不是很好玩吗?”

黄梓瑕无语:“这么大了,才开始想着好玩。”

“是啊,因为我的人匕:现在才刚刚开始。”他含笑看着她,轻声说,“在遇见你之后。”

黄梓瑕竟无言以对。

周子秦早已拼命拍着自己胳膊上疙瘩,喃喃自语:“不容易啊,不容易,二十四岁终于混上媳妇了,夔王都开心得这样了……这说出去谁信啊?”

人生的阴霾已经扫尽,他们的人生,自此一片明媚绚烂,就算李舒白有点喜悦过头的样子,似乎也不算坏事。

好歹,对着如今这张面容,总比对着以前那张铁硬死板的脸好——在离开昭王府回去的路上,黄梓瑕这样想。

李舒白骑着涤恶,黄梓瑕骑着那拂沙,周子秦骑着“小二”——没错,就是以前那匹“小瑕”,现在它改名了,而且居然迅速地适应了新名字。每次周子秦一进哪家店门叫“小二”;它便立即屁颠屁颠地从门外冲进来,还因此撞飞过人家好几扇门。

涤恶还是那么凶,唯有那拂沙能与它并排而行。周子秦骑在自觉落后的小二身上,问:“那个……滴翠现在,应该没事了吧?”

“放心吧,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而且当今圣上没兴趣替他已逝的姐姐操心这个,日日忙着打击鞠呢。”黄梓瑕说道。

“哦……”周子秦点着头,一脸若有所思,“那我这个成都总捕头,应该还有效吧?”

“这个自然,你可是先皇钦点的朝廷命官,”李舒白说着,想想又低声说,“你回去后,让你爹与范应锡早点撇清关系。”

“哎?”周子秦赶紧睁大眼睛。

“之前梓瑕在蜀地时,范氏父子已经民怨沸腾,但黄使君数年努力不但无法扳倒,反受其害,让他们借刀杀人的计谋得逞,连梓瑕也背上不白之冤亡命天涯。如今我替梓瑕一家处这口气。”

黄梓瑕在旁朝他点头,微微而笑。

周子秦兴奋不已:“真的真的?诏令什么时候下?”

“不几日了,让你爹安排好吧。”

“那接任的人是谁?”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监军是景祥。”黄梓瑕朝他眨眨眼。

“景祥公公!太好了,熟人好办事啊!以后我爹说我荒诞妄为的时候,有人帮我拿!”周子秦说着,又问,“对了,你们真的初六成亲啊?那我该准备什么礼物好呢……”

黄梓瑕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说;“什么都好,但是千万不要是那个铜的人偶。”

“明白了,”周子秦认真地点头,“我那边还有个木的人偶,这个更高级了,连脑子都可以逃出来,给你们将来的小孩儿玩最好不过……”

话音未落,涤恶已经一蹶子踢向小二,周子秦大叫一声,被受惊的小二带着狂奔向前。眼看怎么都控制不住小二,周子秦急得大叫:“夔王殿下,我看见了!你是故意的!哇……让开让开啊啊啊啊啊——”

话音未落,前方鸡飞狗跳之中,忽然冒出一条狗,跳起来就直冲向周子秦,将他的衣袍紧紧咬住。这狗牙口好,韧性更好,即使被马带着狂奔出近半里地,居然也不曾松口。

李舒白与黄梓瑕追上他时,他正在街上又蹦又跳,企图从那只狗的口中扯出自己的衣摆:“混蛋,放开啦!松口……”

黄梓瑕勒马,瞪了李舒白一眼,赶紧问:“子秦,你没事……”

话音未落,她眨了眨眼,又有点诧异地问:“富贵?”

“富贵?”还没等周子秦回过神来,那只狗已经放开了他,欢快地朝着黄梓瑕冲来,一边拼命摇尾巴,一边冲着她汪汪叫。

黄梓瑕跳下马,揉了揉狗头,笑问:“富贵,是不是生气子秦不认识你了,所以咬他啊?”

“才不是,是我命它咬的!”她话音未落,旁边钻出一个女子,横眉竖目道。

黄梓瑕转头一看,是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少年,那脸颊的肌肤白皙无比,又因为生气而泛着两朵红晕,看起来就如一朵娇艳的木芙蓉。

这令人艳羡的皮肤,让黄梓瑕一下子便想到总是烟气朦胧的蜀地,也因此而呆了一呆,诧异问:“二姑娘?”

周子秦提着被富贵咬烂的衣服下摆,跑过来一看二姑娘,顿时震惊了:“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二姑娘转头狠狠瞪着他:“哈捕头,你说呢?你知道家里定下我后,马上就收拾东西逃婚到这了,分明是留我在成都府当众人的笑柄!”

被她的眼睛一瞪,周子秦不觉脸红了。他赶紧抬手遮住自己的脸,结结巴巴问:“那……那你千里迢迢找到这里,又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来报仇,我带了富贵来咬你!”二姑娘当街怒吼。

也不知道二姑娘给富贵吃了多少肉,如今它早已投靠了二姑娘麾下,简直就是一条指哪打哪的疯狗。眼看周子秦被富贵追得烟尘滚滚满街跑,黄梓瑕只能爱莫能助地拂去身上的灰尘,对着二姑娘笑道:“下次有空,姑娘可以和子秦一起到夔王府来玩。“

“好。”二姑娘向他们行了个礼后,又盯着周子秦,挥挥手。

李舒白和黄梓瑕见死不救地拨转马头,向着夔王府而去。

春光明媚,满城花开。他们信马由缰,踏着满地落花而回。

“下月我们成亲之后,该是牡丹花开的时节了。”

“看完牡丹就走吧。”

李舒白朝她一笑,轻声问:“那么,婚后我们先去哪儿呢?”

黄梓瑕说道:“烟花三月下扬州,我想,四月应该也不错。”

“说到扬州的话,我想起一件事,”李舒白想起一事,说道,“王皇后被幽禁于宫中之后,我曾去见过。长龄长庆等人还在她身边,说她癫狂混乱之中只念着雪色,哀泣不已,日夜难安。”

黄梓瑕倒是惊讶,怔了怔说:“真没想到,她杀人无数,恶行累累,最后中了阿伽什涅,心中最牵挂的事情竟是这个。”

“最后,王皇后心狠手辣,所做的一切罪恶都只当理所当然,轻描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