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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握住她无力的手,使劲儿忍住自己哽咽的声音。

            “王爷”她冲我笑,虽然已无力扬起嘴角,然而十多年的共同生活,我知道她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后隐藏怎样真实的表情。

            突然,我握住的那只手乍然松了,她的头歪向一边,嘴上却奇异的展开一丝微笑,就这样,我爱的人在我眼前离开。

            我不懂得如何哭泣,从小父汗就告诉我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流血不流泪。可那天晚上,我呆呆坐在婉玲身旁,眼角尽湿。直至牧仁上前低声劝慰,方起身急步走回自己帐内。

            一切都过去了,我只觉得这一生会给我带来快乐和幸福的人和事都渐渐远离。膝下三子一,唯有牧仁心思细致、处事果断,难得爱护幼弟,在科尔沁声望日盛,假以时日,他能担当重任,就好象当年的我。

            侧格根塔娜,育有一双儿,在众侍中,身份最高。自婉玲过世,她越来越隐藏不住自己的心思,时刻都在谋划,时刻都在算计。

            是我大意了,我只是微笑着看她对付牧仁,对付的同时也帮我磨炼了牧仁,何乐不为?但我没料到她会拿赛罕下手,赛罕骑马失踪,马找了回来,赛罕然见了。

            心下一沉,顾不得许多,我与牧仁带着侍卫四处搜寻,三天过去后,希望似乎越来越渺小,但又似乎一直有一种力量牵引着我,让我无法放弃。

            ……

            果然,我们在第四天找到了赛罕,他躺在一个陌生人怀里,脸上的擦伤被人小心清洗过,脸蛋虽然泛着潮红,呼吸却匀长有力。我放下心,带回昏迷的两人,才有空查验那个人的来历。

            一头披肩发微微卷起,身上的衣服怪异大胆,侍脱下她的外袍,里头是件奇怪的……肚兜,两条细绳下的锁骨明显又……人。

            人?我媚转身离开,奇怪的不是她,是我的反应——这么主动鲜明的,有多净存在在自己身上?

            她的所有东西摆在我案前,奇怪的包袱里有更奇怪的物件,可这些都不重要,我看见一串项坠,金质的细梅组成的心形,有碎宝石点缀其间。

            将这项坠握在手中,似乎项坠上还带有她温暖的体温。莫名有些熟悉,竟不自觉放到鼻端,闻见一股淡淡的奶,淡到雅致……牵引着沉寂的心,有丝丝的悸动。

            这后来,我审问过她,她的态度大胆,似乎认识我,但我从未见过她。她的神质混乱,似乎疯狂,但我觉得并非如此。她甚至不知道如今的年号,但她又好象知道这年号背后的很多东西……

            我糊涂了,留下牧仁,自个儿前往海拉尔找寻她话里的点滴线索,希望能找到一些她的身世、她的来历、她的过去。

            一切痕迹似乎被风吹散,我骑马赶回科尔沁时,还如离开时一样什么都没发现。只听见她差点被勒死,只看见她帮赛罕沐,嘴里说着我不太明白又有几分熟悉的话,逗得赛罕哈哈笑。

            我愣了,自婉玲过世,赛罕甚至没说过话……

            “父汗,安如令赛罕重新开口说话,不论她从前犯过什么错,又是怎样的来历,儿臣想替安如求情,还望父汗念在赛罕份上,别计较她目无尊卑、不懂规矩。”里,牧仁坐在我对面,眼睛看着矮几,声音却是那个坚定。

            多奇怪的事?不过几天,这人令赛罕说话,还收服了牧仁这个天生的冷脾气。

            嗯了一声,挥手让他出去。我有些困惑,尤其是看见她睡梦中兀自哭泣。究竟是什么让这个看上去坚强的人如此柔弱?

            不自觉轻轻走上前,我抬手拭去她脸庞的泪滴,却秘收手——我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个陌生人会有一种奇特的吸引力,甚至是婉玲身上都从未存在,只有,只有那个最早死去的人……

            猛摇头,试图甩掉这可怕的想法,我掉头出了她的帐篷,无法控制自己慌乱的神思。

            我从阑相信怪力神谈,甚至不认为轮回转世是真的,那些报应与前生,不过是骗你今生积德的借口。可遇到她后,有些想法总在不经意间冒出,又被我强压了下去。那没同的两个人,又给人那么相似的感觉。更何况,她分明认识我,用宝儿的眼睛、宝儿的语气、宝儿的态度,对我、对人、对物。

            所以赛罕依赖她,所以牧仁保护她,所以那日见到乌日娜,她嘟着小嘴喃喃低念着,居然是在唤她——姨。不是宝儿善良真挚的灵魂主宰着这个陌生的身体,又有谁能让赛罕开口?又有谁能收服牧仁冷傲的个?

            我害怕了,本能的逃避,又突然萌生了无限的希望。

            直到那天骑马归来,她坐在地上与赛罕玩笑,“傻瓜,你就是长到八十,也是你哥哥的弟弟不是?”

            心的深处有什么被生生撕开,一些不用去想,自然存在于记忆中的点滴被一一唤起,我历声问她,其实答案已知。

            无从解释,她解释不清,我理解不了。她从阑肯承认自己是宝儿,但我知道她就是宝儿,在过去十多年后,她回来了,换了样貌、没有身份,只是一个孤,是我,第一个遇到她,在我的科尔沁。

            不愿放手,如今京城人事变迁,谁还知道如果她再回去,有多少人记得?有多少人相信?我不能让自己冒这个险,她是这么一个看似坚强实际柔软的人,只要在科尔沁,她永远是我的,永远是自由的。即使她不爱我,十年、二十年,总会有所不同,如同我对婉玲。

            大清皇帝冬狩,听见这个消息,心里咯噔一下,抬眼瞟她——目光一动,又归于平静,可上扬的嘴角泄露了她的心事,她还记得那个故人,那个一直想要回的项坠,一定有什么故事,也许与今天这个雍正皇帝有关。可她是否知道,如今的皇帝不再是当年的四阿哥?

            将项坠藏在怀中,告诉自己,只要冬狩结束,我把一切还给她,然后带她远走,远离朝堂的纷争,是对她最大的保护。

            一切都阑及,事情总不会按你原先的想法继续,这次她又救了牧仁,是如何奇怪的缘份,注定我今生欠她良多,永远无法还清?

            当雍正坐在我对面,甚至没有开口,我知道他已经全都知道了。结局不用我去走,就像当年甚至不用我出面夺爵,一切都已注定,身份决定了我们大家的命运——科尔沁势单力薄、仰仗大清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我面前这个皇帝显然也一直记得她,她对他,是生命里那点不容破坏的好吧?当他悠悠开口,只说出一句,“她是宝儿”时,我看见雍正眼底的激动,我知道,这个男人还在爱着,并且会继续爱下去。

            “她不是宝儿,她是吉雅,科尔沁草原最尊贵的公主。”我起身走向帐篷口,心思已定——既然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努力去改变她的。紫城中暗藏危机,她将要面对的东西太多,不是仅凭一个皇帝就能处置妥当。

            雍正一愣,随即明了,他走出大帐,在经过我时,极快的说了一句“谢谢”,声音未落,人已走出几步,昂头阔步,还是那个威仪天下的皇帝,可他心里的柔软回来了,我想我心里的柔软也回来了——不用相守,因为不相爱;不用相守,只要她幸福。

            ……

            日暮将落,我突然间释怀。看向那团红日,我知道她即使明白自己将面对太多负累,也一样会选择回到他的身边。生活是否随心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相爱的人在一起,共同面对将来的风雨。

            我想我与你无缘,可我们必然拥,如果来生还是无法相爱,那就让我们做真正的兄,换一种方法,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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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应该上点番外,写写那些背后的男配,其实我个人,很喜欢阿拉坦!

            另:关于十的不能认出,呵呵~应该不算我偏心。怎么说呢?一个沉溺在回忆里的人,是很难发现周围的细微变化的。

            离得太近的东西反而炕清楚,这是常理。十在宝儿过世后,每天点滴的思念与回忆,使得宝儿这个形象甚至比生前更加鲜明了,当然这种形象只存在十脑海里,所以他没认出来。

            而且他对吉雅,是有先入为主的不好印象——惑主的精,并且想霸占毓歆。这就提示了十,这个人想取宝儿而代之,所以他对吉雅,并没好的印象和态度。

            PS:关于吉雅对十没认出自己的反应,其实是一种难以解誓痛苦。很矛盾的感情杀得她遍体是伤。她不希望认出,但真的没认出绝对不会是轻松那么简单的反应……

            有人批评吉雅处事拖泥带水,个人的理解,不论是从前的宝儿,还是现在的吉雅,都是坚定的希望与四在一起,追求爱情的归属的。但造化弄人后的结果往往不如人意,这个时候心理有波动是正常。

            选择是一回事,心潮起伏是另一回事,人不可能只有爱情,活在复杂的环境里,人心自然也会变得复杂。可喜的是她一直坚定着自己的信念,尤其是吉雅,没了身份的束缚,哪怕将要面对怎样的困境,她都从没质疑过自己的选择!

            26、重回紫禁

            毓歆回府后还是常进园滓我,但不过,来去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