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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她变了




        梁浅拿了包,边走边说:“就说我有事出去了,来得及赶回来的话,我到时候会直接过去的。”



        不出半小时梁浅就已驱车赶到了医院。她也没有多做停留,拿到装有鉴定报告的文件袋后就直接离开了,快速回到停车场,坐进自己的车里。



        车门“砰”一声关上,坐进了这密封的空间,梁浅终于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之前如此雷厉风行地赶到医院、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而现在,她终于感受到一丝恐慌。



        死死握着方向盘,指节都发白了,良久,梁浅终究是没有发动车子,而是慢慢地拿过她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文件袋。



        打开它时,她的手都是抖的。



        拿出文件,一目十行地掠过那些繁杂的对比数据,视线直接移向结果栏。



        显示结果为:无血缘关系……



        ……



        ……



        梁浅回到公司,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秘书见她一路集团走来都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担心:“梁总……”



        梁浅稍一顿足,看向秘书,仿佛在这一瞬间,就将一切都想通了,三魂七魄在那一刻回位了似的,梁浅平淡地问秘书:“签约仪式结束了么?”



        “应该还没有。”



        梁浅了然地点点头,调头重新走向电梯间。



        不多时,她已来到了会议室门外。没多想已敲门进去。



        在座不少人都迎着开门声望向了梁浅。



        陆明源眼带嘲弄:“来的正是时候。”



        梁浅静静扫视了一眼全场,坐在陆明源另一边的裴一白是唯一一个没有抬眼看她的人。而与陆明源同样坐在主位的庄林锐,则只是向她微微颔了颔首。



        梁浅的目光越过裴一白的头顶,落到他身旁不远的那个空座位,便抬步朝那空位走去。



        陆明源所谓的“正是时候”,实则意味着此时正是庄林锐和陆明源交换合同签字的关键时刻——



        梁浅落座后不久,庄林锐与陆明源便双双签署了合约,换回合同,起身,握手,一气呵成。会议室内掌声梁梁。



        签约仪式就此结束,其余无关人士率先离去,留下庄林锐一方和陆明源等几人,还在寒暄。梁浅随后也起了身,像是要随着其他无关人士一道离开,正在与庄林锐相谈甚欢的陆明源只瞥了梁浅一眼,便重新微笑着看向庄林锐。



        却不料片刻后,梁浅不仅未离开,反而径直走向了庄林锐。陆明源刚就着茶杯喝了一口,抬头见到梁浅便是一愣,而梁浅对着庄林锐唤了一声:“梁总。”后,竟直接与庄林锐附耳低语起来。



        也不知梁浅说了什么,庄林锐突然笑出声来,:“好



        !好!”



        庄林锐说着便转向了陆明源:“陆总,正式向你介绍一下,这位——”庄林锐示意陆明源看向梁浅,“——是一路集团的老板。”



        ……



        ……



        “啪——”的一声,陆明源手中的杯子应声落地,茶水撒了一地。



        梁浅却始终挂着微笑平静地看着陆明源,仿佛第一次见到陆明源那样,礼貌地伸出手去:“你好。”



        裴一白安坐于原位,这时候终于抬眸看向这个笑得如此势如破竹的女人。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不明。



        一天之内,明源内部已是天翻地覆。舆论炸开了锅,身处风暴中心的梁浅正式向董事会请辞,辞去一切职务,两手空空地离开明源大楼。



        大楼外已聚集了无数闻风赶来的媒体,从后门离开的梁浅这时却已经驾车绕到了明源大楼前的马路上,看着不远处那一群堵在正门外的媒体,梁浅也只是放慢车速看了一眼,便加速离去。



        不知不觉时间已走向了晚上7点——原定于举行派对的时间。她的“叛变”闹得满城风雨,原定的盛大派对,也注定要取消了……



        8点……



        9点……



        梁浅一直静静地呆在梁家大宅的书房里等着某人,哪儿也没去。她面前的办公桌上,静静地摆着一份文件,和一直签字笔。一直到晚上10点。



        外头早已是夜幕沉沉,梁浅却还没等到裴一白。



        梁浅思索良久,突然想到某种可能性,离开梁宅,直接驾车驶往原定举行派对的酒店。



        顶楼,包场……



        现场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宾客——这些都是梁浅料到的,可她没料到当自己走近主会场时,竟听见了悠扬的音乐。



        现场演奏。一束追光照着台上坐着的那个正拉着大提琴的女子。



        几十张桌子全部空置,晶莹的酒杯、瓷白的餐具全都静静地摆放在那儿,只是一个宾客的身影都没有——除了会场中央的那个主桌上,还坐着一个孤单的身影。



        现场的唯一一束追光丝毫照不到那个男人身上,但梁浅光是远远站在会场门口,都仿佛看见了那个男人脸上的落寞。



        梁浅无声地走近。



        没有精心装扮的妆容,没有美艳的礼服,裴一白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时,只看见这样一个毫无表情的梁浅:“这是离婚协议。”



        “……”



        “……”



        “……”



        “我已经签好字,就差你的签名了。”



        裴一白无端地微微一笑,低眸看看被送到自己面前的这一纸离婚协议——



        这就是她送给他的结婚两周年



        纪念日的礼物……



        大提琴悠扬的琴声戛然而止。



        “借庄林锐的手拿回了梁氏之后,这段婚姻对你来说就没有利用价值了,是么?”裴一白幽幽的晃着酒杯,失笑着问。



        “我已经写明不要你的婚后财产,你可以放心。”梁浅刻意答非所问,说着便将桌上这张离婚协议书更加推向他。



        “如果我签了,然后呢?”裴一白问到这里,突然自己醒悟了过来,“恩怨两清?老死不相往来?”



        是啊……然后呢?梁浅也反问自己。



        对这个男人,她爱过,更刻骨铭心地恨过,可她包里静静躺着的那份DNA鉴定报告,和她早些时候打去新西兰的那通电话里梁姨那无言以对的啜泣声,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只不过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梁姨答应她不向奶奶透露分毫,一个女人养育了她这么多年,关系早已胜似血脉亲情,她割舍不掉。



        可是,面对她面前的这个男人……



        是该放手的时候了,放她、也放他一条生霍……



        双方的沉默间,这个男人突然站了起来。梁浅下意识地退后半步,看向他,满眼戒备,裴一白见状,也不过是自嘲一笑,他一手举起自己的酒杯,另一手拿过身旁空置着的那支郁金香酒杯,倒上半杯香槟递向梁浅,似要与她碰杯:“纪念日愉快……”



        梁浅只是看着这支酒杯,丝毫没有要接过来的意思。



        裴一白也并未强求,他的手稍一倾斜,香槟便从杯中流出,尽数淌在了桌上那张婚书上。以行动表达自己的立场。



        梁浅发现自己竟出奇的平静,或许这就意味着彻底的死心吧,她取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你什么时候想签了,打这个电话联系我的律师。”



        她就这样走了……



        裴一白站在那儿,并未目送,低着头似在看着面前的名片,实则目光迷蒙一片不知能看向何方,直到再也听不见她离去的脚步声,他才悠悠地坐下。



        台上的大提琴手手足无措,不知是否该离开,不去打搅台下这位先生。可他周身笼罩着的那强大的绝望的气息,又令旁人不忍心留他独自一人。



        “请演奏一首……”他突然轻声说。



        “……”



        “……”



        他没有再说下去。是哽咽了么?可他只是那样平静的、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儿,这样无波无澜的平静之下深藏了些什么?大提琴手想了想,重新坐下,随即,音乐再度响起……



        ……



        ……



        Goodbye,myalmostlover



        Goodbye,



        myhopelessdream



        I'mtryingnottothinkaboutyou



        Can'tyoujustletmebe



        ……



        ……



        Goodbye,myalmostlover



        Goodbye,myhopelessdream



        I'mtryingnottothinkaboutyou



        Can'tyoujustletmebe



        ……



        ……



        梁浅连夜搬离梁家大宅。



        车子驶出大门时,梁浅透过后视镜,最后看一眼这座她住了两年的牢笼。



        再见……



        在见……



        新的一天,她在酒店的套房中醒来,看着陌生的天花板,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获得了重生,还是把所有感情都留在了那两扇大门后、只带走了一个躯壳。



        裴一白没再找过她,仿佛真的一夜之间就彻底断了音讯。



        作为一个全新的品牌,一路集团开始了全新的征程。也正如梁浅、如所有好事者所料想的那样,明源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的。



        陆明源动用了一切可能的资源企图封杀一路集团,一度使得一路集团无法在与明源长期合作的那些媒体上登载广告,无法进驻某些大型商城,尤其是在明源的斡旋下,市面上上接二连三地出现一路集团的报道——无非是陆明源惯用的手段,翻旧账指出梁氏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过敏事件。



        相对的,一路集团的危机公关也一直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借用HC集团在国内的优势,重新铺就一张销售网,联合各省市经销商如火如荼地开展新品促销活动,诚邀名人试用,借用口碑效应持续做推广。



        三个月的时间一转眼就过去。梁氏当年被收购后,一批对企业有过贡献的臣子都遭到了裁撤,梁浅亲自出马,一一拜访,老臣子们重新得到重用,自然也愿意将手中的人脉和资源借梁浅一用。



        为消除新闻的消极影响,梁浅甚至决定铤而走险一次——公布配方。



        从公布配方的那一刻起,霍流吟全程为她捏一把冷汗:“你胆子太大了,放眼国内没有哪个企业家像你这么做的。”



        但事实证明,她这一招确实奏效了。霍流吟时不时会约她吃饭,饭桌上,表情阴霾了一个月有余的梁浅终于能够笑吟吟地从包里拿出销售报表递给霍流吟,销售业绩是不会骗人的,梁浅终于能够志得意满地对霍流吟说:“你看,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撑



        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霍流吟无奈地笑着,一边翻看报表,一边配合着她连声说“是”。



        在明源与一路集团这场无硝烟的战争中,HC明面上虽然一直保持着中立,但霍流吟暗地里到底帮了她多少,梁浅一直是心中有数。只不过……她或许真的变了吧,旁人对她的好,她已经可以全部欣然接受,而不去想是否应该回报。霍流吟眼中愈积愈多的情愫,她都能够堂而皇之地视而不见了。



        她应该是真的变了吧,甚至连周墨都发觉了——



        周墨近来鲜少联系她,而这难得的一次打电话给她,说的也是梁宁:“梁宁的案件后天就要开庭了。”



        “是么?”



        “……”



        周墨又是那样欲言又止的态势,梁浅却已经不想去安抚了:“难不成你想让我和你一起去旁听?如果我去了,我可不敢保证宣布她有罪的那一刻,我会不会忍不住站起来拍手叫好。”



        “……”



        “……”



        良久,周墨终于叹气:“梁浅,你彻底变了。”



        “哦?是么?”梁浅勾勾嘴角,“你终于对我感到失望了?可我爱惨了现在的自己。”



        爱惨了现在这个,只为自己而活的她……



        爱惨了现在这个,除了事业再也心无旁骛的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