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叫道:“漂亮!要按俺这脑袋,可想不出这等妙计!”
另一人叫道:“别打岔!”
说书人继续道:“当时天黑,六百山贼操办喜事,挤于一堂,个个饮酒欢宴,全然放下了戒备,哪知大祸临头啊!”
这说书人手一飘,做个刮风的手势:“七星君暗地里请来东风相助,登时将烛火全部吹灭,伸手不见五指!众山贼心神大乱!七星君叫一声‘为民除害’,引得众山贼大乱,只道武林群侠袭上山寨,立时慌得自相残杀,不费一兵一卒,灭了整个山寨!”
下边的人拿着茶盏在桌子上乱敲,声音扬道:“我怎么听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说这北斗个个貌美如天仙,功底深如武神。其实是那翻云覆雨十三寨的头子生了不该有的心思,眼神亵渎了那班邪神,以至于七人羞恼,上山灭了山寨。”
有人问道:“什么邪神?这北斗是好是歹?”
另有人附和前一人道:“我也听说过,这北斗在江南,见得那富绅人家的妻妾容貌比自己更美,心生嫉妒,不仅将那老爷乱刀砍死,还拆了人家宅子。”
一剑客驳道:“放屁!分明是那家贼人与恶寨暗中勾结,买卖妇女。”
又有人道:“那这七邪神南下路过一山村,因那村子款待不周,心生不悦,杀了全村的人又怎么说!”
“还有这等事?!”
“我听说的是那村里人自己中蛊,七人施药救治,可惜那村民无福消受啊……”
下边越争越凶,一副要打起来的模样,这个说白,那个说黑,东一嘴,西一嘴,扯得天南地北。
七个正主坐在角落听的不亦乐乎,隐隐觉得好笑。
天下会武(二)
这说书人也是个极伶俐的,眼见众人的争论变作叫骂, 有动手趋势了, 他醒木一拍,话锋一转:“听说这七星君也要来参加天下会武。”
下边立刻有人道:“这次天下会武, 哪个不想来!”
“四圣五宗十二尊, 这一次怕不是要聚齐喽!”
这说书人一句话, 茶馆之中谈论的风向又变。先前这说书人说的翻云覆雨十三寨的事,是八九不离十。清酒默然站起了身,在那人群后打量。
鱼儿听得那人群中的说词, 谈起‘四圣五宗十二尊’来很是敬畏,心下茫然。阳春坐在她左手边,他一向对江湖事知道的很详尽。鱼儿便问阳春道:“阳春, 什么是四圣五宗十二尊?”
“这四圣五宗十二尊是经由天下会武公选出的身手卓然的能人志士。”阳春磕着瓜子, 看那边争得面红耳赤,嘴里正痒痒, 也想插上两句来, 鱼儿问他, 他喜的动动嘴皮子,说说话, 登时滔滔不绝:“这四圣啊,选的乃是武林之中德行兼备, 武功独步天下,傲视群雄的老前辈。唉!不仅武功要高,品行更要高洁, 要天下人为之折服才行。你想想,这得多难!”
鱼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阳春问道:“你知道武林中这四圣都是谁不?”
鱼儿摇了摇头。她能问出‘什么是四圣五宗十二尊’来,自然是对这一点都不了解。她知道阳春不过是想卖个关子,便依着他来,露出十分好奇的模样。
阳春一笑,神色之间满含敬慕,娓娓道来:“这四圣分别是无为宫一叶道人、少林寺苦缘大师、酒仙解千愁解老前辈和剑圣杜仲杜老前辈。”
鱼儿听了,不由得一怔,这四圣之中竟还有她的师父!她听她师兄说过一些关于解千愁的事,知道解千愁在武林之中很有名望,却不想竟有个这样的名头,地位尊高如此。
回想起那个嘴馋到半夜入房盗酒的师尊,怎么也不能将他与武林颠峰的四圣给联系起来,是以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阳春只以为是她不认得这四人,他还不知鱼儿拜了解千愁为师一事,心想她初出茅庐,不认得这些老前辈也是在所难免,便安慰道:“这四人都是好些年前就退隐了,除了解千愁老前辈还时不时出来露露面,其余三人已是数年不知行踪,你没见过,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鱼儿微微一笑,并不分辨,又问道:“五宗与十二尊呢?”
阳春道:“这说起来就复杂多了。如今五宗分别是无为宫掌门,一叶道人首徒——剑忘尘,少林寺掌门,苦缘大师高徒——空明大师,九霄山庄前任庄主君鼎天,文武门前任掌门叶霸,名剑山庄前任庄主云思。五宗所选的都是集明严端正,武道超逸于一身的在位掌门。当初选这五宗宗旨也是为了协理武林,化解各门派纠纷,惩奸除恶,弘扬侠义之道。可惜时运乖离,五宗选出不久,云思庄主,君庄主,叶门主先后离世,当初的一腔宏愿不了了之。”
说到此处阳春不禁喟然一叹,暂歇了歇,端着茶盏饮了一口,面露惋惜。鱼儿心思玲珑,心想必然是这些前辈都是人中英杰,风致无双。阳春对这五人仰慕,如此感怀,实也是人之常情。她也不催着阳春往下讲,只静静等着。
过了片刻。阳春继续道:“再有就是这十二尊,便简单许多。天下青年才俊汇聚一堂比武,技高一筹者才能得到武尊这个名号。这是个莫大的荣誉,有了这个称号,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一代之中的颠峰,无人不倾慕的。十二尊当年也只是各大门派弟子,门中佼佼者,如今长江后浪推前浪,当初的弟子也接过师门衣钵成了各派掌门了。这十二尊前三位就分别是现今名剑山庄、九霄山庄、无月教的庄主,教主。”
鱼儿听得入神,陡然听到他提起无月教,拿起腰上的玉佩细细摸索,寻思这次上山若是能碰到那人,正好将这玉佩还与她。阳春说道:“这些人你许是不认得,但其中一人你定然认得,我们先前待过的烟雨楼的楼主便是武尊之一。”
鱼儿哪里是只认得一个。她曾在江南碰上的豪云,在极乐城中遇到的斯羽,两人都是武尊之流。鱼儿曾见过两人动武,对他们功底有几分了解,暗暗敬佩,这十二人确非寻常之辈。
阳春叹口气,摇了摇头:“这十二尊折损的倒只有一个,是前任的虚怀谷谷主玄参,然而玄参谷主仁善和顺,有口皆碑,武林之中不知有多少人受过他救治,接过他的恩惠,他不幸离世,却是更叫人惋惜。”
说得此处,忽听匡当一声脆响,这响声在人声嘈杂的茶馆中并不明显,但这就在鱼儿和阳春身旁响起,因此两人注意到了。
莫问坐着正擦拭手上茶水,苍白的手腕上被烫起红痕,一旁是摔碎了的茶碗。
鱼儿问道:“莫问,你没事罢。”
这响声是莫问不小心摔碎了茶碗而至。
“我没事。”莫问垂着眼睫,双手放在桌上,本想圈着茶盏,一见面前空无一物,方才想到自己茶盏不小心给摔了,登时手拿下来不是,放在上边又不知怎么放,渐渐有些不安。
另一边谈论天下会武和北斗的事还没停歇,那些人依旧兴致高涨,舍了茶水,喝起酒来:“听闻七星君功夫了得,个个可比武尊,莫不是这次来名剑山庄踢馆,也要争个武尊的名号。”
“那也说不准,指不定是为着这封喉剑而来。”
一名剑客疑道:“说起这封喉剑,已经消失十几年了,这一次也不知是真是假。”
“名剑山庄一言九鼎,怎会信口开河,既然说有封喉剑,那就是有封喉剑!”
“若真是封喉剑,却也不见得好。想当年杭州偌大一个武学世家,就因这一把剑,大婚时里边宾客反目,兵刃相加,外边列强逞威,毫不留情,好好一个喜庆之日,弄得人家破人亡,一百多口的大家族无一幸免!听说那婚宴在西湖上游船举行,那日厮杀过后,西湖的水都给染红了!”这人声音本就阴沉,又说起这桩血腥的陈年往事,不禁叫众人一颤,给酒气染上的三分热度,迅速冰寒了下去。
“天下会武,有德之士汇聚,怎会容许这样的事再次发生!”一人说的抑扬顿挫,激昂万分。茶馆之中一大群人却无人响应,想来也是对此心有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