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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页



        说话也叫人感到疏离,若说以前的鱼儿声音如水,清灵柔和,如今这水便结了冰。

        而她的笑也像是例行公事。子夏很难想像,去年秋时,就在虎啸山的比武台上,眼前的姑娘还是那个笑意纯澈,让他红了脸的姑娘,短短半年,如今像换了一个人。

        鱼儿问道:“宫商宫主身体可还好?”这一次七弦宫来九霄山庄祝贺,宫商并没有来,是由子夏带弟子前来的。

        子夏道:“师父他闭关了,所以这一次不能亲来庆贺,你不要介意。”

        鱼儿笑了笑:“我怎会介意,你们能来就十分好了。”

        鱼儿朝游廊外看了看,似乎在看天色,她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子夏道:“啊,好,是……”

        鱼儿转身朝南轩去,嘴角的弧度落了下来,脸上平平淡淡的没了表情。

        子夏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怅然叹了一声。

        鱼儿回了南轩后,并未回房歇息,她坐在游亭之中看着夜色。

        晚间雨歇,雾气升腾起来,朦朦胧胧一片。

        齐天柱回来,看到亭中的人,走了过来,柔声说道:“累了一日了,怎么还不歇息?”

        半晌,鱼儿轻轻幽幽的说:“齐叔,他们都没有来。”

        齐天柱道:“许是有事不能来,但是你回君家这么大的事他们不会不放在心上,就是人不能到,礼也一定在路上,回去歇着罢,说不准明日一睁眼,这礼便到了。”

        齐天柱扶着鱼儿起了身,送她回了房,自己站在屋外,摇头叹息一声,黯然回去了。

        夜半,月空如洗,玉轮皎洁,竹叶上的雨水汇集在叶间,晶莹透亮,将落未落。

        鱼儿从睡梦中惊醒,豁然坐起了身,一身虚汗,揪着胸口喘息不止。

        她朝房内看了一眼,慌忙下来床,鞋也不穿,便推门而出,看到眼前景象,熟悉,但有着更深沉的陌生,她无法接受般摇着头,朝后踉跄了两步,朝外逃去。

        一路惶急叫唤:“厌离!花莲!”

        “莫问!麟趾!”

        “齐叔!”

        “清酒!清酒!”

        她一遍一遍唤着众人名字,越发慌张。

        “清酒!清酒!”

        “齐叔!你们在哪啊!”

        鱼儿一声声悲唤,惊动了庄中的人。家仆出来一看,便见自家三小姐只穿了一身中衣,赤着脚,慌张无措。

        有人立即跑去禀告君临,又有人去寻齐天柱。

        家仆取了衣裳给鱼儿披上,要拦着她,鱼儿却理也不理。

        直到齐天柱急急披了一件衣衫,趿着鞋子就出来了,飞奔到鱼儿身前:“丫头,你怎么了。”

        鱼儿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襟,目不转眼的看着他:“不是梦,不是梦。”

        齐天柱见她满头虚汗,神色慌张,见到他却笑了起来,知道她梦魇了,接过家仆手中的衣衫,披到鱼儿身上,轻抚她后背:“齐叔在这里,没事了,没事了。”

        鱼儿精神松弛,脚下一软,扑倒在齐天柱怀里。

        齐天柱抱起她,往她房中去,路上遇到赶过来的君临和君家两姐妹,均是披着衣裳就出来了。

        君临道:“怎么了这是?”

        齐天柱和君临对视一眼。君临不再多问,同齐天柱一起送鱼儿回房。

        君临等在房外。齐天柱将鱼儿抱到床榻上。鱼儿拽着齐天柱衣袖,说道:“齐叔,我做了一个梦。”

        齐天柱说道:“做噩梦了?”

        鱼儿茫然的望着莫名的地方,说道:“我醒来的那一刻,以为和清酒他们在一起的日子都是梦,或许我还身在马棚之中,被锁链捆着,只是不甘,所以做了这么一场梦,清酒和麟趾救了我,我和他们一起浪迹天涯,我回到君家,这些都是我想像出来的,我现在还在梦中。”

        鱼儿垂下眼脸,说道:“又或许以前的都是梦,我其实一直在君家,艰难挣扎求生是梦,那些凶恶的山贼是梦,和清酒他们四方游历也是梦。我分不清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虚幻的……”

        齐天柱敲了敲她的脑袋,笑道:“那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鱼儿侧躺着,牵着齐天柱的衣袖,一滴眼泪从眼眶中溢出,顺着发鬓落在床上,她笑道:“因为见到了齐叔,所以知道不是梦了。”

        齐天柱就地坐在床前,笑道:“你这丫头,平日里聪明的很,今日却犯傻,你看看那佛珠……”

        齐天柱又取出那匕首‘度厄’,在鱼儿眼前晃了晃:“这些又岂是假的,若是梦,又怎会有这些东西在,傻丫头。”

        那佛珠就在鱼儿手上缠着,只是当时情急,从睡梦中惊醒之时慌乱要比平日胜十倍,未想到这上边。

        鱼儿将佛珠叩在心口,说道:“齐叔,你给我说说我们以前的事罢。”

        齐天柱道:“好。”

        “待我想想,我们初次相见,是翻云覆雨十三寨的囚牢对也不对。”

        “嗯。”

        齐天柱笑道:“当时你打晕山贼,取来钥匙,还要孤身一人去救人,我就心想,好不怕死的一个丫头……”

        齐天柱轻声说着,直到鱼儿睡着,才轻轻退了出来。

        君临一直守在屋外,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但男女有别,没有男子深夜停留在女子闺房的道理,只因君临知道齐天柱和鱼儿关系之深,已形同父女,因此容齐天柱进去安抚鱼儿,自己反倒守在外面。

        君临见齐天柱出来,一躬到底,行了大礼。

        齐天柱慌忙扶起,说道:“君庄主,何必行此大礼。”

        君临望向屋子,叹了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齐天柱也曾是个父亲,便即明白,君临所谢为何。

        乃是这些年他所不能够做到的陪伴与救赎。

        夜风萧瑟,齐天柱深叹,救赎了鱼儿,如今能救赎鱼儿的又哪里是他。

        他双手合十抵在额前:“求我佛慈悲,渡我等苦难。”

  如鱼化龙(三)

        翌日,  真应了齐天柱的话,杭州来了人,  携了贺礼和信件来谒鱼儿。

        鱼儿接过礼来,是一副画卷。她拆开信件来看,是花莲所书,  上边问她近况如何,是否受过委屈,何时有空到杭州来游玩,快到末尾才提起那贺礼。原来这是花莲亲自动笔,  作了这幅画送她为贺礼。

        鱼儿拆开画卷,问道:“花莲有没有说过什么。”

        那人道:“少爷说他神思倦乏,心绪难振,  不便远游,不能亲自过来,请姑娘见谅。”

        鱼儿知道花莲还没缓过来,便不多言。

        那画摊开来,画的原是烟雨楼的那处宅院。齐天柱在练武,花莲和阳春在檐上较量轻功,  她与唐麟趾在对练,  厌离,清酒,流岫围坐在桌前相谈甚欢。无论人景,皆是栩栩如生。

        鱼儿指尖拂上画中那人的面容,一点点抚摸,  将画抱在了怀里。那送信的人已静静退了出去。

        过了几日,阳春不走正门,飞檐走壁,入了九霄山庄,被当贼人捉拿,闹了一出乌龙。

        鱼儿道:“你好生生走正门,必然待你为上宾,却偏偏要走偏门。”

        阳春还是往日那般嬉笑,说道:“我这老毛病了。”

        鱼儿嘴角微微翘了一翘,给阳春倒茶,打量他,见他黑了一些,想来是在外奔波给晒的。

        阳春取出两份信,递给鱼儿道:“我前几日去了一趟川蜀,所以错过了你的大宴,你可不要怪罪。”

        鱼儿道:“你去川蜀做什么?”

        阳春笑嘻嘻道:“鱼儿姑娘,这信算是烟雨楼,解千愁前辈和我送给你的贺礼,你见了若是高兴,便不要计较我晚来之过,好不好。”

        鱼儿接过信,问道:“师父不是在闭关么,你怎的去扰他?”

        阳春抱着双臂,背靠着桌子,坐没坐相:“他小徒儿这样重要的场合,做师父的怎能不送贺礼。其实也不费神,不过劳他写一封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