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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人之境遇,就是这般奇妙。”
  徐相斐将那束桃花枝握在手中把玩,桃花艳丽无双,他却无心欣赏。
  春风吹来,万物复苏,徐相斐转了个方向,径直往练武场走去。
  暖阳照在身上,徐相斐忍不住伸手挡了一下阳光,又看着练武场里握着剑挥舞的人。
  岳满星回头一看,立刻把剑收回去,喊了一声:“大哥。”
  “嗯。”徐相斐笑着走过去,“三弟的剑法不错,如果不嫌大哥多管闲事,我也想指点你一两句。”
  岳满星一愣,却不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徐相斐不到二十,在这方面能有什么造诣?
  岳满星也只当逗他开心了。
  但徐相斐脸色稍缓之后便点了点他的左手:“左手无力,三弟应该是不怎么训练过,而且调息稍慢,运力有颓废之时,三弟最近心情应当不太好。”
  “……这个还能看出来吗?”岳满星是真的愣了,徐相斐说的问题他确实都存在,而且有些问题是这段时间才有的。
  他这些天不愿意和家里人过多接触,也没有人发现了。
  “当然,武功并不是外力,而是你心中之武,心不宁,一身武功又能做什么呢?不过是危害四方罢了。”
  徐相斐似乎另有感慨,看着岳满星的眼神也有其他意味。
  他没说过对岳满星的怀疑,但并不代表他不会怀疑。
  岳满星这时才觉得徐相斐并不好惹,至少他很少被人看得这样头皮发麻,或许也是因为他自认对这个大哥有愧,所以才会这般不适。
  “我知晓你们做了什么……”徐相斐叹气,“你们总说,要让我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说岳家是我后盾……哪有家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待家人呢?”
  徐相斐很不能理解,伸手示意岳满星把剑给他,锋利的剑在他手中顿时乖顺了,伸手便是一个漂亮的剑花。
  练武场这边也有花树,徐相斐走到花树前,抬手之间,花瓣落下,他没有内力,但多年习武的习惯还在,剑花一舞,便是一手漂亮又凌厉的剑法。
  “这招嘛……叫酒不醉人人自醉,世间便是世间,就在那里,又有什么不同?庸人自扰,才是最难解啊……”
  徐相斐又换了一个招数:“这招是豁达云开霁,清明月映秋……这样,我的意思,你可明白了?”
  岳满星久久不能言语,他一直觉得,徐相斐在面对这样的情况,应当是无法接受的。
  不管他表现得多么淡然,多么跳脱……都应该无法接受。
  就像他一样。
  岳满星曾恨过很多人,哪怕是现在,他也无法释怀。
  他的讨好和卑微,都是给自己压上的愧疚,做过错事,所以才要自己承担。
  但为什么徐相斐能够这般坦然面对?明明他心中也有不甘,岳满星不是看不出来,他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才会觉得,徐相斐应当被小心保护起来。
  可是徐相斐不是他。
  “大哥……”
  徐相斐无奈摇头:“我是武功废了,但不代表,我是依靠武功活下去的。满星,我知道你们为我着想,这份情我也十分感激……但不用为我做到这般地步。”
  “看着你们练武,我倒是还有几分高兴……师父教给我招数,不是让我永远依靠这个,而是希望我能明白,以武防身,是一种选择。没有武功,也有其他活法。”
  “满星,你能明白吗?”
  岳满星支吾难言:“我……大哥,抱歉……我这就与下人说……”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徐相斐笑了笑,“你也不用这样怕我,你看着我时,总有愧疚,莫非你觉得我这样是因你所至?这可就是开玩笑了,我们之前,何曾相识?”
  岳满星不敢再说。
  他要怎么说,说他们的确没见过,却因为一件又一件的事联系到一起?
  他要怎么说,徐相斐变成这样,还真的与他有关?
  一个从未谋面的人,却是他一生痛苦的根源。
  他该怎么说?
  岳满星低头,只能说:“我明白了。”
  徐相斐摇摇头,又拍了拍他的肩:“剑法不错,以后若是有不懂的,也能来问我……你也看见我师弟了,他可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你我还能教不了吗?”
  岳满星点了点头。
  晚上岳明镜回来,徐相斐便也去跟他说了这些事,岳明镜毕竟是长辈,看着他心意已决,也表示理解,还拍了拍他的脑袋。
  徐相斐一愣,不禁笑了一声:“这可许多年没人摸我头了,舅舅真是把我当孩子了啊。”
  “在舅舅这里,你就是孩子。”岳明镜道了歉,“舅舅忘了你并不在意,过于担心,反倒让你不自在了,以后舅舅更注意一些。”
  “舅舅客气了。”徐相斐犹豫一下,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明日再让墨大夫给你看看,说不定还有补救的办法。”岳明镜又说,“你的事情,我也有了头绪,祝少侠倒是个好帮手,查出来不少东西。”
  徐相斐点点头,临走时才说:“舅舅护我之心,我十分感激……不过嘛,墨大夫也该给满星看看了。”
  岳明镜一愣,显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徐相斐摇摇头,只好转身离开。
  这对奇怪的父子,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这些事情吧。
  ……
  徐相斐又让茹姬去弹了几天琴,顺便将院子重新布置了一下,许多花木都还没动,只是扫出来一条路,直通里院。
  里院搭了台子,茹姬便在这里继续弹琴,徐相斐给她安的名声很不错,再加上茹姬也不是只给男子弹,有些姑娘来她这里看看时,茹姬也会弹一些她们喜欢的。
  徐相斐计划着多找几个班主,唱一出戏最好,一定要把茹姬为乐舍生的大义精神传播出去。
  他没什么其他想法,只是觉得江湖人那个花间君子都能这么搞,那茹姬也可以。
  茹姬冷冷一笑:“东家真是……荒唐,我只不过女子之身,弹琴也是在这种地方谋取生计,怎能跟江湖人的人比?”
  “这不都一样吗?”徐相斐想了想,“让我弹我也不会,但姑娘弹得就很好,那谱子我再多找找,你能弹的就弹,一些弹不出来的,看看能不能改改。”
  茹姬没理他,觉得徐相斐简直是在胡来。
  她还以为徐相斐怎么说都是岳家的人,也该有许多银子用来开瓦舍的,怎么现在穷到这个地步。
  徐相斐也没生气,只是说:“姑娘若想翻身,将过去之名洗清,就暂时忍耐一下吧。”
  “过去我何错之有?”
  “没错,破釜沉舟,我还欣赏你的勇气呢……只不过呢,也得给自己留点退路,如今,这便是你的退路。”
  茹姬起身拿了谱子离开,徐相斐笑了笑,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
  说实在的,他也确实有让茹姬认清现实的想法,毕竟他不会做生意,这些事情也不了解,甚至不知道自己会在柳州待多久。
  而茹姬心气高,若是她一直有其他想法,徐相斐还真没有办法,也就只能用这种方式让她不满一下。
  若是她真走了……
  徐相斐想了想,那至少有了个不错的名声,也不算亏待她了。
  但叶期只是冷冰冰地问一句:“大哥打算收多少钱?”
  “不收。”
  “什么?”叶期一顿,又笑了笑,“也是,大哥也只是弄着玩的,茹姬这女子,算计许多,没想到也败在大哥身上。”
  “哎,怎么能这么说?我跟她可签字画约了的,一个月给她五两银子,怎么能叫做败在我身上?”
  徐相斐摇摇头:“我只是没想好该如何把这个瓦舍经营下去,二弟既然不准我动用铺子的银两,那我只好这样做了。”
  叶期看他一眼。
  徐相斐说:“我从前逛这些铺子,总觉得自己买了这么多东西,也该给点什么,但什么也没给……不如这样,这卖首饰的铺子,买到百两以上的客人,便可以让茹姬弹十首曲子。”
  叶期:“……”
  这有什么意思?
  徐相斐笑着说:“我让几个班子都演了茹姬的事,再怎么说人总有些好奇吧?又不是花钱,总要去看看的。”
  而且这种给个饶头的方式,也能让人有种回本的喜悦感。
  叶期仔细一想,倒也明白了,忍不住动了动手指:“大哥这招……还挺聪明的。”
  一旦茹姬不再直接弹琴,而是变成买了铺子里的东西的人才能听她弹琴唱曲儿,那瓦舍开不起来也没关系了。
  铺子的生意倒是会涨上许多。
  “那买的少的,便可以去看茹姬弹琴,十两一曲,十两以下可看……但百两以上,总要有其他奖赏吧?”
  徐相斐眨眨眼:“先不急……等到那时,也该有其他东西了。”
  “也是。”叶期眼前一亮,“那时瓦舍东西多了,便能以位置为奖赏,之后把几个铺子串通,布匹、首饰、糕点……瓦舍的东西都能自家给,但这些人却是要实打实花银两来买。”
  叶期开始欣赏他了:“大哥看着不聪明,没想到脑子也挺灵光。”
  徐相斐:“???”
  徐相斐懵了:“你是在……夸我吗?”
  叶期点头,一脸无辜:“不然呢?”
  徐相斐:“……”
  呵呵,谢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