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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萧锦昭醒来的时候柳淮嫣刚刚睡着,  背着身把自己缩成了一个团,萧锦昭看了许久,最后才轻手轻脚的下去。
  走到昨日柳淮嫣放锦盒的地方,把玉佩拿走,  又分别留了信和纸条才离开。
  她日夜兼程,  从京城到临阳用了三日,回去时也是差不多的。
  春节休沐直到初六,  而萧锦昭这般急,  完全是不想节外生枝。
  她却有旧疾,  但若是七八日都不见好,  徒生是非,  而且她并未与柳淮诚和宁王言明,  若是两人以为她病了这么久,定然是UI唠叨他。、
  而去了临阳之时倒不是她真的相瞒,只是出发时她也没信心,若是柳淮嫣不愿见她,  她哪好意思与人说此事?
  但如今却是不同了,  她的计划也该早些时候实施,  所以她一回宫便宣柳淮诚入宫。
  萧锦昭这几日不在,  心里也是关心朝政,见到柳淮诚后先是一一询问,  而后又问起萧锦纶如何,  柳淮诚一一应答。
  而后萧锦昭沉默许久,  柳淮诚也时不时看她几眼。
  总觉得今日萧锦昭与之前有些不同。
  问起朝堂之事时还与平常无异,  但提起萧锦纶却是不同些,  神色比以往轻松。
  最重要的是,  萧锦昭眉眼间的疲惫,  不像是大病初愈,倒像是日夜兼程的赶过路。
  萧锦昭知道柳淮诚偷偷打量自己,不过却是不太在意,而是问起柳淮诚:“淮诚,京城中你觉得哪家坤泽与锦纶相配?
  萧锦纶今年刚满二十,婚嫁之事确实该谈了,可在年末时朝臣深怕皇太弟步皇帝后尘,纷纷上奏该定下婚事。
  因为前几年被催的很,那几个老匹夫萧锦昭厌烦的很,便随意打发了,且还说过萧锦纶尚年幼,再教导两年也不迟。
  这才过去多久,萧锦昭便提起了此事?
  柳淮诚不解的看向她,却见一脸认真的在思考。
  “军候中倒是有几家适龄坤泽,可朕怕倒是锦纶有了依仗,便会对你不利。”
  “不如,找文臣家里的吧,可曹相家里是乾元…,那还有…中书令易勋之女,淮诚觉得如何?”
  “可行,但…也要问过皇太弟才是。”
  “对,去东宫把锦纶给朕叫来。”萧锦昭吩咐内侍,眉眼间的喜色毫不掩饰。
  内侍去了东宫,萧锦昭也把宫女遣走。
  大殿中只剩下两人。
  明显是有话要说的,柳淮诚与萧锦昭相熟二十多年,对她的一言一行极为了解,便开口问道:“皇上这几日,可是有何喜事?”
  “有。”萧锦昭这下毫不掩饰的笑了出来,柳淮诚微微一愣。
  他已经有近十年没见过萧锦昭如此笑了。
  就算两人关系亲厚,萧锦昭平日里也端着皇帝的威仪,像今日这般还真是少见。
  也就只有…提起柳淮嫣之时才会如此。
  柳淮诚便在心里大胆的猜想了一下,萧锦昭莫不是去了临阳?
  正如柳淮诚能吃猜到萧锦昭所想,萧锦昭亦是,她站起身来慢慢走近柳淮诚。
  殿中无人,她也不必在端着架子,与从前那般与柳淮诚交谈着:“淮诚你是知晓的,做皇帝本非我所愿,只不过当年不坐这个位置,怕是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萧锦昭浅笑,环视着宫殿,颇为感慨的说道:“这宫殿啊,实在是太大了,大的让我只能感受到孤寂。”
  萧锦昭自当年从北境回来之后过的是什么日子,柳淮诚比谁都清楚,登基后的苦楚他也看在眼里,甚至就连立皇太弟存的是什么心思,他也一清二楚。
  所以这些话也不需再多问,而是说了最关键的问题:“淮嫣她…你见过了?”
  “见过了。”
  “你们…”
  “还没到那一步,但…我觉得淮嫣是在等我的。”
  此前她还不能确定。
  未登基前,她气恼又放不下柳淮嫣,便派人暗中保护,而她自己则是夜夜梦到柳淮嫣离开那日的场景。
  待到登基之后,面对这空荡荡的宫殿,她倒是想清楚了,柳淮嫣爱她是真爱,不愿再爱也是真的。
  此后柳淮嫣的一举一动她便也不那么在意了,甚少见安排在北境的人,只让他们安心护着柳淮嫣便好。
  就算是疑是柳淮嫣成婚的消息传来她也没再信过,而后也确实证实了,柳淮嫣依旧孑然一身,只是多了个孩子。
  正如她一般。
  说起柳淮嫣,柳淮诚倒是也情绪有些激动,可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当年我便觉得你与淮嫣是良配,如今更是。”
  此话一过,萧锦昭未在搭话,但眉眼间的笑意更胜,也如当年一般喜欢这句话。
  ………
  萧锦纶到时,萧锦昭已回上座,见两人沉默不语,便对着萧锦昭行了礼。
  萧锦昭微微抬眼,大手一挥,威仪尽显:“免礼,给皇太弟赐座。”
  柳淮诚见此,在萧锦纶身后微微对萧锦昭无奈一笑。
  做了几年皇帝别的渐涨,演戏倒是逼真。
  萧锦纶对婚事之事无异议,全凭萧锦昭做主,但萧锦昭不愿强迫他人,便定于元宵宫宴当日,由萧锦纶和各家坤泽相处看看。
  元宵宫宴当日,萧锦昭虽是主理,可心思却早就飞走了。
  早就飞到了临阳去。
  而在临阳的柳淮嫣也差不多。
  今日元宵佳节,武大一家还有齐四湖阿韵都来一起过节。
  予晞和武满玩的凶,予未和动动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不知道聊些什么。
  而予初跟柳淮嫣坐在一处,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予晞玩的起兴,便想过来找予初,可予初这会儿满心想的都是萧锦钰,予晞过来闹她根本就不想理,敷衍了两句便不再理她。
  可被她这么一打断,也没再继续想萧锦钰,而是看向身旁的柳淮嫣去,她小声喊了声:“姨娘?”
  柳淮嫣抽回神,愣了一瞬问道:“怎么了?”
  “姨娘一直在发呆,可是在想谁?”
  予初如今正是情窦初开,不愿意跟予未予晞他们玩,反倒是对这种事情格外热衷。
  自见过萧锦昭之后,柳淮嫣总是会发呆,已经不知道被予初问过几次了,每次都是敷衍过去,说是有事要忙,但这会儿她往哪里去逃?
  便红着脸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予初却觉得自己的话戳中了柳淮嫣的心思,自信问道:“是不是我二姨母?”
  半年前予初便问过一次,可当时柳淮嫣不承认,予初也就作罢,可这么久的时间除了予争她也并未发现有旁的人了,不往予争的身上扯,实在是不知道该往谁的身上扯。
  而柳淮嫣听到她说起予争确实松了口气,缓缓摇头:“不是,我与你二姨母并无关系。”
  予初微微叹气,想到今日予争来时柳淮嫣连看都不愿意多看她,便也觉得自己是乱点鸳鸯谱了,便也不再提此事。
  而在一旁听着两人说话的予安却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随后她走出门,去厨房找正在煮汤圆的柳淮絮,站在她的身边戳了戳她的腰身问道:“我看初初和淮嫣都像是为情所困,初初肯定是因为锦钰了,那淮嫣她…”
  柳淮絮一手搅着汤圆回头问她:“淮嫣,她怎么了?有什么不寻常的吗?”
  予安平日总是不在府中,作为姐妻自然也不能与小姨子总是聊天,柳淮絮还以为她什么都没看出来,倒是忘了予安这人心思虽不说太细,但也敏感。
  所以问完就后悔了。
  然后她就听到予安说道:“有的,从除夕夜开始便不寻常了?”
  柳淮絮听她说起除夕夜,眼神不解:“除夕夜怎么了?淮嫣不是不舒服吗?”
  “不对!”
  “绝不对。”予安双手环胸,上下打量了一下柳淮絮,然后突然走到她的身后,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尖,手还在软-白,处用力一捏。
  柳淮絮没控制住的嘤咛了一声,手里的碗差点扬出去,回过头便似嗔似怨的骂道:“那么多人在呢,没个正经!”然后还往正屋里看了一眼。
  予安赶紧说道:“大家都玩着呢,谁会注意我们?”
  “再说了,我只是试验一下。”
  “试验什么?”
  柳淮絮歪头不解,这有什么可试验的?
  予安却是没回答她,而是神神秘秘的走到她的身边,贴着她的耳朵说道:“你那时候总是神魂颠倒的,压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所以也不清楚。”
  柳淮嫣起先忙着锅里的汤圆,这会儿都盛了出来有了空闲,也开始琢磨予安的话。
  想了许久,却是想了个不敢想象的事,眼神惊讶的问道:“你意思是说…淮嫣那日…”
  “那日在她房里应该是有旁人在。”予安语气笃定,且时不时的看向柳淮嫣说道:“而且从那日起淮嫣便开始魂不守舍。”
  平日里她多忙于店铺里的事,一年当中又有三四个月在外,柳淮嫣在私塾也忙,两人见面本就不多,再说了,柳淮嫣是她小姨子,她总不能时刻盯着人看,或者找人谈心什么的吧?
  所以多数的事情都是从柳淮絮的嘴里听说的。
  感知可能会差一些。
  但自从除夕后,有了时间与柳淮嫣相处她便多看了几眼。
  总觉得柳淮嫣是在想什么人。
  但又是很疑惑,能是谁?
  予争倒是对柳淮嫣有那心思,不过柳淮嫣从未给予过回应,肯定不能是她。
  而柳淮絮这时突然把手指往上一指,说道:“会不会是圣上?”
  柳淮絮的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予安的脸色也多数疑惑。
  但想来想去,能让柳淮嫣记挂如此的,除了萧锦昭还有谁?
  两人沉默许久,谁也没再提起这个话题。
  吃完汤圆之后,予安武大,还有齐四湖阿韵四人打牌,柳淮絮和柳淮嫣还有周芳陪着孩子们玩闹,可玩着玩着,武满突然却难受了起来,周芳被吓了一跳,赶紧扑过去。
  一旁打牌的齐四湖瞧见了,也放下手中的牌过去了。
  诊治一番后,齐四湖说道:“武满恐怕是要分化了。”
  这一下大人们手忙脚乱,小孩子们也好奇不已。
  予初怕几个孩子被吓到,便让予初带着她们去院门玩。
  可在外面玩了许久的予初便觉得有些无趣。
  得知武满分化她是有一时好奇,但更多的是沮丧,此刻更是想离萧锦钰近一些。
  她招手把予未喊了过来,弯腰说道:“长姐要去找钰姐姐,要是阿母和阿娘问起你便如实说。”
  自家长姐对萧锦钰的依赖予未十分清楚,几乎是没有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
  萧锦钰作为皇室郡主,虽不在京城但过年时琐事繁多,予初在这个年节根本就没办法见她。
  所以走到门口时,予初却不敢去叫门,生怕萧锦钰此刻还忙着。
  而门口的两个护卫确实不知予初此时的顾虑,他们都认得予初,见她到了门口处下意识便要放行,却没想到她站在远处不进来,其中一个对着旁边的耳语了两句,便进去通报了萧锦钰。
  萧锦钰得知消息,二话不说的走到了门口。
  见到鼻子耳朵冻的通红的予初,二话不说便把大氅解开,披到了予初的身上去。
  “天这么冷,怎么傻傻站在门口。”
  予初吸了戏鼻子,声音有些委屈的说道:“每年过年你都忙,我不敢打扰,可又想见你。”
  “今日元宵,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再说就是有,又哪里有你重要。”萧锦钰此话一出口,予初先是愣了楞,然后摸了摸通红的鼻尖,不好意思的说道:“你说这种话,若是我没分化成乾元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类似这样的话,这半年来两人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像是玩笑,可两人心中都清楚,是认真的。
  予初控制不住的上扬着嘴角,把今日的委屈说给她听:“满哥今日分化了,我为什么还不分化,我都快十三岁了…不想让你再多等了!”
  萧锦昭一直帮她护着耳朵,予初听自己的声音会比平时小一些,所以刚才那句话格外的大声,身边的侍女和护卫都听得清清楚楚。
  萧锦钰脸颊红的不行,赶紧捂住予初的嘴,不让她再说了。
  刚捂住时予初还想挣扎,可反应一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眼珠转动了一下,害羞又抑制不住欣喜的说道:“今日我陪你过元宵好不好?”
  这自然是好的,可元宵节不在家里过,她被予初回去会被训斥,便没有直接答应。
  予初却是定了主意,把大氅拿下来,包裹住两个人,又吩咐一旁的护卫,让他去家里告知予安和柳淮絮,她今日在郡主府过夜。
  尽管予初已嘱咐了予未,但也还是没阻止萧锦钰的行为,这让阿母阿娘知道,也是好事。
  萧锦钰在意她的表现。
  而得到消息的予安和柳淮絮,也正如她所想,觉得想萧锦钰十分在意她。
  不过柳淮絮却是也有几分担忧,担忧倒时予初若是分化为坤泽可如何是好?
  她把这话跟予安一说,予安无语半天,然后说道:“你怎么还有迂腐思想?只要在一起就成,再说了不是还有四湖姐研制的药嘛?怕什么。”
  柳淮絮倒不是那么迂腐了,只是担心两人到时候会遭罪,予安这么一说起来,她便也想起来齐四湖的药了,跟着点了点头。
  而后又小声嘟囔:“也不知道,初初什么时候会分化。”
  ……
  众人期待许久的予初分化,是在一年多之后,予初刚过十五岁生辰后不久,因为两位好友武满和谢珺都分化成了乾元,虽不在她面前刻意说起,但分化成乾元差距还是很明显的。
  为此予初很焦虑。
  焦虑到分化期凶猛而至。
  本就是夏日,予初一人在家,浑身燥热也没当回事,睡了一下午之后,予安和柳淮絮回家才觉得不对劲。
  把齐四湖叫来才知道是分化了。
  年龄越长分化时间便是越久,予初这一分化就熬了有五六日,等到结束时予初被折腾的瘦了一圈。
  醒来便问予安:“阿母,我分化成乾元了吗?”
  予安本想是逗逗她,但见她眼巴巴的到底是没忍心,便告诉她:“是乾元,高兴了吧?”
  自然是高兴的,一身的疲惫都下去了不少,甚至是想赶紧去告诉萧锦钰这事,但却是被予安劝住,她现在身子还虚,等好了再去也不迟。
  予初心里高兴,也念叨着,不差这几日。
  可没成想,朝中却是传来消息,祥帝久病不治,驾崩了。
  予初还没见到萧锦钰人,萧锦钰便赶往了京城。  予初虽有些沮丧,但也可以理解,便安心在家等。
  可柳淮嫣自听到消息后,便跟失了魂一样,茶饭不思,日日把自己锁在屋里。
  直到萧锦钰从京城而归,她想要去询问情况的时候,却在又一次让萧锦昭以同样的姿势堵在了门口。
  不过那时是冬日,这会儿是夏日,走在外面的人多不说,就连动动都在屋里睡觉。
  柳淮嫣被人死死的抱住,泪水又打湿了脸庞。
  萧锦昭的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势,紧紧锢着她的腰,语气却异常温和:“嫣儿,可是想我想的瘦了。”
  柳淮嫣不愿让她如此得意,挣扎着想要离开她,萧锦昭却是眷恋的把下巴放在她的耳后,软声哄道:“我之前给你留过书信,往后定会日日陪你的,忘了?”
  柳淮嫣没忘,可这人撩拨过她的心思后便再没有动静,怎能不让她多想?
  “朝中事宜已安排妥当,世间也再无祥帝萧锦昭,只有你的萧锦昭,可好?”
  这几句便轻飘飘的把这些年的过往全部消掉,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柳淮嫣回过头,委屈又倔强的眼神看着她,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我还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