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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宁子希心中一甜,可是嘴上却一瞥,嗤道,“你就这般自信么,若是今日我不追来,你将如何。”楚沐遥淡然一笑,神色笃定,轻声道,“你不会。”看着怀中挑眉的佳人,又是一笑,温柔而不失霸气的说道,“若你真的不来,我也会回去把你带来的。”

            宁子希看着他张狂恣意的面容,呵呵一笑,甜入心扉,转言道,“你说凯旋而归,又不是得了天下,有这么夸张么。”楚沐遥垂首,如墨幽深的眸光直直锁住她的眼睛,“有你相伴,尤胜天下。”

            有你相伴,尤胜天下。宁子希心中犹若雷鸣击鼓,他的每一句话,都似万般蛊惑魅人,他们经过太多波折,能走到今日,已经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了吧。

            执手偕老,他与她,从此,即是生生世世。

            斜阳西下,暮色绯光中两个相缠的影子渐渐拉长,直直淡淡消失。

            番外:梦落繁花(上)

            浅碧山,恒古了无生迹,人烟稀少,奇峰鳞次,幽谷叠出。无尽古木密密茫茫,浩淼无际,蔽日参天。

            一辆银白的精致马车缓缓停与于丛林密莽的深处。两个蓝衣小童跳下马车,将玉凳摆于车前,撩起厚厚的丝绸帷幔,神情恭敬立于车旁。

            紫衣华服,精美的云纹兰花细细镶在袖口衣襟处,乌发高束,玉带银冠,几率青丝随风清扬,修眉俊目,清逸出尘的,透着深深的优雅雍容。楚沐遥抬首一笑,伸出如玉纤长的指尖,轻轻拉过宁子希的手。

            一袭白衣翩然落地,眸若星辰,唇然花瓣,顾盼间潋滟生辉,宁子希盈盈一笑,轻声道,“遥,这里是哪里?”

            楚沐遥淡笑不语,只是眸底划过一丝幽光,声音清冽悠扬,“我带你来见一个人。”宁子希望着他,半响,微微点头。

            山顶,寒风凛冽,俯览处,万顷云海自眼前推波叠浪而去,深不见底。山崖底端,一道苍老的河流嵌入林海,巨莽般蜿蜒逶迤,云蒸霞蔚,将那片幽深诡秘的丛林笼上一层阴霾。

            浅碧山常年四季如春,遍野繁花修木,只是山中大部分都笼罩在氤氲水气中,寒气逼人。楚沐遥温柔的为宁子希披上裘袍,两人相视一笑,携手前进着。

            悬崖边上,一道墨影猎猎风中,空洞的眸中闪烁着隐隐光泽,默默的注视着两个渐至渐近的人。

            宁子希看到云梦泽不禁微微一愣,不解的看着楚沐遥,目光略带询问之意。楚沐遥抬手拂去她鬓角出沾染的落叶,轻轻一笑,点点头。

            许久,云梦泽侧首看了一眼崖边那苍茫的云海,眉眼间一抹苦楚,幽声道,“宁姑娘,你也许会好奇为何我今日会找你过来。”转首,定定的看着宁子希,语带悲凉,“我只是,想给你讲个故事。”

            看着那空洞无际的眼眸,宁子希心中莫名一窒,颔首,轻不可见。

            那是二十年多前,当时幽冥魔教还存在着,也是它最鼎盛的时期。

            有一个女孩,她生的很美,妩媚而秀丽,那一年,她二十岁,成为幽冥四使之一,她永远都记得,那天,他为她加冕,那个清若雪莲,俊逸非凡,白衣不然纤尘的男子,那个一手成立壮大幽冥的出色男子,那个她和教中许多女子一样,默默爱着他多年的男子。

            他多情,他薄幸,他志若鸿鹄,意在天下,他清俊的如同嫡仙,却有着恶魔的不羁,可是,他的一切,是好是坏都让她为之痴狂着迷,因为那是她仰望七年的男子啊。

            少女春心萌动,她总会找她最好的朋友,一个美的惊天,却淡的如烟云飘渺的女孩一起诉说心中的小秘密。她以为,每天能看到自己所爱的人,身边有姐妹相伴着,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可是,事情在那一年全变了,从此,她的一生也被毁了。

            那个容颜倾世的女孩,那个她最好的伙伴,哭着告诉她她要离开幽冥,她单纯的以为,她是有了所爱的人,所以,冒着被惩罚的危险,她助她逃离,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她心中也觉得万分幸福,可是,她不知道,她的离开,成了后来一系列事情的开始。

            她以为,她怀了他的骨肉,他也许会对她不一样,可是,宿醉的第二日,他看着身边不着一物的她,脸色深沉冷澈,只说了一个字,滚。她本来晕红娇媚的容颜立刻惨若死灰,可是,她仍然恨庆幸,庆幸在自己的腹中,有了他的骨肉,尽管这个孩子是不被他接受,甚至是不被任何人祝福的,可是她依旧觉得幸福。

            祁言,那个冷若冰霜的男子,得知她放走她后,将她废去武功关入天牢,她以为,他是生气他的背叛,才会这样,可是,当她在暗无天日的牢中,听着发生在外面的那些事,那些改变整个天下的事情时,她笑了,笑得让人毛骨悚然,血,自她的眼中涓涓流出,触目惊心。

            她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笑得鬼魅异常。到现在,她现在才懂,她是多么痴傻的人。腹中的孩子,犹若一直毒针,深深刺痛着她的心,无时无刻不提醒着那些耻辱,可是,她仍旧是将他生出来了,一个男孩,长的和他一样漂亮的容颜,看在她的眼中却愈发刺眼。

            七娘,那个有着倾世之容倾国之姿的女子,原来一直都是祁言心底最特别的人,为了她,他可以背弃天下,为了她,他可以一人独敌群雄,为了她,他甚至可以放弃毕生所有,一切,只为了她。

            那天,漫野横尸,血流如河,凄艳如歌,那天,他成了天下的敌人,立于众矢之的,那天,他抱起一身嫁衣满目红妆的她,踏着粼粼绯光,绝尘而去,只留一句,如果想要回七娘,除非从他的尸体上踏过。

            残存的人哑口无言,虽然恨他入骨,却没有一个人敢提报仇二字,他,在整个武林,是不败的神话,是冥王的化身。所以,只能默默的看着他们翩然而去。

            从此,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潇洒的离去,留下一个混乱的江湖。

            这些都是她时候知道的,那时,她已经是隐门的门主了。她无法想象那天血映长空的恢宏凄哀,更无法想象他与她执手而去时的幸福甜蜜。她恨,她恨他的薄幸,她恨她的欺瞒,她恨尽天下。

            此刻的她,干涸的眼眶已经流不出眼泪了,空洞的眼眶中没有了迷人的眼眸,再也荡不出一汪春水,他曾说,她盈盈一顾,会叫天下玲珑少年方寸尽失,可是,可是她再也不是那个娇颜若花的女子了,所以,祁言,你才会舍我而去么。

            筋脉尽短的她只能常年靠着木椅支撑着骨瘦嶙峋的残破身躯,她苟延残喘着,因为她知道那个贱人还留着一对女儿,虽然所有人都以为她们也匿迹在那场大火中,可是,她知道,祁言,那个神一般威严屹世的男子,若是他要谁死,即使大罗神仙也救不活,可是,他若要一个人活,那么,阎王鬼差也带不走,所以,为了七娘,他也不会让她们死的。

            她如同一朵老朽干枯的残花一般,默默的在这个世界上最阴暗的角落活着,满心的仇恨却一日一日愈演愈烈。

            云梦泽抬首凄然一笑,“你是不是觉得这个故事很耳熟,可是又和你听到的不一样,其实,天下也许没有人知道到底当年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可是,这个版本,却是我自小耳熟能详的,因为,我是在隐门长大的。”

            看着宁子希有些发白的玉颜,半响,云梦泽抬首看了看天空,缓缓闭上双眼,声音悠悠的,凉凉的,“接下来,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关于一个人,一个我们所有人都异常熟悉的人。”宁子希倏然睁大眼睛,她不懂,此刻心中尖锐的疼痛是为何,也不懂,那种惴惴不安到底预示着什么。

            番外:梦落繁花(中)

            他出生在隐门,他的母亲是隐门门主。

            可是,自母体带出来的毒,使他从小就无法和正常的孩子一样玩闹奔跑,更多的时候,他不得不为了克制身体的疼痛,不得不为了活命,而服食着各种毒,有时候,痛的昏死过去好几天,可是,他怕周围人担心,总是强颜欢笑,即使,那一刻的他看起来面如死灰的苍白。

            也许是儿时疼痛的记忆,使得他自小就非常懂事,总是习惯安静的一个人在树荫下独处,总是对每一个人温柔而明媚的微笑,总是可以隐埋着心底的忧伤。于是他总是笑着,笑到让大家以为他是天底下最快乐的人。

            在隐门哪种阴郁黑暗的地方,因为有了他的存在,而有了阳光,有了清风,有了明月,有了……温暖和希望。是的,他总是习惯用自己的一切去温暖别人,如同神谛一般的,博爱悲悯着天下。那一身青衣,是照亮世界的光明。

            孤独的他,在六岁那年,遇到了另一个男孩。他清楚的记得,那天阳光明媚,那个和他年级相仿的,漂亮的如同翡翠琉璃的孩子,胆怯的看着他,稚嫩的童音说着,你好。

            他忽然觉得,或许,从今以后,他真的不再孤单了。他们一起读书,一起抚琴,他吹箫,他舞剑,一同仰望星空,一起俯览山小。每一天过的单纯而快乐。

            直到,那天,第一次,他找不到他,他惊慌他不安,他知道,此刻的他一定有危险了。找遍了整个隐门,在母亲的暗室内,他看到了他,那时他赢弱的趴在地上,满头的青丝变为银发,眉间生出一枚樱花印,原本美丽的容颜愈发魅惑妖娆。

            此刻,手中攥着银发的他,正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似锋芒在背,让他顿时如置冰窖,周身不住的颤抖着,惶恐无措的看着他满头的银丝,在灯火的照射下,那么璀璨,那么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