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玄幻奇幻 > 人猿泰山 > 第104章

第104章



                                    

            “你还以为你的老婆平平安安呆在英格兰,”茹可夫说,“可怜的傻瓜!此刻,她在一个出身卑贱的坏蛋之手,根本不在伦敦,也不在能给她以保护的朋友当中。在把有关她的命运的证据给你带到‘丛林岛’之前,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些。

            “不过,现在你既然死到临头,而且对于一个白人来说,这是一种极其可怕的、无法想象的死,就让我在长矛刺穿你的心脏,结束你的苦难之前,再把你老婆的困境告诉你。多多少少增加一点儿折磨。”

            这时,死亡舞已经开始了,围成一圈的武士们大声叫喊着,淹没了茹可夫的说话声,他想拿珍妮受难的消息折磨泰山的企图暂且没有得逞。

            武士们跳跃着,围着绑在柱子上的泰山转圈,明灭不定的火光照耀着他们涂抹着颜色的身体。

            一个十分相似的场面从泰山的记忆中升起。那是几年前迪阿诺待落入黑人之手,绑到青火照耀的石柱上,等待最后一枪结束他的苦难时的可怕情景。那时候是他救了中尉。可现在,谁又能来救自己呢?哦!世界之大,谁也不能从折磨与死亡中将他救走。

            想到舞蹈结束之后,这些鬼怪一样的野人将要吃他,泰山没有丝毫的恐惧或者感到反胃。这个事实,对于他,不像对于普通白人那样可怕。因为泰山从小在丛林里长大,看惯了野兽吞食猎物的情景。

            在“达姆——达姆”狂欢节,他自己不就为了争一条巨猿的前臂而大动干戈吗?就在那次,他杀了凶恶的塔布兰特,还赢得了柯察克部落巨猿们的尊敬。

            跳舞的人离他越来越近了。长矛已经刺破他身上的皮肉。不过,这才是“序幕”,痛苦的“高潮”还在后头!

            一切都不会太久了。人猿泰山盼望最后一枪快快刺来,结束他的悲惨与苦难。

            突然,那充满神秘色彩的黑暗的丛林里,响起一声尖叫。

            跳舞的武士停下舞步。在这突然降临的寂静中,被他们结结实实捆绑着的白人张开大嘴,发出一种表示应和的尖叫。这叫声比丛林里野兽的怒吼更让人毛骨悚然,心寒胆战。

            有好几分钟,黑人们踌躇不前。后来,在茹可夫和酋长的再三催促下,他们又跳起来,准备赶快结束舞蹈,同时也结束泰山的性命。可是不等有谁的长矛刺到泰山那棕色的皮肉之上,一道黄褐色的光带着仇恨和凶残,从先前监禁泰山的茅屋门口呼啸而来。眨眼之间,豹子席塔已经张牙舞爪站到了主人身边。

            黑人和白人都呆若木鸡,直盯盯地望着这只猛兽锋利的牙齿。

            只有人猿泰山看见,从那间黑暗的茅屋里,还有别的什么人正一涌而出。

        第九章  虎口脱险

            珍妮·克莱顿从“肯凯德号”她那间舱房的窗口,看见丈夫被送上了“丛林岛”草木繁茂的海岸,然后,轮船又在大海里继续航行。

            好几天,除了“肯凯德号”那位沉默寡言、令人讨厌的厨师斯文·安德森之外,谁也没有露过面。她向厨师打听茹可夫放逐丈夫的那片海滩的名字。

            “我想,只要起风就会越刮越大,”瑞典人的回答驴唇不对马嘴,而她问来问去,老家伙只说这句话。

            最居珍妮相信,他只能说这种半通不通的英语,便不再向他打听了。不过她从来没有忘记问候他,也没有忘记对他送来的难以下咽的饭菜表示感谢。

            放逐泰山三天之后,“肯凯德号”在一条大河的人海口抛了锚,不一会儿,茹可夫走进珍妮·克莱顿的舱房。

            “我们到目的地了,亲爱的,”他斜睨着她说,“现在我要还给你安全、自由和舒适。你遭受的折磨,把我的心也变软了,我将尽最大的努力弥补以往的过失。

            “你的丈夫是个野兽。这一点你最清楚。是你在他的故乡——西非丛林发现他赤身露体与野兽为伍,四处云游。而我,是一位绅士,不但出身高贵,还受过极好的教育。

            “亲爱的珍妮,现在,我把我——一位有文化的绅士的爱献给你,并且给你一个与我这样有身份、有教养的人交往的机会。而这一切在你与那只可怜的猿的关系中一定是缺乏的。因为你完全是出于少女的狂想和一时的冲动嫁给他的。我爱你,珍妮!只要你答应我的请求,就再也不会被痛苦折磨了。你的孩子,我也会好端端地还给你。”

            斯文·安德森正要推门进屋,给格雷斯托克夫人送午饭,听见里面的说话声停下脚步。他伸长细长、多筋的脖子,小脑袋朝一边佩着,眯细一双离得很近的眼睛,那副鬼鬼祟祟偷听的样子那么富于表现力,就连两只耳朵也好像真的竖了起来,而蓬乱的黄胡子十分狡猾地耷拉着。

            茹可夫结束了这番“宣言”之后,等待珍妮的回答。珍妮·克莱顿脸上的表情由惊讶变作厌恶。她气得浑身发抖。

            “加果你企图使用武力逼我就范,我不会感到奇怪,茹可夫先生,”她说,“可是你愚蠢到如此地步,居然相信我——约翰·克莱顿的妻子,为了活命会心甘情愿地投入你的怀抱,这可是我万万不曾想到的。你是个无赖,这我清楚,茹可夫先生;不过直到此刻我才明白,你还是个傻瓜。”

            茹可夫眯细一双眼睛,脸胀得通红。他恼羞成怒,向前跨上一步。“等你在我的意志面前碰得粉身碎骨,就明白谁是真正的傻瓜了,”茹可夫恶狠狠地说,“你这个粗俗不堪的美国佬会因为固执而付出沉重的代价,甚至以你儿子的生命为代价。我发誓要按照我的计划处置这个小东西——在你的面前剖出他的心肝,让你明白,侮辱尼古拉斯·茹可夫将意味着什么!”

            珍妮·克莱顿十分厌恶地把脸转了过去。

            “对我描述报复心可以驱使你沉沦到什么地步有什么用呢?”她说,“无论威胁还是真的付诸行动,你都动摇不了我的意志。我的儿子现在还小,不能判断是非。可是我,他的母亲可以预料,假如他能长大成人,就一定会为维护母亲的荣誉,而心甘情愿地献出自己的生命。我虽然如此爱他,但绝不以此为代价,让他苟且偷生。否则,到死他也会诅咒我。”

            茹可夫企图吓倒珍妮的阴谋没有得逞,对她恨之入骨。但是他那颗邪恶的心也懂得“物极必反”。如果真的逼死珍妮,他也就没办法再把她——格雷斯托克勋爵的妻子作为自己的夫人,领到欧洲各国的首都去炫耀了。

            他又向前紧逼几步,一张凶恶的脸被怒火和欲火烧得一阵阵痉挛。他像一头野兽向她猛扑过去,有力的手指掐住她的喉咙,逼着她倒退到铺位上。

            这时,舱房的门开了,茹可夫跳起来转过脸,看见瑞典厨师走了进来。

            平常他那双颇为狡猾的眼睛浮现出一种愚蠢的表情,下巴也傻乎乎地耷拉着,只顾忙着往舱房那头的小桌上放格雷斯托克夫人的饭菜。

            俄国佬恶狠狠地盯着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大声呵斥着,“为什么没得到允许就闯了进来?滚出去!”

            厨师抬起一双水汪汪的蓝眼睛望着茹可夫,还朝他傻乎乎地微笑着。

            “我想……只要起风,就会越刮越大。”他还是说着“驴唇不对马嘴”的半通不通的英语,又把几个碟子在小桌上重新摆了一遍。

            “快滚出去!要不然我就把你扔出去!你这个可怜虫!大傻瓜!”茹可夫咆哮着,边说边恶狠狠地朝厨师走了过去。

            安德森仍旧朝他傻笑着。像平常一样,他系着一条肮脏的围裙。那条油腻腻的系围裙的绳子上挂着一把细长的刀。他边笑边伸出一只手偷偷地抽刀。

            茹可夫见状急忙止步,朝珍妮·克莱顿转过脸来。

            “限你明天答复我的要求,”他说,“那时候我会把船上所有的人都找借口打发到岸上的,只留下你,你的儿子,鲍尔维奇和我。然后。你会亲眼看着你的儿子死去,谁也不会打搅我们。”

            他怕厨师听懂这番邪恶、狠毒的警告,用法语说这句话。说完之后便砰地一声关上门扬长而去,连那个搅了他的“好事”的厨师看也没看。

            他走了之后,斯文·安德森向格雷斯托克夫人转过脸来,刚才满脸的傻气一扫而光,又变得狡黠而凶狠。

            “他意外(以为)……我西(是)个下(傻)瓜,”他说,“他才西(是)下(傻)瓜。我听得懂法语。”

            珍妮·克莱顿惊讶地望着他。

            “这么说,他刚才的话你都听懂了?”

            安德森咧着嘴笑了笑。

            “西(是)的。”他说。

            “你是听到屋里的搏斗声,特意闯进来保护我的?”

            “你对我很好,”瑞典人解释道,“他把我当沟(狗)看待。我帮你,太太。你要耐心地等一等。我帮你。这一带海岸我来过许多次。”

            “可你怎样帮我呢?斯文,”她问道,“所有这些人都和我们作对。”

            “我想……”斯文·安德森说,“只要起风,就会越刮越大……”说着转身离开舱房。

            尽管珍妮·克莱顿对厨师是否真能给他切实的帮助持怀疑态度,但对他已经给予的援助仍然怀着深深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