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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页



  

‘相较之下,我还比较想知道当年留在二少爷身上的印记究竟如何了——这十三年来,阿青可是时刻惦着您啊!’  

  

不期然间,那晚青龙曾有过的话语于脑中浮现。这似乎藏了些暧昧的话语让东方煜心头憎恶更甚,却又忍不住回想起昔日曾经见过的、青年无一丝瑕疵的上身……  

  

所谓的“印记”,究竟——  

  

“东方楼主。”  

  

却在此时,身后足音响起,稍嫌陌生的一唤随之传来。一个回眸,只见友人那位姓关名阳的下属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眸中毫无掩饰地流泄了敌意。  

  

东方煜虽觉得有些莫名奇妙,却仍是爽朗一笑,问:“原来是关兄……事情结束了么?”  

  

“暂时吧。二爷请您入内。”  

  

“多谢——劳烦关兄了。”  

  

“在下不过奉主命而为罢了,楼主无须客气。”  

  

言罢,他一个行礼后,也不多说便自转身入了舱。  

  

虽仍没搞懂对方的敌意究竟因何而起,可一想着友人正在里头候着,敌意什么的便全都无所谓了……深深吸了口气稳下心绪后,他提足入舱、朝友人的房间直行而去。  

  

“请进。”  

  

方至房前,便听得友人淡然低幽的音色传来。东方煜依言入房,只见那个过于出色的青年正一身便衫静坐桌畔,身前还搁了个像是酒壶的物事。  

  

房内,阵阵酒香逸散,进一步证实了他的判断。  

  

东方煜因而一呆:“冽,你不是不能喝酒么?”  

  

“李列不能,不代表白冽予也不能。”  

  

拐了个小弯答了他的话,白冽予淡笑浅扬、一个抬手:“坐?”  

  

“……多谢。”  

  

足愣了好一阵后才由友人的话中明白了过来,他苦笑着一应后,于友人对侧歇坐了下。  

  

“我本还将无法同你把酒言欢当成人生一大憾事,不想今日却突如其来地实现了——这五年来,你可瞒得我好苦呀。”  

  

最后的一句刻意地带上了几分哀怨,而教听着的青年不禁一阵莞尔……眸光略缓,他双唇浅张,淡淡道:“既是如此,何不藉着这个机会彼此好好了解一番?”  

  

“机会?你是说……”  

  

“要想把酒言欢,也总得找些话谈谈不是?”  

  

“这倒是——可是真的没问题么?”  

  

他指了指桌上搁着的酒壶:“这是岳阳擎风楼的‘碧空’吧?此酒口感清冽,后劲却不小……你伤势还没完全好,便要喝酒,也不必选——”  

  

“煜。”  

  

中断了话头的,是身前友人的一唤。东方煜微微一怔,只见青年神色淡然如旧,眸间却已带上了几分戏谑:“一点酒,不妨事的……还是说,你对我的酒量就这么没信心?”  

  

“咦?这……”  

  

“有什么要担心的,等将我灌醉之后再来也不迟——当然,也得楼主您有那份能耐才成。”  

  

说着,白冽予替彼此各斟了杯酒:“现在,便由我先敬一杯,作为这五年来多有隐瞒的赔礼吧。”  

  

语音初落,未待友人反应,他已自举杯、仰首将酒一饮而尽。  

  

足称豪气的动作,可由他做来,却成了优雅之至的美态……沾染了酒液的唇瓣,红艳勾人更甚于前。  

  

吐息因而有了一瞬间的微滞。东方煜掩饰着提杯回敬,心下却已暗暗叫苦。  

  

才开始喝便已如此,若等晚些友人酒醉,自个儿也有三分酒意时,不就更一发不可收拾了?  

  

只是这份忧虑很快便转成了几分无奈,因为自个儿先入为主地认为友人酒量不好的这个想法。  

  

他搁了瓷杆,苦笑着一声叹息。  

  

“说实在,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觉得你的酒量不行……若真要解释,大概是‘李列’的印象太深,而‘白冽予’又是出了名地体弱多病的缘故吧?虽知那些传言不过是空穴来风,但——”  

  

“那些传言,倒不见得全是空穴来风。”  

  

淡淡一句断了他未完的话语,白冽予神色静稳如旧,并于对方震惊的目光中又自倒了杯酒,近唇浅尝。  

  

“关于‘我’的事,你想必多少清楚一些吧。”  

  

“……大概知道。”  

  

“那些‘传言’中所说,我被青龙废手足、毁经脉的事,确实是真的——若非师父及时赶至,只怕时至今日,我都还是个手不能提、脚不能行的废人。”  

  

“师父?”  

  

“你也知道了吧?早在遇见那石御医前,我便懂得医术了。”  

  

“嗯。”  

  

“我的师父,就是‘医仙’聂昙。”  

  

“……以聂前辈的能耐,接续手足确非难事。”  

  

略一颔首表示明白,眸光却已不由自主地落上了青年袖口半露的皓腕。  

  

虽早清楚上头半点伤痕也无,可一想着他曾遭遇过的一切,胸口便不禁泛起了阵阵痛楚。  

  

察觉了友人的想法,白冽予眸光微柔,续道:“当时我还没有这一身玄异的真气,全仗着师傅的药好,才能免去了手脚的伤痕——虽说,当时的我真正在意的……只是他留在胸口的‘青龙’二字。”  

  

“冽……”  

  

这才清楚了青龙那日所谓的“印记”是什么,东方煜胸口的痛楚已又深了几分:“你可以不必勉强自己告诉我这些的。”  

  

“我没有勉强自己。”  

  

“但……”  

  

“正因为对象是你,我才能这样平静地道出一切——虽说,我心底,或许也有些盼着你的安慰吧。”  

  

顿了顿,而在友人反应过来前,语气一转:“伤愈后,我得师傅收为弟子,离家前往东北长白学医,并从而得遇机缘恢复武功、习得了这一身至寒至玄的真气……直到五年前我才告别了师父,并在父亲的同意下以‘李列’这个身份入江湖历练。”  

  

“而初试啼声之处,便是当时意图扳倒擎云山庄的傲天堡?”  

  

“不错。”  

  

“这么说来,当时你刻意先以一剑手的身分崭露头角,直至与令兄一战时才改剑用鞭‘展现实力’,便是打算以虚实之计让人相信你真正擅长的是鞭术?”  

  

“嗯。不过三年前南安寺一战时,我为扭转劣势而弃鞭用剑……若非当时赶来的是家父,只怕事情便要曝露了。”  

  

“原来如此。可我还有一事不解:听闻聂前辈早年曾以鞭为兵器行走江湖,你的鞭艺想必由此习得。但剑术呢?”  

  

闻言,白冽予不答反问:“你还记得冱羽么?”  

  

“自然。他的好哥儿们锅巴同你可亲……等等,难道你和他——”  

  

“此事知者甚稀——黄泉剑聂扬与师父同出一门。我的剑术,便是出于师叔的指点。”  

  

“这么说,你和冱羽是师兄弟了?”  

  

“他初入师门时,可是由我一手照料的。锅巴孵出时我也在场。”  

  

“……你师兄弟二人的默契真好。”  

  

竟联手将我瞒得这样彻底……最后的话语未曾道出。他只是叹息着举杯,将余下的小半杯酒一饮而尽。  

  

如此稍嫌沮丧的模样教瞧着的白冽予一阵莞尔,笑道:“你我间的默契难道不好么?”  

  

“但……”  

  

“况且,能令我信任依赖若此的,也只有你一个人。”  

  

叙述的音调依旧淡然,却也正因为如此,让人份外感受到话中蕴藏的情感之深。  

  

而这点,让听着的东方煜欣喜之余亦是一阵心酸。  

  

欣喜,是因为友人的信赖;心酸,却是因为清楚这份信赖全是出自于友情。  

  

尽管他早就清楚自己是绝无可能得偿所愿的。  

  

骤然袭上心头的苦楚教东方煜几乎再难按捺,却因友人便在面前而只得掩饰地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而后,又是一杯。  

  

原还担心着酒后失态的他,此刻却反倒盼着能一醉解千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