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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婶娘知道你想逗婶娘开心,    不想我太着急难过,可皇帝陛下岂是你能随便编排的?我听说他多疑暴戾,喜怒无常,稍有不悦就会令身边人血流成河。他少时便有虎狼之心,早年去随母去观中修行不过为掩人耳目,    实则早就暗中招兵买马,性巫蛊之术,    大改五皇子的帝王气运,才会在短短六年之间横发逆起……

        他从登基后,便残害无辜,杀戮忠良,    荒淫无耻,    满朝文武说话都战战兢兢,    生怕错一个字便招惹他不快。你倒好,    居然一句话就编排到皇帝身上,说他是你奸夫!”

        叶初棠吃惊地看着郑氏:“……”到底是谁在编排皇帝?

        郑氏坐到叶初棠身边,“总之我不同意你一个人去冒险,咱们一起走!”

        “我那话真没开玩笑,    不信你问熙春。”叶初棠喝了一口茶后,    用筷子夹一块炸烹鹌鹑拌橙丝,    鹌鹑较小,    过油炸后从肉酥到骨里,辅以橙丝解腻,    好吃又饱腹。

        她一会儿要彻夜赶路,现在必须多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在叶初棠“咔嚓、咔嚓”的声音伴随下,熙春迟疑地对郑氏点了点头。

        “女郎与皇帝陛下确实有、有……”

        奸情、私情、苟且之类的词她说不出口,说两情相悦也不准确,她竟一时间找不合适的词来形容。

        “睡、睡在一起了。”熙春最后道。

        叶初棠这丫头有时会甜嘴蜜舌地糊弄她,但熙春作为婢女可不敢对她扯谎。

        郑氏震惊了好久,才缓过神儿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郑氏压低声音,急急地质问叶初棠。

        “以前他微服时,在民间偶然相识,我帮过他一个小忙。如今他来了宣城,就找了我,然后就顺其自然了。”萧晏过去在岭南的经历已然成了帝王秘辛,所以能不细说就尽量不说。

        “顺其自然?什么叫顺其自然?你到二十岁了不成婚,就为跟他在这时候顺其自然吗?你怎么能跟他——你还没——”

        郑氏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一道巨雷劈焦了,有点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这叫什么事儿啊!

        郑氏见叶初棠毫无羞愧、担忧、害怕等神色,既气又觉得无奈,甚至开始佩服她了。这丫头真真是被她大哥大嫂给惯坏了!

        “你不能这么无名无分地跟着他!回头事情解决了,赶紧告诉你父亲,安排你进宫,至少要封个夫人的位份!”郑氏认认真真为叶初棠盘算后路。

        熙春看一眼那边还在填肚子的叶初棠,低声跟郑氏解释道:“其实陛下早就准备来县伯府求娶,立女郎当皇后,被女郎给拒绝了。”

        “什么!”

        郑氏尖叫,如一只受惊的猴子,一下子就从凳子上跳起来,双眼瞪得如牛眼珠子一般。

        “叶初棠,熙春所言可当真?你个混账丫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我们人间已经配不上你了,你要上天呐?皇帝陛下的求娶你也敢拒绝!”

        叶初棠已经吃饱了,打算启程。她拍拍郑氏的肩膀,劝她淡定。

        郑氏用一脸‘我都快被气死了怎么可能淡定’的表情,瞪着叶初棠。

        “这下婶娘看到我的决心了吧?说不婚就不婚,一视同仁,皇帝也不例外。”

        郑氏深深吸了两口气,“所以就无名无分地跟他行通奸之实?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

        “谁知道谁得死。”叶初棠淡淡道。

        郑氏后半句话彻底噎住了,这才想起来当今陛下是什么脾性。

        她转转眼珠儿,拉住叶初棠,小声道:“棠棠啊,刚才婶娘跟你说的那些话,关于陛下的话,都是道听途说,不是婶娘的真实想法,你不会傻到学给陛下听吧?”

        “二婶答应以后不再对我逼婚,我就不学。”叶初棠趁机谋利道。

        “好好好,婶娘答应你。但你们这事……唉,算了,等先把你爹娘救出来再说。”

        郑氏渐渐冷静下来后,越发觉得有皇帝陛下给县伯府撑腰真不错,至少她这会儿不再之前那样心里没底,各种忐忑不安了。

        郑氏拉住叶初棠的手问:“跟婶娘好好说说,他待你好吗?既然他有意立你为皇后,还亲自上门想求娶你,必对你一往情深吧?”

        “好像是。”

        “那太好了,你此去好好央求陛下帮忙,在他跟前你可别耍小性儿!他可是一国之君,向来说一不二,他发起火而来可不像我们这样,小打小闹就完了,那是要见血的。”

        “您就放宽心吧,我这张嘴什么时候讨人嫌过?”

        叶初棠别了郑氏后,就骑快马朝京城方向去。

        皇帝的仪驾已经离开两日了,想要及时追上并不容易。所幸队伍庞大,车马行进较慢,她骑快马日夜追赶的话,应该能在两天后追上。

        为了出行方便,叶初棠和熙春、清夏都粘了胡子乔装成男子,另外带了亲信小厮刘淳,县伯府的门客方满光,以及高强、高虎两位江湖高手同行。

        熙春和清夏自年少就跟在叶初棠身边当婢女,与叶初棠一同学过骑射,也识字,所以俩人的骑术都很不错。除此之外,熙春记性特别好,能帮叶初棠记着很多她记不住人和事。清夏嗓门响亮,耳力好,传话跑腿从没出错过。

        七人轻装上阵,除了带了必要的钱财之外,只随身带了一点干粮和水。

        高强高虎常年走江湖,深知出行在外需要筹备很多行李,以备不时之需。尤其是这次同行人中有三名是女子,装备的东西应该更多才对。

        出发之时,二人发现叶初棠他们几乎什么都没带,有点担忧。等到出发后,二人才恍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原来这一路上,到处都有叶娘子的朋友。每到一处地方,他们需要补给的时候,自然就有落脚地可以吃热腾腾美味的饭菜。他们吃顿饭的功夫,叶娘子的朋友们就把他们需要的东西都料理好了。半路在阳陵县,他们还换了一批更快的马。

        第三日清晨,叶初棠等人在赶往芜湖的路上,听说天子巡狩的仪仗队就在前头。

        叶初棠并未告高强、高虎兄弟她此行的真实目的是为了追圣驾,只说有急事外出,要他们兄弟帮忙护卫。

        “剩半天的路便能到芜湖了    ,既然前头有天子的仪仗队开路,肯定安全无虞。”

        叶初棠向高强高虎道谢,告诉他们护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二位照原路回去即可,路上有需要尽可找我那些朋友,我已经提前跟他们打好了招呼。”

        高强、高虎都是爽利人,向叶初棠拱手道了句珍重,立刻就骑马走了。方满光要先一步去豫州友人家里打探消息,也在此跟叶初棠道别。

        叶初棠带着熙春和清夏骑马继续前行了一段路后,前而就有路卡拦截。因为皇帝的仪驾在前,此路便禁止闲杂人等继续行进。

        叶初棠另寻了一处高地,登上山坡刚好可以张望远处。

        天子巡狩的仪仗队伍浩浩荡荡,整齐肃穆,皇帝所乘的车辇就在长长的队伍中间。

        “女郎,咱们现在该怎么办?”熙春问。

        叶初棠摇头。

        “婢子不明白,何不直接跟关卡的那些兵卫道明身份,让他们去回禀?陛下知道女郎来找他,必然会见女郎。”清夏疑惑道。

        熙春:“女郎一个女儿家突然远行来拦圣驾,还被陛下殊待,那不是相当于跟全天下人昭告,女郎跟皇帝陛下关系不一般么?”

        清夏恍然大悟,忙摇头表示确实不行。

        “送君容易见君难啊。”叶初棠托着下巴,沧桑地叹口气,“三天河东,三天河西。”

        三天前,她为甩掉萧晏而有多高兴;三天后,她就为该怎么见萧晏而有多发愁。

        萧晏那天走的时候,很信守承诺,把安排到县伯府和她身边的那些侍卫都撤走了。若不全撤走,留那么一两人可以帮忙传话,现在就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