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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没有心,我当初为何要出手帮阿晏,留阿晏在我身边三年?阿晏要是不确定我现在有没有心,可以摸摸看。”叶初棠挺胸抬头,示意萧晏来。

        萧晏被叶初棠这举动气得更无语。不过她能这般跟她说话,是不是代表——

        萧晏自嘲嗤笑,他又在瞎想什么。她心里若真有他,这段时日怕是早就察觉到他变化,会为他心忧为他思,至少会关心问候打探他一句,没有,从始至终什么都没有。

        萧晏之前虽然口上对秦路吩咐,撤走了所有跟在叶初棠身边的人,实则他在暗地里有派两个人偷偷关注叶初棠的一言一行。

        此举出于两个目的:一叶初棠如再遇急事或危险事,他可以第一时间赶到。二他想知道叶初棠会不会察觉到他这段日子的异常,然后念她一句,想他一下。结果这两点都让他分外失望,反化作两把利刃在狠狠插在他心窝上。

        “王湛应你什么了?”萧晏直勾勾地盯着叶初棠。

        “应该是我应王湛什么了。”叶初棠纠正道。

        萧晏立刻红了眼,钳住她的下巴,“叶初棠,你很有本事惹恼寡人!”

        “疼。”被迫仰头的叶初棠不得不仰眸看着萧晏,见他还是没有松手的意思,她用食指戳了戳萧晏坚硬的胸膛。

        萧晏瞪她一眼,收紧手劲儿,似要掐断叶初棠的脖颈。

        叶初棠“唔”地吃痛一声,萧晏立刻松开了手。

        “若我没揣测错的话,他想娶我。”叶初棠边揉下巴边说道。

        其实没多疼,她每次都会在萧晏真用劲儿之前喊疼。

        萧晏怒了,刚放下去的手当即攥了拳头。

        “阿晏也想娶我,但你们的目的截然不同。”叶初棠拉起萧晏攥着拳头的手,掰开来看,他掌心都快被他掐出了青紫,“幸而你没长指甲,不然就抠烂了。”

        萧晏抽走手,不愿听叶初棠这些似是而非地关心他的话。她不过是嘴上甜罢了,从没走过心。然而他每次听她说这些话,却都走了心。何其不公,不管她伤他多少次,他都不忍心伤她一根一毫。

        “等我把兄长救回之后,我就给阿晏做我答应好的那道菜,我学会了。”叶初棠道。

        “撒谎。”萧晏冷嗤,“你近段日子除了忙便是享受,没进过厨房半步。”

        “被我发现了吧?说是把人撤走了,实则暗地里还有人。我就知道你这样,所以这段日子我才故意不念你一句,就要看看你能忍到何时。”

        叶初棠的话音还未了,萧晏就立刻出声求证:“真的?”

        “当然是真的。”叶初棠从妆奁里拿出络腮胡,用黏物涂抹一番后,交给萧晏,把脸凑近了他,“给我粘胡子。”

        萧晏兀自怄了大半月的气,就因叶初棠这两句话轻而易举给散了。他看着叶初棠凑过来的小脸,不禁俯首在她嘴上亲了一口。

        “别闹,要忙着救我大哥呢!”叶初棠示意萧晏快粘胡子。

        萧晏直接把胡子拍在了叶初棠脑门上。

        “你大哥没事。”

        “没事?”

        胡子像额前碎发一般遮盖了叶初棠的眉眼,叶初棠忙把胡子撩起来,惊讶问。

        “真的?我明明收到绑匪的信,信里面还有我大哥的贴身之物。还有我大哥的贴身随从,他亲眼看见那些凉国余孽把他掳了去。”

        萧晏坐下身来,品茶没说话。

        叶初棠赶紧殷勤地凑到萧晏跟前,继续追问:“是阿晏及时出手救了我大哥么?”

        “可惜有人不认为寡人有这能耐把问题解决。”萧晏说这话时,特意冷冷瞥一眼叶初棠。

        “谁啊?陛下英明神武,怎么会有人这么认为呢。”叶初棠蹲在萧晏跟前讪笑,忙问萧晏她大哥怎么样。

        萧晏睥睨她,学着叶初棠在东海王府前说过的话:“求他变数多,不如直接来求东海王,可以立刻把事情解决。”

        叶初棠吃惊地看着萧晏,她当时说这话时明明压低声,只有熙春能听见,熙春绝不可能背叛她。

        “别以为只有你身边有能人,寡人可是一国之君。”萧晏甩了一下被叶初棠拉扯的衣袖,一派高傲君王做派,似乎把叶初棠当成是什么脏东西,要嫌弃地把她拂走。

        “我说求陛下变数多,是因为这事根源在东海王身上,那些匪徒要的是血如意,而那血如意只有东海王有。东海王从始至终算计的就是我,我何苦把陛下绕进来,徒增变数。那王家不好对付,我早猜到陛下要对他们徐徐图之,我不想给陛下增添麻烦,令陛下因我坏了大计,所以才不想求陛下。

        是,怪我不够聪明,没料到陛下早有谋算,早把我大哥问题解决了。若早知这事不会给陛下添麻烦,陛下举手之劳即可成,我必然是第一时间来求陛下。”

        萧晏听了叶初棠这番解释后,心中动容不已。原来他的棠棠不求他,是因为心里真的有他,担心会给他添麻烦,坏了他的计划。

        “棠棠。”

        叶初棠扭过身去,这次换她不理会萧晏了。萧晏拉她衣袖的时候,叶初棠立刻拂袖甩开他,像甩掉什么脏东西一样。

        “是寡人误会你了,棠棠别气。”

        “哼。”叶初棠双手抱胸,依旧不理他。

        “不想见你大哥了?”

        萧晏一句话,令叶初棠立刻转身。

        “我大哥他在哪儿?”

        “你先回答寡人,你应了王湛什么?”

        叶初棠:“回来问问我父母,考虑考虑——”

        萧晏脸色顿时不愉。

        “怎么弄死他。”

  二更合一(变)

        萧晏脸色这才稍微转晴,  他目色很沉,淡淡哼笑了一声。

        “杀王湛容易,难的是瓦解王氏早已根植在朝廷内外的势力。王氏把持着全国近半数官员的仕途升迁,  余下的半数又被其他门阀分割了七七八八,  真正掌握在帝王手中的不足一成。”

        叶初棠感慨:“当皇帝太难了,而且王家庞大至此地步,未必只满足于现状。”

        “早有不臣之心了。可知我为何能从六年前的一个废物皇子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论起来,正要感谢王氏这份不臣之心。他们觉得相对于五皇子而言,支持我登基为帝,  更容易取而代之。”

        “那你为何——”叶初棠小声嘟囔了半句话后,抿嘴不再说了。

        叶初棠本来顺口想问他为何一定要当皇帝,  为何要选择一条那么累那么难又危险的路来走。如果他不是皇帝的话,他们俩人之间的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很多。转念想,自己这个问题很愚蠢。当年他和丽妃被欺负到那地步,自然是该反抗。萧晏有他自己注定要走的宿命。

        萧晏看一眼就明白了叶初棠想说什么。

        “先皇后无子,  先帝曾允诺过要立我为太子。巧的是他说这话的第二日,  人就中风了,  卧病在榻。自那之后,  先皇后便派人驻守了他的寝殿,我与丽妃从不得机会见他。后来不出一月,我们就被以‘自请祈福’的借口强逼离宫,送到了岭南。我答应过先帝,  也答应过丽妃,  会为明君,  做好大晋的皇帝。”

        萧晏温柔拉住叶初棠的手,  叶初棠却低下了头,愧疚不敢看他。

        她知道了,  她跟萧晏的格局完全不一样。她只想着享乐自在,只在乎自己以后的生活是否被束缚,萧晏要顾及的事情远比她庞大有意义得多。所以相比之下,她的坚持显得那么自私和毫无意义。

        “你怎么了?”萧晏发现叶初棠的情绪不对,纵然是得知自己的兄长被擒,她都不曾有这种情绪。

        而且从王湛拿她至亲兄长直接威胁她这件事,让叶初棠在萧晏身上看到了难能可贵的一点。他纵然身居帝王高位,脾气不好,有点暴戾,有点疯,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去做强逼她任何违背意愿的事。以前她以为是她够聪明机灵,能成功应付得了萧晏。现在她明白了,所谓的让步和纵容,都是深情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