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林从云面色微暗道，“帝族，也未必都是支持我的人。”
李悠然挑了挑眉，道，“好吧，你说，我听。”
“嗯。”
林从云点了点头，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说道，“先生可知，这世间太古之前的时代？”
“太古之前的时代？”
李悠然微微皱眉，道，“我只能说，那是万灵蒙昧之初，天道尚未生成，由古神统治……”
林从云微微惊讶地看着李悠然，“先生竟然还知道古神？”
“还是先说一说你要说之事吧。”
李悠然收回目光，道，“这些事情，应该与我所知的事情有所关联。”
“嗯。”
林从云轻声应了一下，继续说道，“太古之前，万物蒙昧，从鸿蒙中，诞生出古神，他们天生强大，体内自成大道，在那个时代，玄灵界的一切，都在古神的掌控之中。”
“那时的天地生灵，皆拜在他们脚下，甚至有些生灵，还成了他们的血食口粮。”
“天地初成，古神当道，万物虽然蒙昧，却亦有着一支部族有着无上智慧，他们见不惯那些古神的残暴行径，便祈求鸿蒙，生出一位有大智慧，可引导众生的存在，于是，太初便诞生了。”
“太初诞生，将所有的古神与玄灵界隔绝，并抽离他们体内的大道，以太初天道之力，将这些大道留在了玄灵界中。”
“而一战之后，太初也顺着那一部族的心愿，带领着众生，引导他们踏入修行之道。”
“最终，当一切走向正轨，太初行将陨灭之际，将残余的大道之力，留给了当初召唤他的那支部族，让他们的体质，得到了无尽的升华。”
“这，便是帝族的由来。”
说到这里，林从云抬头看向李悠然，道，“太初虽然斩断了一切与古神的关系，但天道四九，唯缺其一，他斩断的联系，始终差了一丝，而这一丝，便是归墟。”
“我与阿难初次见面时，便以神念与他交流，才得知了这一帝族都遗忘了的秘密。”
“而他之所以告诉我这些，便是近百年来，归墟变得十分异常，让得他的族人生活极其困难。”
“归墟的停止吞噬，并非偶然，而是那些古神吞噬的够多了，多到足以让他们恢复过来。”
“这么多年来，我帝族除去监视世间外，还有着看守归墟这一任务。”
“但伴随着岁月，帝族中的一些人，便开始被古神的诱惑侵蚀，竟丧心病狂地现在古神那一边。”
“他们不知道，一旦古神从归墟中来到人世，便会引发严重性的灾难。”
他轻叹一声，道，“同样的困境，我不想看到他再次发生。毕竟现在，可没有第二位太初了。”
李悠然始终听着，并未插话半分。
林从云所说的这些，阿难也已经与他说了，但唯有一个，他知道，而林从云并不知道。
这十年来，归墟在悄无声息地扩张！
也许阿难这次前来，便是为了将这消息告诉林从云，可阴差阳错，这次带领抵御海妖的，却成了李悠然了。
而且，即使阿难与林从云并未告诉他这些，他也早已从太虚那里得到了一切真相。
荡魔山上的四道古神骸骨，便足以说明一切了。
而这些，李悠然并不打算告诉林从云，后者是帝族的族长，不是不信任他，而是帝族。
见李悠然沉默，林从云再次说道，“前辈，与你说这些，乃是为了让您答应我一件事情。”
李悠然微微皱眉，道，“什么事情？”
“此次出行前往归墟，我替先生得到先生想要的东西。”
林从云道，“得到东西之后，我希望先生自行回去，不用再管我了。”
李悠然面无表情，看起来不温不火，“你是想独自一人下到归墟最深处，去一探究竟？”
“知我者非先生是也。”
林从云道，“我乃帝族之主，肩负着看守归墟的使命，为此纵然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愚蠢。”
李悠然面色微冷，道，“我当初救你性命，可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鬼话，我说过，会将你安然带回，你难道要我食言不成？”
“先生……”
虽然听出了冷淡，但林从云更多的，还是听到了一丝愠怒与担忧。
这是唯有李悠然才能给与他的最为温暖之物。
“其他事我都可以答应你，但是此事，没得商量。”
李悠然淡淡说道，“人之所以为人，便是因为智慧比起其他生灵要高上无数倍，懂得趋吉避凶。”
他望向林从云，道，“你是帝族族长没错，但在此之前，你也只是个需要他人出手帮助的普通人，你没资格去归墟深处阻止浩劫。”
林从云眼眸微闪，对着李悠然缓缓行礼，而后转身离开。
船舱里，仅剩下自己的李悠然摇头轻叹。
林从云天赋固然绝佳，能在短短四百年间成就灵宫六重境，这等天赋比之他的仙灵古体都不遑多让。
不论从哪个方面看，这都是绝佳的良玉，他唯一的缺点，便是为了自己所保护的东西，可以轻易奉献生命。
这样的人，是李悠然最为讨厌的。
连自己的生命都不顾了，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去守护一件东西？
“可我自己，不也是同样的人么？”
李悠然苦笑一声，神色复杂地望着门口，“既然你有这样的觉悟，那我这个引导者，也就只能舍命相陪了。”
深夜时分，海上的风十分巨大，拍打在结界上，发出的声音尤为刺耳。
但这般声音，却并未影响船舰内的人休息。
站在船头，李悠然远眺深海，对于身后出现的身影仿佛浑然未觉。
“既然来了，便过来吧。”
李悠然并未转头，因为不用看，他都知道是谁在他身后。
墙角处，林从云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缓步走到李悠然的身边。
“怎么，你也睡不着么？”
李悠然淡笑一声，问道。
林从云微微点头，道，“无心修炼，便想着出来透透气。”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李悠然摸了摸手掌，道，“你可以去归墟的最深处去做你认为该做的事情。”
“先生改变主意了？”
林从云面色微喜。
“你去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李悠然说道，“归墟之行，我会陪你下到最深处，去看看那些所谓的强大古神，到底有多强大。”
“我……”
林从云刚想开口，却被李悠然逐渐冷淡下来的眼神吓住。
李悠然叹息道，“以你的性格，下去必定死路一条。”
“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给的。”
林从云道，“如今为了大势，我必须舍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