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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母和数字按序刻在键盘上,隐约闪烁着白色的光。
        “……”
        李照有些无言,又是这种密码锁。
        “万俟谷主生辰是什么时候?”李照的手一边轻轻落在九宫格上,一边问沈婴婴。
        最简单的密码就是从生日入手。
        但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万俟名扬自己是不认识字母或阿拉伯数字的,
        “万俟谷主以前有跟随李程颐学习过吗?”李照在沈婴婴思忖时又赶紧补充道。
        沈婴婴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应当是没有的。”
        李家风头最盛的时候,万俟名扬还小,不够资格,也不够手段去接近李程颐,更遑论跟随他学习了。
        “如果没有的话,那就请夫人告诉我万俟谷主生于几年,几月几日。”李照的手摸了摸那些键盘,上面有轻微的磨损,依稀是可以看出有四个键位是经常性地接触的。
        0,2,6,9
        四位数密码?还是六位数?
        “谷主出生于高宗和正二十九年,九月初六。”沈婴婴回答道。
        和正,是先帝大圣大智弘孝皇帝在位时的最后一个年号,大圣大智弘孝皇帝号高宗,是以,时人提及和正年间,通常会在前头尊以高宗讳。
        恰好能对上!
        李照面色一喜,连忙把数字依次按了下去。
        轰隆一声,后头万俟名扬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他目睹着沈婴婴跟在李照身后,一步步,毫不迟疑地走进了东书房。
        那座书房,是万俟仁泽当年花了大价钱从李程颐手上买来的,专门用来存放那一半的虎符。
        它水火不侵,无坚不摧。
        可万俟名扬万万没想到,李照这女人居然会真的会开李程颐的东西!难道说,她真的是李程颐的女儿?!
        越想,万俟名扬便越觉得这个女人不能放走,放走,必为大患。
        不到必要时候,他并不想通知那个人麾下的人马,但眼下显然已经是必要时候了。
        万俟名扬翻手打了一个明亮的烟花到天上,接着一个翻身而起避开了秦艽紧随其后的一刺。
        李照和沈婴婴再出来时,外头司空先生和丁酉海还在打,而薛怀已经把万俟晔捆起来了。
        至于万俟名扬,他在躲开秦艽那一刺之后,便被抽出空来的薛怀一道捆上了。
        沈婴婴温温和和地冲着万俟名扬一礼,抬头时,脸上带笑。
        “婴婴,你该知道,我不会允许你带走那些东西。”万俟名扬知道她已经找到她想要找的了。
        “是,夫君,我知道你已经通知了那位大人的兵马,所以婴婴并没有想着能带走什么。”沈婴婴脸上的笑容不减,她的确无法带走,但她已经知晓了万俟名扬要隐藏的,以及他的底牌。
        她袖摆里的手,紧紧地握着那个从桌上拿走的油纸包。
        即便是不能带走那些,她也有交易的筹码,起码,她能以平等的地位与万俟名扬进行交易了。
        “不,我觉得,倒是有除了带走以外的另一个好办法。”李照反手从身后的包袱里拿了个火折子出来吹了吹,递给沈婴婴。
        万俟名扬眸光一寒,厉声喝道:“沈婴婴,你敢!”
        “为什么不敢?”李照歪着头看他,十分天真地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万俟谷主,即便是你喊了援兵过来,只怕也要上些时候,等他们赶到时,这书房里只怕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眼下能被你左右的暗卫可都倒了一地,虽然阿怀留了他们的性命,但肯定是再起不能了,要不,谷主去喊喊谷里的护卫队来?”
        “呀,到底是面子作怪,不想让自己的弟子们看到自己如此败势,便宁愿冒着风险驱狼赶虎,也不愿意喊那些忠诚的弟子过来,啧……真是难堪。”
        李照的每一句话都直戳万俟名扬心窝子。
        沈婴婴垂眸看了一眼李照手里的火折子,她于袖下妥帖地放好那一半虎符之后,抬手接了过来。
        “沈婴婴!”万俟名扬漠视李照,目眦欲裂地朝着沈婴婴吼道。
        这是他第一次风度尽失。
        “夫君喜欢看我落泪,便总是用那些小玩意儿折腾我……”沈婴婴一开口,便把他们的闺房话题给提溜了出来,秦艽闻言脸色一变,挪开了目光。
        李照捂嘴笑了一下,倒是一派淡然。
        “我倒也不是对夫君如何怨怼,毕竟,夫君对我不差。夫君爱婴婴皮相,婴婴自然也是觉得夫君生得极好,所以……婴婴也想看看夫君落泪。”
        她抬手捏着那火折子,莹白如玉的手在火光下格外细腻。
        “婴婴,你我夫妻一场,一路风雨走来,早就休戚与共,你又何苦与这外人联手,反制与我?”万俟名扬尝试着平复心情说道。
        他想拖延时间。
        但沈婴婴却不再听他说什么,她干脆利索地翻手一抛,直接将火折子抛进了身后书房里。
        “婴婴!沈婴婴!住手!”万俟名扬厉喝了一声,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却没能阻止那支火折子的下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光一起。

207  剑招
        呼——
        火折子落在书案上,落点精准,力道恰好。
        橙黄色的火舌倏地一撩案上的书,火势便瞬间蔓延开了。
        水火不侵,无坚不摧,那是指的外部。
        书房里堆积的都是万俟名扬网罗的各种情报,证据,那些东西无外乎是纸张,竹简一类,相当易燃。
        所以火起的快,起的猛。
        万俟名扬是恨极了,牙关紧咬,额角直跳。
        但被他怒视的李照却是悠悠然关了半边书房门后,抄着手走去了院子里。院子里,司空先生与丁酉海仍旧是打得不分上下,她眼中看着他们二位一来一回的招式,心里更多地却是在观摩。
        恍惚间,她脑海中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
        落英缤纷的庭院中,依旧是那个双髻小姑娘,她右手顺把着剑,口中大喝了一声,接着沉肘坐腕,使剑锋由下向上骤然抖炸,状如爆炸,势如鹊叫翘尾。
        此时,发力在腕,其目的是崩挑敌腕。
        接着,她双手合把剑柄朝上,再度复刻刚才那一举,此为方才那一式的变式。
        随后,她再度以左手之拇指压于剑柄之上,身子前弓抖剑,剑身便如猛虎扑食,直接弹崩而上。
        当——
        李照猛地回神后,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拔出了三秋不夜城,并操之迎上了司空先生。
        司空先生折臂横剑挡住了她上崩而出的这一剑,眼中略带了些欣赏。
        那头丁酉海收势后纵两步,同样十分开心,他哈哈仰天大笑了几声,说道:“小照,那日庐州官驿,我见你出手凝滞,原以为你日常修炼十分懈怠,却不料这么月余功夫,你这剑招便已经有了你父亲的风范,不错,不错也。”
        李照赫然一笑,反手收剑后退几步,躬身对司空先生说道:“是我鲁莽了。”
        她背脊后知后觉地爬上一层冷汗来。
        高手过招时,最忌讳有第三个人介入,像她这样忘我地拔剑混了进去,简直是找死。幸亏交手的是海叔和司空先生这样出招收势游刃有余的,换两个人来,只怕她刚才就已经受伤了。
        想到这儿,李照蹙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她能清楚地意识到,刚才这一剑并不像之前那样如同身体里有另外一个意识,刚才的剑招,更像是她自己有感而发!
        这边的小插曲并没能影响到那厢沈婴婴与万俟名扬的交锋。
        只是当李照望回去时,沈婴婴已经走到了万俟名扬的身前,她拂着身前的衣摆,微微俯身,声音温婉而小意。
        “夫君害怕吗?夫君苦心经营数年的东西,眼下却是被我一把火付诸东流了……”
        她抬眸,眼中带笑,眼角却滑落了一颗泪。
        “其实夫君若是没有拿捏住兄长,我也决计不会同夫君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可是以夫君的性子,却又是不会将把柄拱手退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