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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广西人怎么跑到西康来了?我看他那戴耳珠的习惯倒像是一个彝族人。”

“他是流浪到西康的。在参加大蜡会的路上,他看见一群人在抢解放军的布匹和公粮,他也跑去参加,在抢劫中还打伤了监狱的留用人员仲贵。”

“哦——是这样!”

“伍副处长,有逃犯的消息吗?”

“李小东和李灵已在葫芦口发现了毛公牛的行踪,现正在追击……”

“那鳖三呢?”

“还没有。从现在的线索看,鳖三可能没有与毛公牛在一起。”

“丁副大队长和曲比阿木他们那边有鳖三的线索吗?”

“还不知道!秦梅副科长已到省厅参加罪犯劳动改造工作会议去了,但愿此行她能带回一些有价值的线索回来!”

“秦梅现在已是公安处劳改科副科长了,她文化素质高,管理能力强,我们监狱系统的警察都应向她学习啊!”

“是啊,在我们第一代监狱劳教警察队伍中,文化程度普遍偏低,尤其是领导干部,开会作一个记录都作不下,只有用符号来代替。我们都是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人,说打仗还可以,但在和平时期就显得落伍了,所以我们要想方设法提高队伍的文化修养,否则,历史将淘汰我们哪!”

“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可不知怎样下手。”

“等秦副科长回来我们再商量怎么样?”

“好!”

炊烟已在邛海周围的村落里升起,伍忠走在回营的路上。

听着海滨村落孩子们的嬉笑声,伍忠心里想着远在追逃路上的爱人丁春,自言自语地说:“丁春已有二个月的身孕,在追逃的路上她能坚持住吗?”

6

卢平独自一个人在监狱的操场上来回地走着,他的步履缓慢,边走边思考,给人一种极为老成的样子。

他看见一个年约四十,“目”字脸的人正用平板车拉着大粪走了过来。那人埋着头,平板车不断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他用眼睛瞟了一眼卢平就埋着头吃力地拉着粪车走了。走了几步后,他又回头盯了一眼卢平,他看见卢平的左耳上悬垂着一颗黄色的密大耳珠,暗忖:“难道这人是彝族人吗?”

卢平忙用手蒙着鼻子,他只觉得那大粪的臭味令人作呕。他以为那拉粪的中年人也只是一般为监狱出粪的农民,也就没有多想。他仍在操场上来回的走着,他在担心一个问题:“若要执行‘堡垒行动’的2号作战计划,大珠与小珠会全力以赴的,而那苗霞则可能对行动的每一步大打折扣,以敷衍塞责的态度来对付发动日本侨民营救藤野久芝朗和武香天田一事。该怎么办?”卢平深知向共产党新生的人民政权发动攻击,与在辽河战犯管理所营救藤野久芝郎和武香天田是‘堡垒行动’2号作战两个相辅相成的内容,缺一不可,意义重大,事关党国的生死存亡,不可有半点闪失。

“若果那苗霞不听党国的安排,那只有让‘八字先生’对她按军法从事了!”卢平的脸上露出了得意而又狰狞的冷笑。

第十一章

7

却说那日鳖三与毛公牛分手后,也匆匆地沿着安宁河往南边奔去,他看见安宁河两岸与城郊一样古墓成群,有大石墓、土坑墓、砖石墓和火葬墓。大石墓用巨石砌成,每块巨石约上万斤,墓上布满青苔,从墓中生长出来的黄桷树足以四、五人合围。有的砖室墓规模宏大,墓高十余米,纵横数十里。他边走边想,自己从小没有了爹娘,就靠流浪和偷窃为生,城郊的古墓常是他冬天栖息的场所。第一次进古墓是那样的恐惧和害怕,随着进去的次数多了也就无所谓。有时还可在古墓中获得意外的收获,拾得一些墓中的碧珠,虽有些不祥,但以便宜的价格出手仍有不少的买主。那天他与毛公牛进入假墓,他看见毛公牛全身发抖,而自己根本无所谓。

“不行,我与毛公牛都往南边走,万一被共党监狱逮个正着怎么办?我干脆往北边走一段再说,见机行事!”鳖三比起毛公牛要狡猾得多,走了二、三里,想着那天路旁的饭店老板是看着他与毛公牛一同离开饭店往南走的,他想万一毛公牛被逮住供出他逃跑的方向,他岂不是正好撞在共党监狱的枪口上。他突然觉得自己与毛公牛都同时往南逃是下下之策,即使要往南走,也要给共党监狱虚晃一枪。

鳖三立即改变方向,取道小庙、礼洲、泸沽,向北面冕宁方向逃去。一日,他来到一佛教胜地。那寺庙地处相岭山脉西侧,北面紧靠巍峨秀丽的灯台山,前边是一条水呈唬珀色的马尿河,从谷底缓缓流过。一场夏雨刚过,山色苍翠如洗,空气格外凉爽清新。鳖三只觉得暑气顿消,心旷神怡。寺庙周围,林壑幽深,古木葱茏;泉水淙淙,清净绝伦。走进看,那寺庙红墙黄瓦,掩映在参天古树和蔼蔼烟霞之中,鼓乐钟罄之声,远近可闻。寺庙主体建筑大雄宝殿,宽敞宏大,结构庄严,殿正中供奉释加牟尼,两边是十八罗汉,面对大佛坐着的是韦陀护法神像。正殿两侧有众多的房舍堂廊,前后左右纵横相连,浑然一体,构成了一片古建筑群。山门外有六棵苍劲挺拔的参天古松,树龄在200年以上,粗要三四人合围。整个寺庙古松根柯舒展,绿荫如盖,虬枝交错,状如苍龙排云。

鳖三走上山顶,已是华灯初上,寺院里外灯火通明。那光焰霓虹辉映斗艳,把寺庙衬托得更加气势恢宏。他忙走进那大雄宝殿,跪在蒲团上,向释加牟尼作揖,祈求佛祖保佑他脱逃成功,顺利地与美国的CIA人员和国民党台湾特工人员接上头。这时一位年轻的女施主也跪在她旁边的一个蒲团上,低声说:“鳖三,赶快离开此地,此处有便衣警察,改道向南走!”

“阿弥佗佛!”女施主宣完佛号走了。他见那女施主胸前挂有一颗红色珍珠,原来女施主也是通过易容术、变声术后的大珠,只不过此时那大珠把戴在脖子上的似项链的珍珠用一根精致的带子挂在了胸前。

“这女施主的声音好熟悉!”鳖三也想到了在山洞中牵他手的那个女人。可他现在来不及多想,急忙顺着群山环抱的山道,点燃刚从庙里偷来的蜡烛,冒着蒙蒙细雨溜下山去。

他突回头,见后面也有人影在晃动……

“难道有人跟踪我?”

路边的林中偶尔传出几声鸟声和蝉声,使漆黑的夜更加幽深。

鳖三不顾一切地向山下奔跑……

连续几日的奔波和惊吓,鳖三在崇山峻岭中已迷了路。任凭他如何的狡猾,还是不知东西南北?“黑云飘飞平似水,绝顶丛树野鸟冲。”鳖三那见过如此的情景,望着积雾中的群山和峡谷,有的峰峦如削似鬼哭狼嚎,有的乱石堆岩如虎踞龙盘。藤萝绕树人熊站立,群猿飞跳心寒粟。他忙找了一个石凳坐下,想清醒清醒自己的头脑,心想等黑雾散了再作打算。

“真他妈的可怜!关在牢房里共产党还管我一日三餐,现在逃出来猪狗不如。那周宗迅尽是他妈吹牛,说什么只要逃出中共的监狱,飞黄腾达的日子就不远了!现在可好,上不沾天,下不着地,连方向都打不到了,还说什么往南走!”鳖三开始怨天尤人。

罡风烈烈,鳖三又是一个寒颤。此时山洞里那人为他准备的干粮早已吃完,钱也所剩无几,一路全就靠偷吃老乡地里成熟的庄稼才走到这里,他真恨透了那吝啬的山洞人!

一声炸雷在头顶上响起,排空的风力猛增,看样子马上就要下雨了。此时他的肚子又开始呱呱地乱叫,似乎在提醒他已经一天没吃饭了!蓦地他看见山崖边树上长满了许多野果,顺势摘下来,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填饱了肚子,鳖三沿着层峦间的石级而下,他想只有顺着原路返回才有可能走出东拐西弯的石梯。俯瞰石梯两边,白茫茫的云雾填满了幽谷深壑。走着走着,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雨突然停了,太阳的光辉普照在云雾上,五光十色,灿烂夺目,好似传说中的仙境一般。鳖三兴奋至极,像乘着御风一样,豪情万丈地往下奔。

“站住!把身上的金银珠宝,钱财粮食统统地交出来!”两个蒙面的土匪手拿大刀恶狠狠地伫立在鳖三的面前。

在荒山野岭,在白云深处突然冒出两个鬼魅般似的劫匪确实把鳖三吓了一大跳,他差点被蒙面劫匪吓得坐到在地。人说艺高人胆大,可鳖三枪法不精,武艺平平,唯一的长处是脑袋瓜灵活,靠三寸不烂之舌,坑蒙拐骗、偷摸扒窃。

鳖三一见是两个山中蟊贼,先是一悚,立即镇定下来:“哥们兄弟,我从小无爹无娘,自名鳖三,以讨口为生,那来什么金银珠宝,刚才我还是吃的野果子充饥,若不信你们来收!”

鳖三主动让出身子给两个蒙面的强盗,其中年岁大的一个强盗从上到下把他收了个遍,果真一无所有!

“妈的,真倒霉,什么也没有!”

另一个年岁小一点的土匪围着鳖三像看牲口似的来回端详:“昨天晚上我梦见安宁河涨洪水,我老婆说要发大财,结果遇到这个比我们还穷的讨口子,真他妈的背时!”他看见鳖三一张“申“字脸,尖嘴猴腮,蓦然想起了寨子张贴的邛海监狱逃跑的两个犯人的画像,疑惑地问:“你是不是讨口子哟?我怎么觉得你很像监狱逃跑的犯人?”话音刚落,那劫匪一招“恶狼出洞”就把鳖三打翻在地,那鳖三毫无反抗之力,只得乖乖就擒。旁边刚才搜身的那个劫匪将裤腰带解下,将鳖三捆了个结实。

“走,到我们寨子里去,去见那里的解放军工作队!”两个劫匪抢财未成,结果还逮了一个逃犯,真是喜出望外!

“糟了!这下遇见这两个劫匪算我是阴沟里翻船,倒了八辈子的大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