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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林非背着背篼,又去了镇上一趟。
  大街小巷,卖烟酒的摊子随处可见,麻将馆、棋牌室也多。
  他抬头,四处张望着,跑遍了几家杂货铺,又到处问了人,才找到一家有卖奶瓶的。
  煮好的羊奶,等在碗里晾温了,再灌进了奶瓶中。
  崽崽躺在他的臂弯中,小手和小脚并用,紧紧抱着奶瓶不撒手。
  林非一手抱着崽崽,一手扶着奶瓶,看着小嘴吧唧吧唧的小娃娃,眉眼中满是温柔。
  崽崽正一脸愉快地大口嘬着奶瓶,浓密黑长的眼睫扑闪着,黑葡萄似的大眼乌溜溜地眨啊眨的。
  没一会儿,一瓶奶就见底了。
  林非将小娃娃放在肩膀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他没养过孩子,也不知道这么大的孩子应该怎么养,一切都只能慢慢摸索着来。
  小娃娃很乖,给什么吃什么。
  崽崽打了个饱嗝儿,趴在他的肩膀上,懒洋洋地眯着眼睛。
  刚吃饱就有些困了……
  微风抚过山间,透过木窗,眉眼温润的青年正抱着怀中的小娃娃轻哄。
  洗的发白的衬衫上,满是好闻的青草味道,崽崽肉乎乎的小脸蛋儿在上面蹭着蹭着,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
  路沟镇地方小,人口不多,交通也不便,各家各户基本上都认识。
  谁家有点儿风吹草动,往往出门遛个弯儿的功夫,镇上的人差不多就全知道了。
  这几年外出打工的人变得越来越多,谁家挣钱了,谁家买车了,又有谁家修房子了……
  麻将馆里,牌桌上来胡个三五圈,你一句我一句的,借此打发时间,图个嘴上痛快。
  这路沟镇虽小,但各种人也都有。
  乞丐、疯子……不少见。
  你说林非,谁啊?
  “不记得啦,就是刘金贵家的那个娃。”来人打了个二筒,继续摸牌道。
  “哦……”烫着卷发的中年女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着旁边的人嗔怪道:“你早说是刘金贵家,我不就想起来了。”
  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谁也没去在意过。
  他就跟个孤魂野鬼似的活在众人的眼皮底下。
  上了点儿年纪的人都知道他是刘金贵买来的,从前也看到他在镇上流浪过,偶尔有好心的看他年纪小可怜还给过一两顿饭吃,嘴上说着造孽,但谁也没去管过他。
  对于这么个人,只当是路边流浪的野猫野狗,闲来无事瞧一眼就够了。
  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下沟村刘金贵的死状,不管见没见过,那情景现在都还能描述得跟亲眼见过似的。
  村子里死了人,却悄无声息,压根没激起什么水花。
  当时下沟村的村长知道事情传出去不好听,就给压了下来,对外说是意外摔死的,草草了事。
  知道当时详情的人讳莫如深,尽管众人心里都清楚,私底下说说也就罢了,谁也不会往外传。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大家一个姓的“好处”了,谁也不想头上担个坏名头。
  就这么一晃眼,十多年就过去了。
  “前几天,我看到他好像背了个娃儿?”
  一轮麻将打完了,几人重新洗牌,兴致勃勃地准备再来一轮。
  “在街上看到了,好像是背了个小娃儿……”女人一边摸牌,一边说着。
  对面坐着的一个牌搭子,打了一张牌后,不紧不慢地说道:
  “是,他在我四姑的摊子上给小娃儿买衣服,还买了小鞋子小袜子那些,不少东西呢……”
  烫了卷发的女人撇嘴道:
  “他哪来的钱啊,我记得,刘金贵死了后,就那下沟村的村长,刘金贵他三叔,直接把房子和地啊那些的都归到自家去了,那娃儿没人管,有一段时间,我们都以为人没了,谁知道,还活着呢……养活自己都困难,现在又跑去多养了个娃,不对啊,哪个女的看上他了?”
  “还没结婚呢,就他这个条件,谁家愿意给他说亲。”
  “人有钱没钱能让你看出来,你是没注意,前些年我都看到过他好几回了,就镇口那收废品的、养鸡场、砖窑……好像那时才十多岁的样子就在到处找活儿干了,你还真别说,这娃儿是真的是吃了不少苦,也遭了不少罪,谁看着不造孽啊……不管进多进少,这么些年,应该也攒了点儿吧。”
  “二万!”
  女人甩下一张牌,立刻惊喜道:“胡了!胡了!都赶紧的,快掏钱!”
  麻将桌上,输钱的几家脸色不快地从面前的抽屉里拿出钱扔在桌子中间。吵吵嚷嚷道:“继续!继续!今天不搓个通宵,谁也别走!”
  麻将馆“乒乒乓乓”的声音,输钱了就想翻本,越输就越想赢。
  四人又重新开局码牌,打了好几轮。
  “话说回来,那金贵叔不管怎么样,好歹也养了他一阵,如今,也没见他去给人上过坟,难怪别人说,不是亲儿子,就是养不熟……”
  一直未曾开口的男人打了张三万后,又看了看自己的牌,摇了摇头,叹气道。
  “你咋知道的?”
  “听卖药的刘全发说的,就他背着的那娃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捡来的。别人不要的,他倒好,稀罕得很……”
  男人一看自己摸的牌不好,满脸的垂头丧气,这局怕是又要输钱了,也没心情再继续打下去了。
  “不说这人了,晦气!”
  男人转移话题道:
  “你们都听说了吗?县里来人了……”
  围在桌旁的几人见男人输狠了就不打了,牌瘾还没过,心底不乐意,说话也冲。
  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
  “这事儿都传遍了,不稀奇了,咱们也早就知道了。倒是你,上了牌桌就别输不起,赶紧的,再来一轮儿……”
  “别,从早上到现在,都打了这么久了,歇会儿,都歇会儿再继续。”男人嬉皮笑脸道。
  “行吧。”几人暂且放过了他,拿起了桌子旁边放着的杯子,闲聊道:
  “县里来人了,刘老二他家说的,这几天,他们部门负责接待,写资料做汇报什么的,都要忙死人了。”
  “现在不比十年前了,做什么都得小心点儿,就怕让人抓到小辫子。要不然就像那个谁谁,哦,对,刘金财,本来以为端着一个金钵钵,都快升到主任了,结果不知道被哪个给举报了,“啪!”的一下给撤职了,折腾了那么久啥都没了,他家里人现在都还在骂呢……”
  “那姓刘的下来了也好,屁事儿都不干,就等着人请客吃饭,每回去办个事儿恼火得很!”
  “不说这些了,这半天休息也够了,赶紧的,接着来!”
  麻将馆彻夜通明,生意好的很,不管刮风下雨,有的是人来。
  ……
  “嗡嗡——”
  办公桌上的手机响动。
  男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将手边车祸现场的照片放在了一边,起身走到窗边,按通接听。
  “那几个人的身份查到了吗?”
  “都查到了,最后的线索就在这里。”
  那边停留了很久,才继续说道:
  “人家既然开口了,不好回绝,也不好得罪。让你专程跑这一趟,走个过场,也算我们尽力了,无论哪边都好有个交代。”
  “就这样吧,你把资料都整理好带回来。”  “好。”
  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忙音,男人挂了电话。想起自己来这一趟的目的,不由得摇头道:“这都叫什么事儿啊,人前一套,背后又一套,果然跟电视里演的一样,豪门恩怨是非多……”
  也不知道局长来来回回总共接到了几个电话。反正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他照办就是。
  男人将手中得到的资料全部都整理好,封存在了文件袋中。
  第二天,镇上的人就听说了,县里来的人走了。
  麻将馆依然该搓牌的搓牌,该八卦的八卦,说一说谁家的男人在外面有人了,扒一扒哪家婆媳两个又打起来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过一过嘴瘾。
  ……
  北城,
  夜幕初上,下着小雨。
  大街上,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闪烁不停。
  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光着脚走在雨中,整个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打着伞的路人行色匆匆,有人注意到了这个淋着雨的女子,眼神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远远避开。
  薛灵灵浑身都湿透了,单薄的白色连衣裙紧紧贴在身上,雨水顺着黑色的发丝流下,此时显得十分狼狈。
  她眼眶通红,已经分不清脸上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想起之前在裴炎家中看到他亲吻谭如菁的那一幕,她感觉自己的心悲伤得快要碎掉了,什么也顾不了,只能飞快地逃离那个令她痛苦的地方。
  外套还放在沙发上,穿着的室内拖鞋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跑掉了。
  光着的脚沾着黑色的泥水,已经冻得发红,失去了知觉……
  终于走累了,薛灵灵缓缓蹲下身来,紧紧抱着自己,在雨中痛哭。
  如果他不爱她,又为什么要来找她?
  既然口口声声说最爱的人是她,那他为什么又要吻别的女人?
  薛灵灵像是自虐般不断地回想着之前看到的那一幕情景。
  美丽动人的女人仰着白皙的天鹅颈,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红晕,与高大俊郎的男人在客厅中拥吻。
  男人的背影映在薛灵灵的眼中,是那么的熟悉,就在一个小时她出门前,他还将她抱在怀中,轻吻着她的额头。
  然而,此时此刻,那双曾让她倍感安心的手臂正抱着另一个女人!
  薛灵灵蹲下的身子隐隐颤抖着,雨势渐大,街上已经没有了人,只有她,像幽魂一般,无知无觉地经受着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
  她什么都没有了……
  父母嫌弃她未婚生子丢人,将她赶出了家门,说从此以后与她断绝关系;
  她的孩子被人偷走,至今下落不明;
  现在,就连她唯一可以依靠的男人,也抛弃了她……
  路口的红绿灯不停地闪烁着,
  车辆开始通行。
  驾驶的司机没有注意到蹲在斑马线上的女人,等看到的时候,只能猛打方向盘。
  “嘟嘟——”
  医院120救护车急驰呼啸——
  交警封锁现场。
  ……
  当裴炎听见有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时,转过头,便看见女人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庞。
  还没待他开口解释什么,薛灵灵便泪流满面地夺门而出。
  男人正想追上去解释,不料手臂被身后的人给一把拉住。
  “如菁,我……”
  昔日爱人含泪控诉的双眼让他无法挪动自己的脚步。
  就算现在裴炎清楚地明白自己心里最爱的人是灵灵,但是对眼前这个因他而受到伤害的女人饱含愧疚和怜惜。
  初恋是难忘的,裴炎永远都会记得,他曾把自己最真挚美好的感情献给了这个女人。
  更何况,
  他在婚礼上临时反悔丢下如菁一个人,让她独自面对其他宾客打量的目光和旁人那些难听的闲言碎语,已经够愧对她的了,现在,他不能再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望着男人愧疚的眼神,女人慢慢松开了手,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假装语气轻松地说道:
  “真是太丢人了,本来是想好好跟你道个别然后重新开始的,没想到被薛小姐给撞见了……”
  女人一举一动依旧保持著名门千金的优雅,她拿过放在桌子上的kelly包,看着男人浅浅微笑道:
  “薛小姐一定是误会了,你快去追她吧,如果需要我解释的话,我很乐意配合……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如菁,我……”裴炎眸中情绪复杂。
  看着女人如此大方的态度,更让他心中的愧疚之情上升到了顶点。
  他轻声道:
  “灵灵那里,我回头再去解释,她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我先送你回去……”
  女人没有拒绝。
  看着落落大方的谭如菁,裴炎的心更是偏向了几分。他安慰自己道:
  是的,这本来就是一个误会。
  如菁今天是来跟他道别的,她已经决定成全他跟灵灵,还说会替他们在爸妈那里说情。至于那个吻,不过是他们之间“纯洁”的道别吻。
  跟从前不同,不含一丝的□□。
  灵灵一定会理解他的。
  裴炎就这么一路开解着自己,按捺住心中对薛灵灵的担忧,将谭如菁送回了家。
  又在她客气的邀请下,留了下来。
  两人还一起喝了点红酒,回忆着过往的美好时光。
  警察和医院的电话打来时,男人已经靠在真皮沙发上半迷半醉了。
  等到第二天在谭如菁公寓的床上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手机关机了。
  正当裴炎皱眉的时候,女人穿着睡袍走了进来。柔声细语道:“你醒了,昨晚我看你喝醉了,就直接让你住下了。”
  裴炎看了一眼床头。女人笑道:
  “昨天你穿的衣服都拿去干洗了。”
  她拿来熨烫好的衣服,放在床边。
  “我整理衣柜的时候发现里面还有你落下的几件衣服,刚好可以替换,都按照你的习惯,搭配好了。”
  “如菁,我……”听到女人的话,裴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谭如菁故作羞涩地低下头来,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裴炎一脸神色恍惚地换好了衣服,视线无意间瞟过床头黑屏的手机,才想起来还没有开机。
  刚一打开,便看见了屏幕上十几个未接来电。
  裴炎皱紧了眉头,心中各种复杂愧疚的情绪纠结在了一起,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通号码打了回去。
  但是电话那头的人并不是薛灵灵,只听道陌生的声音着急道:
  “喂,请问您是薛灵灵小姐的家属吗?这里是北和附属医院。”
  裴炎愣了一下,刹那间,脑子一片空白。
  电话那头还在问着:“喂,喂,听不到吗?请问是薛灵灵小姐的家属吗?”
  回过神来后,裴炎强忍住心中的焦急,低哑干涩的声音道:“对,我是。……灵灵她出什么事了?”
  等裴炎带着秘书和律师开车赶往医院的时候,面对的是正躺在病床脸色苍白的女人,以及……
  交警。
  医生说:“薛灵灵小姐只是手臂擦伤,没有什么大碍。”
  幸亏司机发现及时,方向盘打得快。
  虽然没有撞到人,不过正在驾驶的车子一头撞进了路旁的绿化带中,司机伤了头,脑震荡,需要留院观察。
  现在双方需要鉴定事故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