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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页



  

“而‘何人为虎’四字,便是你当时回他的?”  

  

“嗯。”  

  

“单只四字便将身分与相邀的目的说清了,看来你二人还颇有默契的。”  

  

“或许吧……我和他见面的次数虽屈指可数,却总有种奇妙的亲切感。”  

  

“因为彼此的立场相似?”  

  

同为一方之主,东方煜自然多少研究过西门晔的事。此人和冽虽相互对立,却同为智计卓绝之辈,各自主导着所属组织的种种行动。也因此,近年来东庄北谷间一连串的试探、交锋几乎等同于二人隔空较劲。只是西门晔在明,白冽予在暗,故前者虽隐有所觉,却仍不免为之算计了。  

  

思及至此,心下叹服之情升起,却又旋即添上几分苦涩,因为自己的不如。  

  

察觉了友人的异样,白冽予淡笑无改,眸光却已柔和了几分。  

  

“不仅是立场……我和他很像,任何事权衡利弊后皆可为之,便是与昔日仇人携手合作也非难事——如此作风,说好听是成大事不拘小节,说难听便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了。相较之下,倒还是楼主的磊落正直让人钦服呢!”  

  

“你忒也客气了……且那‘不择手段’四字,用在西门晔身上很适切,用在你身上却是太过了。”  

  

他带着几分宠溺地温柔一笑:“若真不择手段,你便不会那样自责、那样难受了不是?这点,作为至交的我自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嗯。”  

  

中晌怔然后一个颔首轻应,青年神色静稳如旧:心绪却已是一乱——因为友人出乎意料的安慰,以及那过于温柔而迷人的笑容。  

  

那勾画成弧的双唇,一瞬间让他忆起了那夜意外的四办相接,以及其后险些发生的……  

  

有时,他总不免会想……当时若继续下去,一切又会如何发展?  

  

他,和东方煜——  

  

周身几分燥热因而升起,颊上亦不由自主地添上了几分薄红……想起刻下并无面具遮掩,白冽予忙在友人察觉前匆匆起身:“明儿个还得赶路,早些歇着吧。”  

  

语音初落,也不待友人回应,青年已自解衣上,于床榻里侧躺卧了下。  

  

——若说他之前还对友人同榻而眠的邀请存有什么期待,见着青年全无顾忌、如此自然地阖眼歇息,所有的期待立时成了不切实际的妄想。  

  

对于心底升起的几分失落暗感无奈,东方煜有些认命地应了声“好”后,也自解衣熄灯、上榻就寝了。  

  

*  *  *  *  

  

自那晚之后,若遇着客房内只有一张床的情况,二人便如先前所约定的那般同榻而眠。  

  

刚开始,东方煜还对与心上人同床而眠这点感到万分志忑,就怕自己会一时受不住诱惑而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可友人宁静安详的睡容平抚了他紊乱的心绪……虽仍免不了几分绮思遐想,却更多是爱怜、疼惜与满足。  

  

至于白冽予么,他本就是清心寡欲之人,修习的又是宁神静气的无上玄功,前几日虽隐约察觉了几分情欲,却仍十分懵懂,自也不至于有所影响。也因此,一路上二人虽数度同床,却都规规矩矩、相安无事。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在夜夜抵御友人周身冻人的寒气后,东方煜觉得自己的内功有了微妙的长进——如此神效,只怕是传说中的寒玉床也不遑多让的。  

  

便在如此情况下,二人于端阳前一日顺利到达了淮阴。翌日,取了顶宽帽稍加遮掩后,白冽予于正午时分依约来到了南安寺山门前,并在一名小沙弥的引领下来到了位于寺院深处的一间禅房。  

  

眼下正值端午,天候炎热、骄阳炽人。可这间位于南安寺内院的禅房却是依循山势、绿荫而建,幽凉静僻,尽涤心头躁乱……知道西门晔此举多少有展现诚意的意味在,白冽予微微一笑后,取下宽帽推门入房。  

  

随之入眼的,是西门晔冷傲深沉一如往昔的身影,以及一桌香味四溢的素菜。青年笑意不掩关门入房,眸光却已微微转沉。  

  

“上回见面,是南安寺一战前的事了吧?”  

  

“是啊。”  

  

男子扬唇笑道:“李兄还没用过午膳吧?这南安寺的斋菜在淮阴也算小有名气。若不嫌弃,便请歇坐用膳吧。”  

  

“劳少谷主费心了。”  

  

“此趟本是我冒然相邀,这桌菜肴也不过是聊表歉意而已,称不上费心与否。”  

  

“如此,在下就不客气了。”  

  

言罢,青年当即入座,取过碗筷用起膳来。  

  

以西门晔的身份和性子,自是不屑于菜中动什么手脚的。只是见着李列半点犹疑未露就这么入座用膳,对此人的评价立时又高了几分。  

  

“李兄此来淮阴,想必走得不大平顺吧?”  

  

“顽石挡道,虽不平顺,避一避也就好了,倒没怎么碍事。”  

  

“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李兄难道不担心这顽石不仅阻你一人之路,还会进一步阻了整个白桦的路么?”  

  

“且不说那颗顽石会否做出此等招人非议之事……我若无把握,又岂会做出任何可能损害沧爷利益之事?”  

  

青年搁了碗筷、眸光微凝:“少谷主邀我来此,不也正为了同样的理由?”  

  

“……李兄果真是聪明人。”  

  

“过奖了。”  

  

“那么,我就直说了——流影谷要参与且主导这次剿灭天方的行动。”  

  

“言下之意,是要白桦只负责提供情报?”  

  

“不错。”  

  

“我白桦为此布线已久,又岂有可能将结果供手让人?”  

  

“白桦的情报能力虽好,可若论及武力,只怕仍比天方差上一筹吧……如此情况下,就是计谋再好,单以白桦之力,也很难完全吞下天方。万一行动稍有差池,只怕非但无法灭了天方,反倒要赔上整个白桦。”  

  

“……若无把握,我方又岂会轻举妄动?”  

  

“和流影谷合作,白桦便可连那点险都不冒。”  

  

说着,他语气一转:“当然,既得由白桦提供情报,流影谷自也会提供相应的报酬和保障。”  

  

“例如?”  

  

“除了基本的报酬外,流影谷愿意无条件提供密探遇险时的援助,且在合理的范围内承担此次行动中白桦所遭受的任何损失。行动中所得的名册、帐册等则由双方共享。这样优厚的条件,李兄想必没有拒绝的道理吧?”  

  

“确实如此——恕我直言,像这样优厚的条件,便不免让人怀疑流影谷是否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话说的婉转,却是暗指流影谷有意藉此吞并白桦了。  

  

闻言,西门晔并不急着反驳,而是笑了笑,问:“三年前,当我言及白桦与天方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时,李兄不是曾回了句‘何人为虎’么?为何如今面对我流影谷,却无了这等气魄?”  

  

“区区天方,又岂能与流影谷相提并论?不说别的,单是少谷主一人,便足以教我方忌惮三分了。”  

  

白冽予啜了口茶,“我也知道少谷主看不上白桦这点基业,可若流影谷内部有此提议,少谷主真能保证不会出手吞并白桦么?以少谷主之能,单由行动的过程便能多少掌握我方的底子。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流影谷决意要对付白桦,我方只怕连抵挡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  

  

“所以若无相当的保证,白桦宁愿继续与天方虚耗下去,也不愿倚靠流影谷之力。”  

  

如此话语教听着的西门晔神色一沉,双眉微挑、唇畔冷笑勾起:“像李兄这样聪明的人,不会以为白桦真能拒绝这次合作吧?”  

  

“我并非拒绝,只是希望能得到少谷主一个承诺。”  

  

“若不给呢?”  

  

“强摘的瓜不甜。少谷主就是真逼了白桦和流影谷合作,也无法确定我方给予的情报是否有些微妙却致命的错误,不是么?”  

  

“确实如此。可流影谷却有很多方式能让造成错误的人负上应有的责任——不说李兄,就是李兄那位以侠义闻名的挚友,也在刑部留有不少‘纪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