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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易晟把带来的人留下来处理沈家的事,将沈和秋抱在怀里走出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困住沈和秋的阁楼。
  阁楼被踹坏的那扇窗户看起来很眼熟。
  易晟脚步一顿,他望着那扇窗户,眼眸微眯。
  但很快又回过头,继续抱着人往前走,上了车。
  车内有点黑,易晟担心沈和秋会害怕,就把车内的照明灯打开。
  照明灯的灯光算不上亮,但依然照亮了车内的环境。
  “啾啾。”易晟捧住沈和秋的脸,亲了亲汗涔涔的小朋友,而后俯身,额头相抵,“还在怕吗?”
  沈和秋又冷又怕,身上疼得要命,整个人都还是混沌而懵懂的状态。
  他寻着声源迟缓地抬起脸,湿漉漉的眼眸对上易晟沉如深潭的眼神。
  沈和秋的状态实在算不上好,他浑身都是冰凉的,脸色煞白,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
  他的眼瞳里都是涣散的,视线只是虚虚地落在易晟的脸上,风一吹仿佛就要散开。
  “啾啾?”易晟的声音也放得更轻,怕会吓到他。
  他抬起沈和秋被擦伤的手,伤口里的血丝混着地上的尘土,看着让人的心脏仿佛一瞬间被攫住了。
  易晟心脏缩疼,很想再看看沈和秋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了伤,但又怕贸然动作会引起沈和秋的不适与疼痛。
  只好低声哄着人:“啾啾,告诉我,还有没有哪里疼?”
  沈和秋没有回应,仿佛还沉浸在寒冷与恐惧交织的情绪里,一声不吭地掉眼泪。
  易晟抱着人都能感觉到沈和秋又开始微微地发着抖,他把人紧紧圈着,轻声安抚:“别怕,没事了,啾啾别怕……”
  他见言语的安抚效果不明显,又弯腰俯身,亲了亲沈和秋哭的通红的眼角,又摸了摸沈和秋汗湿的额发,试图用肢体动作来安抚。
  但是沈和秋的泪水却依旧越来越多,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
  易晟抱着沈和秋,小朋友还在安安静静地哭。
  如果所有办法都不行的话,大概只能试一试这样了……
  他从记忆里搜寻出那首从前唱过的歌,右手轻轻拍着沈和秋的后背,轻声哼唱:“Twinkle,twinkle,littlar.HowIwonderwhatyouare……”
  易晟闭上眼,眼前仿若又浮现出多年前的那一天。
  他背着刚刚从那个黑屋子里救出来的小男孩,一边往医院走,一边哼着小星星给这个长得很可爱的弟弟听。
  小小的团子趴在他的背上,听到他唱,也在他的耳边悄悄地一起跟着唱。
  小团子嗓音轻灵,像是一阵又暖又轻的风,直往人心头吹。
  “……Upa波vheworldsohigh.Likeadia摸ndihesky……”
  男人的嗓音低沉而温柔。
  让沈和秋觉得有些熟悉,又觉得温暖。
  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人为他这样唱过歌。
  汽车慢慢地开在路上,微微颠簸摇晃。
  耳边是温柔的歌声。
  沈和秋一点点安下心来,他趴在易晟的肩头,终于从惧寒交迫的泥潭里拔出了深陷的情绪。
  易先生在抱着他……
  易先生在给他唱歌。
  沈和秋眼眶酸涩,终于抑制不住地哭出声来。
  “我好怕……呜,我想给你、给你打电话,可是……可是手机没有了……”他说话时都满是惹人怜爱的哭腔,时不时哭得打一个小哭嗝。
  沈和秋团在这个能给予他充分安全感的怀抱里放声大哭,像是要把所有的不安和害怕都一同宣泄出来。
  他揪着易晟的衣服,眼泪迅速地濡湿了易晟肩膀的一小片衣料。
  他太害怕了。
  那个又黑又安静的小阁楼是他记忆里最不想回忆起的片段。
  那种近乎要让人窒息的孤独感,是他最恐惧和害怕的东西。
  所以在最信赖依赖的易先生面前,沈和秋根本止不住不断往下掉的眼泪。
  就像是迷途的旅人终于走到了沙漠中的绿洲,放心又宣泄地哭了出来。
  易晟把他爱哭的小夜莺抱在怀里,
  “嗯,让啾啾害怕了,是我不对。”
  “但是不用怕了,以后不会再让啾啾一个人呆在那种地方了。”
  他轻声地安慰着沈和秋,又像是在对自己许下承诺。
  以后不会再让他的小夜莺孤身一人了。
  沈和秋哭得有点久,眼睛都因为哭泣而红肿发烫。
  易晟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睛:“手上的伤要处理一下,啾啾能忍住疼吗?”
  沈和秋看了看自己还在手上混杂着尘土的伤口,又感觉到腿上被砸到的也在隐隐作痛,知道可能得将伤口清理抹药。
  他怕疼得厉害,抿着唇小声问:“可、可以轻一点吗?轻一点、就可以忍住。”
  沈和秋受伤的手被易晟放在掌心,医药箱他已经从车内翻出来了,里面有最基本的消毒和跌打损伤药。
  “好,我轻一点,啾啾忍一忍。”
  易晟拿着棉签,先帮沈和秋清理手上擦破皮的伤口。
  当时是摔在阁楼没打扫过的地上,地面粗糙,又积了不少的灰尘。
  伤口处血液混杂着灰尘粒,易晟担心会引起伤口感染,所以小心地用棉签对伤口进行消毒清理。
  消毒的药水渗进伤口,疼得沈和秋下意识想缩手,但又颤抖着忍住了。
  他答应了易先生,会忍住的。
  易晟察觉到沈和秋的手在发抖,处理的动作更快了些。
  他把沈和秋手上的伤口清理干净,看小朋友眼圈都更红了:“是不是太疼了?”
  沈和秋本来想摇头,但易先生温柔的声音总是让人不自觉放松依赖,他用鼻音“嗯”了一声。
  易晟拉着沈和秋的手腕,低头轻轻吹了吹伤口。
  他的吐息轻柔温热,吹过沈和秋的掌心,撩出一点酥麻的痒意,一路顺延至指尖。
  沈和秋没忍住蜷了蜷指尖。
  “还疼吗?”易晟松开沈和秋的手。
  沈和秋白皙的耳朵尖蔓出一点粉意:“不、不疼……”
  他顿了顿又小声说:“痒。”
  易晟低笑一声,揉揉沈和秋的头:“还有没有哪里疼?”
  沈和秋慢半拍地动了动左腿,怯生生的:“腿……”
  易晟弯腰去卷沈和秋的裤腿,差不多拉到膝盖处,露出来的白皙小腿上有一片青紫,上面还渗着紫色的血丝。
  沈和秋的皮肤白,青青紫紫的瘀血趴伏在细腻雪白的腿上,看着刺眼极了。
  易晟眼神里的戾气微深,但很好地克制住了。
  好在,这个伤口瞧着吓人,但也只是一团淤青,算不上严重。
  易晟小心地把化淤的药抹上去。
  他怕弄疼沈和秋,动作放得更轻。
  沈和秋几乎没怎么觉得疼,在安静舒适的车内,他抬头看了一眼散发着暖光的车内灯,然后一点点地耷拉下眼皮。
  他有点……想睡了。
  易晟涂完药起身,就看到小朋友的头一点一点的,困极了却又撑着不敢睡。
  他把药膏收起来,伸手把打瞌睡的小朋友抱在怀里。
  “睡吧。”
  “醒来,就到家了。”
  沈和秋困得迷迷糊糊,被抱在易晟怀里之后,听话地闭上眼,在易晟的怀里沉沉睡去。
  醒来……就到家了。
  在梦里,他趴在一个人的背上,听着那人给自己唱歌。
  啊,也是刚刚的那首歌。
  是他最喜欢的小星星。
  银手链在他的手腕上一颠一颠地摇晃,是背着他的哥哥送给他的。
  梦里的他抬起眼,不远处就是他们要去的医院。
  易晟抱着睡着的小朋友,手指穿插在他的发丝间,安抚性地一丝丝捋顺了。
  他的手覆上沈和秋闭着的双眼,想起的却是这双眼睛睁开时的模样。
  方才他站在沈家外回头看时,就认出了这双眼睛。
  这双躲在阁楼阴影里的琥珀色眼睛,清澈得像天上落下来的星子。
  与当年别无二致。
  高塔上藏的或许不是莴苣公主,而是只漂亮瘦弱的小夜莺,被折了翅膀锁在里面,所以连歌声都是虚弱的。
  易晟收紧手臂,将一个吻轻轻落在怀里人的发顶。
  他的小夜莺不该被锁在高塔,也不该被锁在金笼里。
  应该是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
  易晟用指腹揭去沈和秋眼角的湿润,又轻轻抹去他脸上的泪痕。
  即便以前不是这样,往后的岁月里,也应当是如此。
  夜晚。
  易晟将沈和秋安顿好,在确保小朋友在床上依然睡得安稳之后,才走到隔壁的书房,接了个电话。
  是被他临时调派去处理沈家人打来的:“易总,沈家这里已经初步处理好了。”
  “接下来是按照您的计划来吗?”
  易晟神色平静:“嗯,辛苦你们。”
  他只需要将沈家对沈和秋做过的事双倍奉还。
  电话挂断,易晟从书房的抽屉里拿出一盒烟。
  自从睡眠质量有了保证后,又考虑到不想让小朋友闻烟味,他基本就没摸过烟,烟盒也不随身带了,都收在书房的抽屉里。
  但此时那种烦躁感好像又回来了。
  易晟点了根烟,火星在黑夜里明明灭灭。
  他拨通了蒋争博的电话。
  “喂。”
  蒋争博很快接起了电话:“喂?易大少爷,上次说要把和秋带出来偶遇的事定好时间了?”
  易晟盯着手指间夹着的烟:“没有。”
  烟头缓缓地燃烧着,香烟的长度渐渐缩短。
  蒋争博察觉到易晟情绪的不对:“怎么了?不太高兴?”
  “嗯。”易晟嗓音低哑,“上次你说让我尽量排除刺激源。”
  “我没能做到。”
  他让沈和秋又一次被伤害到了,明明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他却没能护好。
  “他又发病了。”易晟抽了一口烟,喉间微哽,声音发哑。
  “……是我的错。”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忘了定存稿时间55555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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