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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告诉我,怎么了


  今天正好是周末,林斯昨晚被纪仲年折腾得半条命都没了,累得睡眠质量甚佳,纪仲年不忍叫醒他,就让他一直睡到自然醒。
  当林斯睡饱睁开眼睛时,房间的窗帘恰好从两侧被拉开,迎接他的是温润明朗的阳光,还有窗外飞掠而过的鸟叫声。
  睡颜惺忪之际,有人笼罩过来一小片阴影,林斯偏了偏头,纪仲年在他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美好的晨吻。
  “情人节快乐,小变态。”
  林斯露出自然反应的一个白齿笑,搂着他的脖子,正想回一句甜蜜的“我爱你”,却突然反应过来纪仲年刚才说的那句话是......
  “情人节快乐?!”林斯的笑容一秒凝固,吓得立马从床上坐起来,彻底清醒了。
  他这副面容刷白的表情实属吓人,整个人就像是结冰一样忽然凝结,纪仲年着实被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他愣住,问林斯。
  林斯慌乱地抓住纪仲年的手臂,“今天、今天是几号?”
  “14号,都说了今天是情人节,2月14,”纪仲年拧了一下他的鼻尖,笑道,“一看你就是没放心上。”
  “对不起啊,我差点忘了......”林斯定了定心神,耷拉下肩膀,抱歉地亲了亲纪仲年。
  他轻声地应着话,实际上脑袋里一片混乱,因为上辈子的2月14号情人节,正好是他被纪霄绑架杀害的日子,所以他记得特别深刻。
  可是迄今为止,又好像一切都风平浪静。
  ——陶蝶母子并没有出事。
  为此,林斯不禁猜测,或许和上辈子比较起来,这辈子的事情走向已经发生了改变,不会重蹈覆辙。
  可即便如此,每当他回想起那些可怕的事,心中依然是有些恐惧的。
  就像是头顶处悬着一把或有或无的刀子,不知道它到底存不存在,说不定哪天就会忽然掉下来。
  林斯皱了下眉,问纪仲年:“这个情人节我们能不能在家里过啊?我......不太想出门。”
  他眉眼被房间里的光线映得柔软,嘴角微微朝下一厥,惹得他的纪老爷心都热乎着。
  “原本我订了餐厅,打算陪我的林先生过一个浪漫的情人节。”纪仲年将他揽在怀里,用手掌揉了揉,“不过你不想出门的话,那我们就在家过。可以在家看看电影,让厨房做些合你口味的菜,晚上的话......”
  这后半句他降低声量,凑近林斯耳边讲完,然后一向脸皮很厚的林变态,脸上竟然轻易就有大片绯红浮现出来,从脖子蔓延到耳根处,色彩非常艳丽。
  啧。
  *
  原本,纪仲年是打算在家陪林斯过情人节的,但到了中午的时候,他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这电话魏平打来的,说公司有急事,需要他回去亲自处理。
  “哎呀你去嘛,工作要紧,”林变态非常善解人意,即便他也是舍不得纪仲年的,“我在家等你回来。”
  “那好,我尽量早点回来陪你。”
  纪仲年便只能暂时留林斯独自在家,自己先回趟公司,尽快把工作做完再回来。
  天色渐暗,外面风云翻涌,到了夜晚时分,终于下起了滂沱大雨。雨点打得窗户玻璃啪啪直响,声音听起来有点恐怖。
  房间里,林斯把自己藏在厚厚的被子里,四肢缩成一团,连脑袋也捂得严严实实的。
  自打纪仲年离开家之后,他就没敢踏出房门一步。
  雨天,他死的那天也是雨天。
  情人节,他死的那天也是情人节。
  所以,今天的林斯对外界特别敏感,也格外容易因为一点小事就生惧。
  他害怕轻轻拂动的窗帘,害怕门下细窄的黑影,就连不小心从桌上掉落的一支钢笔,都能将他吓得脸色发白。
  就这样,林斯一个人躲在被窝里,等了很久,纪仲年却依旧没回来。
  可是雨却还在下,还越下越大,就像是老天在为谁疯狂掉眼泪。
  房间里是安静的,窗户被风吹得吱呀作响,屋顶不知是否有什么砖石被吹落,随即被狂风刮到了玻璃窗上。
  “啪啷”一声!
  窗被砸穿了,尖锐的玻璃碎片掉了遍地,疾劲的狂风挟着雨滴卷进房间,被雨水沾湿的窗帘被拂得就要断裂。
  林斯害怕极了,缩在床上瑟瑟发抖,那些黑暗的、痛苦的记忆就像这场暴风雨,一并向他袭击而来。
  他从未像现在这般,如此清晰地记起那天发生了什么——
  破败的村屋,滴水的墙缝,有个疯癫狰狞的纪霄,用刀子不断地在他身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尖痛、锐痛……濒死的绝望感,还有纪仲年在嘶嚎着他的名字……
  “仲年......”林斯拽紧了被角,无措地用手背擦拭着脸。
  他的眼睛里不知何时蓄满了泪,就这样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汇到他开合的嘴唇上,他在不断念着纪仲年的名字。
  手机屏幕的光映射出林斯苍白的脸,他手抖得不行,颤颤巍巍地按下了纪仲年的电话号码。
  他想要见到纪仲年,想要抱住对方,唯有他的纪老爷能够给他完整无缺的安全感。
  “接电话......你接电话,求求你。”林斯慌极了,也脆弱极了,“纪老爷,我想听见你说话,快接电话......”
  林斯不停不停地念着,就像念经一样虔诚和渴求,但传进他耳朵里的始终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忙音。
  纪仲年始终没有接电话。
  *
  数公里外的高楼办公室内,灯火通明,桌上的数据文件杂乱散布,纪仲年和他的团队依旧在讨论着,估计彻夜不能休息。
  公司的科研新品出了问题,后续一系列的程序走不了,团队现在必须尽快想出一个备选方案,而纪仲年也需要留在这里主持大局,以免有一丝出错。
  “纪总,时间可能不够了……”员工们焦头烂额。
  “不要跟我说这个,继续想,直至想到解决办法为止。”纪仲年脸色阴沉,像坐稳江山的威虎,“没到最后一刻就不能停。”
  经过了好几个小时的奋战,纪仲年疲惫地坐在沙发上,用手挤揉着酸胀的晴明穴,想趁着这五分钟的空隙休息片刻。
  手机被他放在了办公桌上充电,时不时地发生震动,手机屏幕亮了又亮。
  但是办公室里的讨论声很鼎沸,所以纪仲年并没有注意到手机的声响,更不知道有几十个未接来电,备注“斯”。
  魏平拿着平板朝他走来,递到他的手里,“纪总,这是大家刚想出来的第四套方案,可行性偏高,风控系数也完全符合标准,可以作为备选。请您过目一下。”
  “嗯,最好两手准备。”
  奋战到凌晨三点多,他们终于制定了一套备选方案,用以应对第二天的发布会。团队的同事们功成身退,纪仲年也得以松一口气,能够回家去休息。
  当他坐车回到家时,大雨已经基本停了。
  宅子里除了少数守门的保镖之外,下人们基本都陷入了熟睡,十分安静。
  纪仲年不想吵醒林斯,就轻手轻脚地推开卧室房门,进到里面也没有开灯,却在昏暗之中发现房间的窗户碎了个大窟窿,遍地都是反光的玻璃碎片。
  而床上的被子团成一块,高高地拱起一座小山,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颤抖着。
  细听,能察觉到里面正传出清晰可见的啜泣声,是林斯的声音。
  纪仲年当即意识到出事了,两三步走到床边,蹲下,小心翼翼地将被子掀开一个小口,“林斯?”
  透过捻起的被子一角,他只见林斯瑟瑟发抖地躲在被子里,惊慌地啜泣着,无助、恐惧,像一只害怕被恶狼抓走的羊。
  林斯抬眼,眸间泪水朦胧,一下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吓得抓紧被子朝床角退去,却因为激动过度,不小心连人带被往床下摔。
  “啊!”他呼喊一声。
  “林斯!”纪仲年吓了一跳,赶紧将暗黄色的壁灯打开,翻过床去看他有没有事。
  幸好林斯身上裹着柔软的被子,摔在地上并没有受伤,纪仲年立马把他抱起来放回床上,将被子扯开一点点,想要看看他的脸。
  “有没有摔到哪里?”
  他看到了林斯哭肿的双眼,氤氲着一层朦朦的水雾,眼眶都是深红色的,两只眼睛暂时都无法聚焦。
  林斯还有点走不出来,惊恐地看着他:“……你、你别过来。”
  “怎么了?”纪仲年伸出去的手一顿,方才轻轻捧着他的脸,“告诉我,怎么了?”
  视野慢慢从朦胧变至清晰,林斯回了回神,后知后觉,这把熟悉的声音、这张熟悉的脸,他这才看清面前的人是谁。
  他一怔,当即猛扑到纪仲年的身上。
  林斯双手紧紧箍住纪仲年的后颈,将脑袋埋在对方的颈脖处,眼里再次流出滚烫的泪。
  “你怎么才回来?”他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我等你好久,一直等不到你,打你电话也没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