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女帝真正的意图,在这!
嘴角微微勾起,伍无郁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臣有本奏!”
双眼一眯,女帝缓缓坐回龙椅,硫冕后的眼神带着几分玩味。
“讲!”
稍稍一顿,心中措辞一番后,伍无郁怒指傅亭之喝道:“臣参奏御史中丞傅亭之,有谋逆造反之心!”
“荒唐!”
“简直胡闹!”
“傅大人向来忠心耿耿,怎会如此行事?”
御史向来团结,更何况面对的还是他们御史台每日一参的国师。
只见傅亭之冷笑道:“笑话!陛下,臣也有本奏!臣奏国师伍无郁无权抓人,强压县令,当街杀人,还抓臣二子要挟!交涉无果,臣正打算上奏,未曾想被其反咬一口!”
淡漠的看了他一眼,伍无郁冷笑道:“陛下命贫道统帅鹰羽卫,理清天下江湖门派。涉及定州一家拳馆,我定州鹰羽竟仅有二人尚存!”
“呵,”嗤笑一声,傅亭之眯眼道:“说不得是定州鹰羽办事不利,本事不足,被江湖武夫反杀。这又算甚?”
“哼!”
伍无郁不再看他,转身冲女帝深深一拜,然后朗声道:“陛下明鉴,臣亲去定州查明,乃是青天白日,有人关闭城门,故意困杀定州鹰羽,这才造成如此后果!
林阳县令可作证!下令关闭城门者,正是傅家之人!
定州所在,神都之侧,你傅家有一个你傅亭之,就敢如此嚣张,困杀朝廷鹰羽卫!如此行径,与造反何异?”
“呸,鹰羽卫是什么东西,一群江湖草莽出身,也配称朝廷卫军?”
一名御史在旁不屑开口。
闻此,伍无郁眼底一沉,冷漠的看着他,然后一步一步走过去。
“你待作甚?”
啪!
一个耳光,当着满朝文武与皇帝的面,打在了他的脸上。
视线缓缓扫过群臣,伍无郁冷冷道:“国朝鹰羽,陛下亲允,阁老亲建。贫道领羽主令一日,就不许有人说这种话!草蛮出身又如何?他们之能,之功,远胜过尔等尸餐素位之徒!”
“国师,不得放肆。”
女帝不轻不重的声音响起,也不知是不是幻觉,似乎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
“是!”
伍无郁理也不理目露恨意的那个御史,甩袖复归原位。
“此事,朕心中有数。傅亭之,罚俸一年,国师也不要再囚其子,放了吧。”
又是这样不轻不重的惩罚?
张安正心头一突,皇帝越是这样,他便越是不安!
“臣,谢恩!”
傅亭之到以为是皇帝不再偏袒国师,因此脸上挂满笑意。
应该……差不多了吧?
心中嘀咕一句,只听皇帝叹气道:“诸位也都看到了,朕实在不想杀人了。可兰芝郡主一案,现在这御史鹰羽一案,都是让朕头疼不已。张卿,你说说,这两件案子,都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
张安正沉着脸上前,“皆是臣等之过!是臣监管不利,致使臣工骄纵恣意。臣请陛下撤下臣凤阁左仆射之职。”
“不可!张公德高望重,除张公外,何人能当此任?”
“万万不可啊!”
“陛下!不可啊!”
“张公以高龄之身,尚且远行岭南,为国排忧解难,如今不过是一些疥癣之疾罢了,首辅之位,怎可轻谈废立?”
大半个朝堂沸腾起来,张安正神情平淡,一言不发。
这是……以退为进?
伍无郁双眼一眯,低首默立。
第二百零九章:分权
“张卿这是作甚?”女帝声音略显深沉,“朕何时说过,要撤换首辅之职?”
“回陛下,是臣自知年迈无力,不足担任。”
张安正继续请辞。
这下群臣呼喝之声,更高了!
这还是请辞吗?是示威还差不多吧。
女帝不再开口,默默看着热沸盈天的朝堂。
许久,待到声浪平息,女帝这才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冷意道:“张卿是大周的擎天博玉柱,这种话朕不想听,爱卿也不要再讲了。”
张安正见好就收,也不再为难,当即称是。
而经过这一出,先前皇帝有心营造的气氛,也随之而转。
说是气氛也不恰当,倒不如说是看不清道不明的势。
此时此刻,势弱也。若不思变,监管之权必将无望!
伍无郁右手微微一握,便打算站出来。
然另一人却是先他一步,站了出去。
只见梁王双目沉敛,断然道:“启奏陛下!臣以为对御史傅亭之的惩处,过轻了!”
话音一落,只见狄怀恩当即沉声质问,“陛下圣裁已定,梁王这是何意?!”
而与此同时,张安正亦是回眸看向他。
被群臣注视着,武深思淡淡一笑,“不论出身,鹰羽卫既已成卫,便是我大周军卫!青天白日,被人明火执仗的困杀我大周城中,这件事,诸君觉得很小吗?
这不是死几个鹰羽卫的事,而是事关我大周军卫,事关我大周军伍!”
“臣附议!”
“梁王所言极是!”
“附议!”
“请陛下重惩御史重惩傅亭之!”
“该杀!”
“鹰羽卫虽然不属国朝十二卫,但亦属军卫之列,怎能任人打杀?!”
梁王一党,多是军中将军,因此高声喊起来,丝毫不比那群大臣声弱,反而隐隐更胜一筹!
群臣中,傅亭之脸色一白,连忙看向狄怀恩。
事到如今,事实是真是假不重要了,关键是阁老会不会保下他,他可不想跟那个郑通一般啊……
到是张安正嘴唇紧抿成一条线,看着故意把事情闹大,破自己势的梁王,心头震动不已。
看来梁王必定早已得到皇帝授意,今日朝会,不简单……
可皇帝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他正沉思间,狄怀恩便已然跳出来,跟武深思针尖对麦芒的辩论起来。
二人相争,自不会同市井匹夫一般,吵得面红耳赤。但往往随口一句,话语间都暗藏讽刺。
在一旁看了半天热闹,伍无郁有些意动,也想下场跟梁王一起,怼一怼这个黑相公。
然就在他要站出来的前一刻,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黏在他身上,于是伍无郁抬头看去,只见硫冕之后,女帝淡漠着微微摇了摇头。
将要迈出去的步伐猛然止住,伍无郁心中一突,眼中余光便瞧见了正观察沉思的张安正!
不好,若现在出去,一定会引起张阁老的注意。
于是乎,伍无郁便右手掩面,在张阁老的注视下,打了个哈欠,然后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轻轻依在了盘龙柱下。
跟无郁没关系吗?
果然,看到他这幅模样,张安正不禁心生困惑,然后视线略过他,开始继续深思。
足足一刻钟,梁王与狄怀恩争吵了足足一刻钟!
不论旁的,单就是到了这般地步,还能气定神闲,字正腔圆,就足可见其养气功夫了。
从假哈欠到真瞌睡,伍无郁双眼一睁一合,就差打鼾了。
终于,女帝开口了。
“行了!都是当朝宰相,如此对峙,成何体统?!”
一声罢,二人齐齐闭嘴,拱手道:“臣有罪。”
就像是排练好了一般,默契十足。
“朕想过了,定州之事,傅亭之却有其罪……”
皇帝刚刚开个头,基调还没定完,那傅亭之便连忙出来,喊着冤枉。
见此,女帝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看向张安正道:“张卿,你说说,这傅亭之该如何惩罚?”
毕恭毕敬的站出来,张安正像极了一个古板的忠臣。
“回陛下,老夫以为,傅亭之其家人骄纵,确有其事。然傅亭之毕竟为本朝劳心劳力几十年,若为了几个鹰羽卫,便重惩于他,未免令人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