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大厅面积最为广阔, 搭建的台子占了大半, 台前一层金色的珠帘垂下,在灯光里闪耀着炫目的光彩。
乘风退下后, 重新来了一个叫做霁月的小倌儿, 长得虽逊色乘风几分,却十分精明。
他替谢锦拉开凳子道:公子,请坐。
谢锦折扇一展, 在位置上落坐, 道了一句:多谢。
霁月眼底微微划过一抹讶色, 乖顺的站在一旁, 其他几个也老老实实站在他身后。
台上火红的灯笼被人全数点亮,瞬间敞亮起来。
周围的人也都各自找了位置坐下,楼上包间也大多都开门出来围观了。
有熟客不耐烦道:今年怎么这么慢, 新人呢?
一个粉衫小倌儿走上台,站在珠帘后道:非常抱歉, 让各位久等了,常来的熟客都知道咱们楼里有三年一度选新人的传统,鉴于有新客, 踏歌在这里重复一遍规矩。
看样子, 这个名唤踏歌的男人在无相楼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因为自他上台之后,底下的人都不说话了。
我们无相楼,从来只有一个规则价高者得。
呵
谢锦嗤笑出声,放了一颗提子在嘴里。
霁月乖巧的为他手旁的杯子里斟上酒水,眼波婉转, 看谁都像含情脉脉。
谢锦托着腮,看着一楼座无虚席,还有二楼三楼凭栏往下看的人。
心道,难道现在男风已经如此盛行了?
这相公馆的生意丝毫不输京城第一青楼春风楼啊,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青楼里人流混杂,时常有些嗜赌成性的赌鬼,满身酒臭的酒鬼,面目凶恶满身戾气的屠夫
青楼的标准是只要你有钱,哪怕是街上的乞丐,也会把你伺丨候丨舒服了。
倒是这楼里,来来往往都是锦衣华服的男人,甚至还有女人,还有一些打扮比较怪异,但是都配着佩剑的人。
若非达官贵人就是在天下举足轻重的江湖人。
踏歌的姿容碾压出来待客的所有小倌儿
他浅浅鞠了一躬,意有所指道:这些人都是咱们楼主大人从各地精挑细选来的,还望各位大人笑纳,只是都是新人,还希望各位大人手下留情。
谢锦故作纨绔,摸了摸下巴,侧头问身边的霁月:这叫做踏歌的不错,什么价啊?
霁月看了一眼台上浅笑吟吟的人,眼底划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恐惧,牵起嘴角道:承蒙公子厚爱,踏歌公子他...不丨接丨客的。
谢锦挑起一边眉毛:哦?为何?
霁月道:踏歌公子是楼主大人的人。
谢锦眉目凝了凝,兀自陷入沉思。
容云鹤究竟是谁?他想做什么?
作为这里的楼主,他的手里握了多少人的把柄?
霁月试图转移他注意力,扫了一眼二楼,掩唇轻笑道:公子生得真俊,都快把咱们楼里的生意抢走了。
谢锦疑惑挑眉,看向他:此话何意?
霁月抬眼看向二楼道:公子若不信,往周围看看便是。
谢锦环视周围一圈,二楼上站了不少女子,看见他望过去,都羞得拿袖遮着脸。
霁月看他不说话,笑道:咱们这里平日里女客可少了,几天不见一个,今日倒是来了不少,看做派都是些高门贵女,想来都是早上在楼下一睹了公子英姿才跟进来的吧。
谢锦笑了笑没说话,因为那个叫做踏歌的小倌儿下了台
底下还有人嚷道:踏歌公子!多待会儿啊!陪爷几个聊聊!
踏歌顿住脚步,转过头,朝着台下笑了笑:踏歌还有事做,便不多留了,诸位慢赏。
一笑间,冰雪消融,春色撩人。
走下台的刹那,笑容敛去
一旁的小厮递上白色面纱:公子。
踏歌接过面纱蒙上:楼主呢?
小厮道:楼主大人正在楼上呢。
踏歌敛眉:独自一人?
小厮垂首道:并非,刚刚叫了清绝,玉箫两位公子进去。
踏歌闻言,轻轻皱起眉
大厅,身着雪白衣袍的乐师都已经在台子两侧就了位,这意思就是新人要上台了。
乐起,大厅周围的灯笼被下人灭了些,整个空间的灯光暗下来
率先上台的是一个看起来年纪还不及自己大的少年
一身素白的宽大袍子,生得白白净净,眼神澄澈,一看就是未经人事的雏儿。
谢锦皱起眉,尝了一口杯中的酒,味道有些古怪,不像是南楚的酒。
这种人对于在场这些人就是□□的诱惑啊。
他也算看明白了
这无相楼所谓三年一度挑选新人的传统就像拍卖会一样,把新人的第一夜像商品一样拍卖,价高者得。
这个容云鹤...
果然,少年出来没多久,就被一个脑满肠肥的官员以势不可挡之力高价取得
因为光线暗,且坐得远,谢锦只依稀认出像朝中某位侍郎,但是看不清脸。
后面又陆续上了几位,姿容都是极好的男子
穿上楼里统一的雪白袍子,个个看起来犹如冰清玉洁的天山雪莲
也不知道容云鹤这家伙在哪里寻来的。
男人骨子里都是有征服Y的
新鲜美丽、高洁等对他们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
越是看起来如谪仙般高不可攀的男子,就越想要将其碾碎,狠狠suo丨取丨lue丨夺。
看他们被征服,陷入QY的海洋里沉浮,看他们求饶。
谢锦无趣的撇了撇唇,晃了晃杯里残余的酒水,收回了视线
霁月看他兴致缺缺,替他将酒倒满,道:公子没有觉得满意的?
谢锦看向他,用手中折扇挑了挑他下巴道:本公子,不喜欢雏儿。
霁月微露震惊,随即便平静了,笑道:那敢问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奴可以帮您推荐的,是踏歌公子那样的吗?其实楼里跟踏歌公子气质相仿的也不少呢,例如清绝,玉箫两位公子。
谢锦道:玉箫?
霁月道:对,说起这玉箫公子,与踏歌公子也不遑多让呢,而且这两个字还是楼主亲自取的,据说好像是取自楼主某位故人的字。
又是故人?
这个人到底是谁?
谢锦正思考着这个问题,忽瞧见隔壁桌的胖子看得眼睛都直了,杯子里的酒流了满桌子。
霁月的视线也落在台上,呆住了。
周围清一色的目瞪口呆,眼冒绿光
谢锦紧随其后也往台上看去,紧接着,神色也明显微楞。
珠帘微微摇晃,其后站了一人。
身形挺拔颀长,白袍胜雪一尘不染,墨发用一根红色发带系在脑后,衣袂飘动。
剑眉斜飞入鬓,水翦星眸。
内有凉薄寒意,眼尾一粒泪痣魅惑众生。
火红色的衣襟和腰带衬得他容颜艳丽,性感的唇瓣微抿,颜色就像秋日红枫。
噗
然后,谢锦刚喝进嘴里的酒就喷了出来
霁月惊了一跳,赶紧掏出帕子给他擦沾上酒水的手,道:公子怎么了?
这眉眼虽略有不同,但是这双眼睛,太眼熟了。
前世朝夕相对二十多年的人,化成灰谢锦也能一眼认出来。
现场噤若寒蝉,连喊价都忘了。
谢锦夺过帕子,粗略将自己的手擦了一下,一拍桌子:这个人,本公子要了。
霁月一惊,不过也能想得到。
不知道楼主是去哪里找到这种极品的,就连踏歌公子他们都要逊色不少,想来,未来楼里的头牌不作二人之想了。
男子听到谢锦的声音,眉头微不可察动了动,一双眼眸落到谢锦身上。
谢锦此时已经顾不得他有没有在看自己了
因为他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不乐意了
原本抱在怀里如珍似宝的人都仿佛食不知味了。
隔壁桌的嚷道:无相楼的规矩向来是价高者得!你凭什么说要就要了?
谢锦连余光都没赏他一个,将手中的酒盏重重往桌上一放:因为我认识这里的楼主,他亲口所说,本公子看上谁,谁就是本公子的,怎么?你们有意见?不若去跟楼主他老人家讨价还价一个?
这下子,所有人都犹豫了。
毕竟这里所有人都是见过楼主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有通行图腾。
只是见到的是真容还是易容后的样子就只有在座的人自己心里清楚了。
谢锦倒是丝毫不慌,继续火上浇油道:做人留一线,以后好相见,本公子也不得寸进尺,我就要这一个!若是有谁不服,可以立刻去问问楼主!
正好试试这个容云鹤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其他人心中腹诽道,你当然就要这一个,这一个碾压楼里所有!
要有的选,他们也只想要这一个!
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人站出来,满脸凶神恶煞道:不行,你们派个人,现在就去问问你们楼主!若真是楼主的人,咱们自然为他让路!若不是...
他阴恻恻的看着谢锦,这杀意就很明显了,就算谢锦顶着小侯爷的虚衔,江湖中人可不怕什么惹麻烦。
谢锦折扇轻展,报以浅浅一笑,俨然就是请自便的态度。
二楼上的女眷心跳差点停了
一个小厮眼看情况控制不住了,只得匆匆往楼上跑。
容云鹤刚入口的一口酒喷在地上,蓦然抬首道:他真这么说?
小厮压力山大,汗都出来了,道:那小公子真这样说!楼主,咱们怎么办啊!其他大人也不是咱们能随便得罪的啊!
容云鹤微微颦眉,靠在一旁端坐如松的踏歌身上,笑道:歌儿以为如何?
踏歌哪里还有在大厅上台讲话时的半分媚意
他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容云鹤,随即移开视线道:楼主大人不是已经有主意了吗,何故还要为难于我。
容云鹤眼中划过一抹笑意,道:我就喜欢你的聪明。
踏歌冷笑一声:楼主大人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是谁喜欢玉箫的笛音,喜欢清绝的琴。
容云鹤楞了一下,笑出了声:歌儿莫不是吃味了?
踏歌冷冷道:不敢。
容云鹤笑了笑,转头对小厮道:行了,去回大厅里的诸位,我确实这么说过,那位小公子乃我故人亲属,还望诸位给本楼主个面子行个方便,今日在场所有人吃喝的帐就算在本楼主头上了。
小厮得了命令,松了一口气,赶紧匆匆回大厅平息战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