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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见到小祝啦


  京城的雪已经化了,绿芽伸出,点点桃花粉粉点缀树叶之间,经历近一年的提心吊胆,再次踩在路上,即使是久在京城的世家子弟,都恍如隔世。
  也是在三月初,祝煦光一行人依旧留在陈州,皇上也没有下旨让他们回来,更没有对围剿异姓王有功之人进行封赏,只静悄悄待在宫中,宫妃大臣都从这不寻常的举动中嗅出些什么,都缄默不言。
  果然不等京城再起风雨,永安皇帝宣布退位,由先皇幼子文缙继位,改年号为嘉治,自此永安皇帝十多年的统治就此告终。
  此旨一下,京中老臣纷纷上朝,朝拜新皇,太上皇此前抛下京城逃难一事,本就在还有些良心的老臣心中埋了根刺,如今瞧见其大势已去,而新帝年轻有为,自然不会有太多反对声音。
  新皇上位,首先处理异姓王的同党,一时间又是一番腥风血雨,等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才开始处理此前太上皇离京途中所遇之事。
  徐相斐不知其中惊险,在他被新皇一起带来京城,就直接被安排进青安侯府内,青安侯抖着胡子冷眼瞧他,知道这是岳家的人,心中不快,可又不敢反对小皇子的安排,只做全礼数,挥挥手就捏着鼻子认下了。
  侯夫人倒是挺高兴的,她其实知晓,像青安侯府这样三朝老臣,在新皇面前实属尴尬,但若是府内有人早和小皇子搭上线,那就不一样了。
  等异姓王被抓消息传来,老侯爷才告诉侯夫人,原来岳渔此前找他,就是为了让侯府配合小皇子计谋,假装被世子博延打乱分散逃命,实则与其它军队会合,打异姓王一个措手不及。
  侯夫人听得心惊胆战,忍不住抱怨:“这小子……哪里瞧得出他瞒了这么多事!”
  担心是有,抱怨也真,岳渔当初一来京城就直接与异姓王起了冲突,平日里参了不少次异姓王一派的官员,只要是他看不惯的,就敢直接在朝堂上提出。偏偏翰林院学士护着他,皇上也护着他,让别人只能恨得牙痒痒,世子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饶有兴趣到气急败坏,恨不得赶紧杀了他才好。
  岳渔看过世子那张俊脸如何扭曲,心中痛快不已,他拜翰林院学士为师,意外得知对方是小皇子一方的人,权衡利弊后索性赌了一把。
  皇上不会信任他,异姓王又虎视眈眈,岳渔不可能将自己前途当成玩乐,唯有豪赌一次,才能前程万里。
  这一赌岳渔死死瞒着所有人,就连跟徐相斐来往的信中也未提半个字,所以在徐相斐被安排到青安侯,看到快快乐乐向他跑来的岳渔时,心中可谓是晴天霹雳。
  岳渔身子不好,虽然长高了长开了一些,但仍比徐相斐瘦了不少,他平日里冷静克制,瞧见大哥就忍不住了,还没走近就甩了大氅,伸开双臂朝徐相斐扑去。
  徐相斐可不懂什么规矩不规矩的,瞧见弟弟要抱,伸手就是一揽,脸上也露出笑来:“小渔!”
  “大哥!”岳渔瞧他穿的少,于是抱得更紧了一些,生怕他冷着了,好不容易有些肉的脸颊往徐相斐肩上一搭,“大哥!我好想你!”
  徐相斐惊奇不已,岳渔难得大胆,他更不可能害羞了,“大哥也想你,之前到临川郡时,本来想去你那看看,没想到有事耽搁……唉,新年你也不回来。”
  “有大哥在才是新年。”岳渔嘴甜,“大哥跟我说说家里怎么样了?”
  他们兄弟两人腻腻歪歪,把后面的小厮丫鬟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岳渔现在是侯府唯一的少爷,但跟府内的人客气有余,亲近不足,就连笑也是浅浅的,极难到达眼底。
  可是他们眼前的这是谁呀!
  瞧这毫不避讳、大胆至极的话,还有恨不得扒在对方身上的模样,这是他们家少爷吗?!
  岳渔才不管别人怎么看,他是真的很想徐相斐,很想岳家了,从前虽然觉得自己不被重视,怕这个哥哥怕那个哥哥,可是一旦离开了,才发觉过去叶期和叶惟意的斗嘴有多可贵,才觉他们未能说出口的关心。
  不管是在老师那里拜师,还是在京城内搅弄风云,都是步履维艰,小心翼翼,岳渔甚至觉得,他过去胆子那么小,但偏偏就敢发脾气,不高兴了板着脸就行,比现在可强多了。
  他没瞧见丫鬟小厮们惊恐万分的神情,徐相斐也瞧见了,想起京城是挺重规矩的,等岳渔抱了一会儿,便慢慢松开,伸手理了理岳渔跑乱了的领子,“好了,这些事咱们慢慢说,你是不是也得给大哥一个交代呀?”
  徐相斐现在都还云里雾里的,不知道岳渔怎么又跟新皇站在一边了,而且看着还颇受重视。毕竟新皇多疑,喜欢试探他人,能把还在被怀疑的徐相斐直接丢在岳渔这里,也可看出他对岳渔的几分信任。
  岳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哥想知道的,我一定会尽数告知……不过大哥可想知道武林发生了什么事?”
  边境有武林人士相助,这事徐相斐也挺惊讶,但一想梁问雁都能被小皇子劝服,大概也就明白她北上讨伐素音圣女只是个幌子,实际上就是为了等着这一刻。
  “总归都是那些。”徐相斐一笑,“你还想跟我说武林的事?这我可比你有路子,你还是想想怎么和我交代吧。”
  岳渔在京城这么久,能听说的也只是冰山一角,但徐相斐可是真真正正有人缘的,写封信不管是问梁问雁还是问谢酒,都能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哪里需要岳渔跟他说?
  岳渔也反应过来,不好意思极了,轻轻碰了碰自己冰凉的鼻尖,徐相斐见状又看了看身后捧着大氅的丫鬟,抬手让她过来:“姑娘,快过来给你家少爷披上。”
  丫鬟哎了一声,给岳渔披上时又忍不住悄悄去看徐相斐,被徐相斐发现还回了个笑脸,然后小跑着乖乖待在不远不近的地方。
  徐相斐也跟着笑,伸手揽着岳渔:“这段时间,大哥也算是长了见识……真是没想到,我也能被卷入这般刺激的事中。”
  岳渔冲着身后摆手,示意众人不要跟上,只悄悄跟徐相斐说话:“大哥先别生我气,当初我知晓小皇子时也极为震惊,可此事不小,大哥喜爱江湖,若不是祝大哥的事,我相信你不愿意再回京城的。”
  他到了京城之后,慢慢也听过徐长昕和岳霖的事,说白了不过是阴差阳错长留遗憾,就连话本里也写过不少,只是因为这是他大哥的父母,才让人魂牵梦萦。
  京城对于徐相斐来说,并不是一个好地方,岳渔进了朝堂,卷入争权夺利的浪潮之中,才明白徐相斐为何这般反感朝廷。
  只是兜兜转转,徐相斐身边的人,又总是与这个地方有关。
  徐相斐闻言,先是摇摇头,“就算没有你祝大哥的事,若是小渔在这,我也放心不下。”
  岳渔一愣,脸上笑意更多了,眼神软了软,“我知道……总之我选择与老师一同帮助小皇子,所以才来了京城劝说祖父,也想见见我的娘亲……”
  “那……”
  岳渔眼神一暗:“她已经离世了,我听人说,临走前,娘亲已经半疯半醒。”
  徐相斐叹息,轻轻拍了拍岳渔单薄的肩背,他不能安慰什么,只能用这样无济于事的方式给岳渔一点支撑。
  仆人散尽,岳渔领着徐相斐到自己的院子,四处无人,他便多了几分大胆:“我知晓我这话不该说……但是、但是若娘亲没有遇见父亲就好了,她是侯府小姐,是祖父唯一的女儿,我想若是她在京城,也是众人钦慕,天真烂漫的……”
  “别人都说我跟她很像,世人都道娘亲红颜薄命,又说她咎由自取,大哥,若是……她从来没有遇见父亲就好了。”
  岳渔紧紧握着拳头,不故意做出冰冷神色时,这张过于惊艳的脸才有真正的色彩,眉心红痣似乎也因忧愁心思暗淡许多,眉头蹙起,看得徐相斐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眉心。
  “我明白,不瞒你说,大哥也有这想法,我娘亲一生辛苦,本以为到了京城就能真正安稳,却原是天人永隔……说我没怨过,那是假的,你这样想,大哥并不觉得有错。”
  徐相斐声音温柔,听得岳渔眼睛一红,把脑袋往他手下送,徐相斐也配合着给他理顺柔软长发。
  “只是人生不能重来,即使再后悔再不甘,你我心中那点微不足道的埋怨,都只能随着父母离世一并消散了……但小渔,我却希望你一直记得这份不甘和遗憾,日后才能保持本心,你若觉得那样不对,就千万别让悲事重演……你知道大哥在说什么,对吧?”
  岳渔郑重点头:“我明白,指责长辈虽然不对,可我依旧觉得父亲太过不负责任,我永远……不会变成那样。”
  徐相斐轻叹一声,只摸摸他的脑袋,岳渔再依赖他,可他们只是表兄弟,自己不能对此事置喙,但岳渔有这份心,就已经足够了。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赋税减免,批银赈灾,一切都在好转,只等陈州几人回来便论功行赏,重振朝堂。
  徐相斐安静等着,岳渔倒是被拉着办事去了,老侯爷毕竟是三朝老臣,不敢强出风头,索性交出兵权,给岳渔铺路,而他则打算与侯夫人一起告老还乡。
  新皇例行劝了几次,便下旨放行,赏赐几大车金银珠宝,并一支护卫军,护送老侯爷回乡,短短几日,侯府也空了不少。
  老侯爷对徐相斐始终没有好脸色,临走前到是喝了他敬的酒,他瞧了瞧染红了半边天的晚霞,自言自语道:“我祖上随太祖征战四方,定京此地,从此加官进爵掌握大权,如今人员凋零,也再踏上还乡之路……”
  他早已布满风霜的眼睛微微眯着,喝下一杯酒后深深捏住岳渔的手,紧紧一握,又慢慢松开。
  老侯爷向来凌厉的眼神缓和了许多,轻声道:“我知道的……你这小子,不想接这个侯府……你怨我啊,我也、也怨我自己……”
  岳渔默不作声,侯夫人被扶着在一旁坐下,闻言只轻轻扭头,她一向慈眉善目,现在倒是多了几分咄咄逼人,“怨,怎么能不怨?你这强撑的,现在倒是承认了,算了算了,珠儿在底下等着呢,等着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珠儿是他们女儿的乳名,岳渔听到这话,眼睫狠狠颤动,几乎连酒杯也拿不稳,只低着头不言不语,徐相斐听了如坐针毡,连忙起身告退,却被侯夫人抬手拦下。
  “他先提的,怎么了,我就不能说?有什么不能听的,外面都传遍了,现在知道躲,之前呢?之前怎么、怎么不想想……”
  侯夫人前言不搭后语,说了半天也没个结果,但却把老侯爷说得眼睛通红,胡须抖动几下,最终也跟着沉默。
  她笑了一下,又看向低着头的岳渔:“我瞧见你,就像看见了珠儿……你别怪祖母没给你太多东西,祖母、祖母给不了啊……”
  她怨恨老侯爷,也怨恨自己,最恨的依旧是岳渔的生父,如今被老侯爷几句话撕破伤口,只恨不得也撕开所有人的伤口才好。
  “好了!别说了!”老侯爷狠狠闭眼,“也算……留个体面。”
  侯夫人终于闭嘴,戴着宝石戒指的手指摁上眉头,“小渔,日后保重,明日也不用来送我们……就此别过吧。”
  她颤颤巍巍起身,跟了她许多年的老仆连忙来扶,头上步摇凌乱,脚下深一脚浅一脚摇摇晃晃离开。
  老侯爷后悔不该提,也觉得自己该提,想了半天,老脸被酒染得通红,也说:“我也累了……你明日自行进宫,别来送了。”
  岳渔没有理会,离别酒宴最终不欢而散,他猛地灌了自己一杯酒,望着惨淡明月,只勉强勾起唇角:“让大哥见笑了,天色已晚,明日我还要进宫,大哥也先歇吧。”
  老侯爷和侯夫人都这样说,岳渔又是个激不得的,果然趁着天亮就进宫了,只把一群下人吓得面面相觑。
  行李马车是早就备好了的,临近午时,瞧见岳渔还是没有回来,侯夫人也不想等,径直上了马车,老侯爷站在侯府门前,望着太祖皇帝赐下的牌匾,跟身边的徐相斐说:“我本以为……算了,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他见过徐长昕,甚至见过小时候的徐相斐,对他倒是没有太大厌恶,只是恨屋及乌。那时候因为女儿的事,老侯爷没少给徐长昕找麻烦,见了小小的徐相斐也是吹胡子瞪眼的,等徐长昕去世,徐相斐被带走,一晃十多年过去,老侯爷才发觉当初自己也实在是可笑。
  徐相斐望了望空无一人的街道:“小渔性子别扭,又还年轻,行事总有不周到之处。不过小渔心里也是念着二老的,若是他有朝一日也想回侯爷故乡瞧瞧,还望侯爷和老夫人莫要嫌弃才是。”
  老侯爷一愣,失笑:“我还不至于跟个孩子置气,他不来送,才是最好的结果……至于以后,啧,老夫也不是那种人啊!”
  哪有把来了的孩子赶出去的道理?
  徐相斐也跟着笑了,他送着老侯爷和老夫人出城,岳渔依旧没有出现,但城墙上有一道始终隐藏的身影,老侯爷和徐相斐并排骑马,两人回身一望,再一对视,只轻轻一笑。
  日头正大,照得眼睛发疼,徐相斐只送到城郊,马匹不安分地喘气,浩浩荡荡一群人慢慢悠悠往远处走去,几乎占满整个官道,路上有打量者皆惊叹不已,纷纷扭头找同伴闲聊。
  晃眼间,徐相斐似乎看见老夫人马车窗边的布帘被掀起来一下,但再一去看,又毫无动静,等人影不再,他立在原地又等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却又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
  徐相斐听闻陈州一行人要在几天后回来,等送完老侯爷,便想着在京城四处逛逛。十多年没来过,徐相斐连自家院子都找不到了,不过一想,徐父过世多年,院子多半也卖出去了,也就不想太多,只在街上走走。
  但形单影只着实可怜,京城于他,只是陌生处,徐相斐走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反而愈发思念起祝煦光来。
  他们已经大半年没见了,中间因为怕耽误太多,甚至连信都没写过,两人自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徐相斐也难免忧愁起来。
  再走了一会儿,徐相斐实在受不了了,索性打道回府,安安心心等人回来,等他快步回到侯府,却见门口停了一架马车,看样式不像是京城的,徐相斐心中一跳,走近一瞧,却不见端倪,又是期待又是失落,心都好似泡在酸坛子里。
  祝煦光回来定是跟新皇派过去的人一起,他又是大将军遗孤,声势必然浩大,哪里会悄无声息地回来?
  “唉——我怎么好似矫情了许多……”徐相斐抱怨一下自己,使劲摇了摇头,抬脚进门,便见侧门不远处的桃花树下,立着一道人影,背影极为熟悉,但又因为久了没见稍许陌生。
  听见动静,那道身影也跟着回头,因历练沉稳了许多的冷峻脸上瞬间多了柔情,背上仍负着剑,衣裳都是那日走时穿的,靴子上泥斑点点,眼下多了些青黑,整个人略显潦草,一看就是连夜赶路来的。
  他看见徐相斐,情难自禁,一步上前,微微抬手,终于忍不住思念,一把把人抱住,耳鬓厮磨,轻轻蹭着怀中人的侧脸,又被发丝扰乱心绪。
  “师兄……”
  “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前天晚上熬夜玩通宵,然后昨晚八九点本想眯一眯,就睡到第二天了……明天继续